宋娜想笑，但是被沈婉嚴(yán)肅的眼神盯著，不敢笑，清了清嗓子，詢問：“你是不是去拍戲了？”

    沈初一往酒店供電口插上卡，biubiu一聲，整個套間的燈瞬然亮起，將沈初一臉上的無措照得一清二楚。

    她強(qiáng)行穩(wěn)?。骸皼]有啊?！?/br>
    宋娜開的外放，沈婉把她的聲音聽得明白。

    “氣息不穩(wěn)，下次說謊還得再把臺詞練練。”沈婉講。

    沈初一猛然一激靈，立正站好：“媽！”

    “我真沒拍......”

    宋娜心里嘆氣，趕緊堵住這孩子的話：“你媽剛剛看到網(wǎng)上那照片，一下就認(rèn)出你了。初一，你要是想回國拍戲，怎么不和沈老師說，跟我說也好啊？”

    “出道這事，姨捧你呀！”

    宋娜的經(jīng)紀(jì)人美夢不死，這時候了，還在攛掇沈初一：“去當(dāng)什么群演？你看你這罪受的。姨之前問你你還不肯說?！?/br>
    難道傲嬌嘴硬還會遺傳？

    沈初一傻眼。

    “不是，這怎么看出來的??！這怎么就能看出來？！”

    她媽這眼睛是x光吧？

    “你右手手臂上有兩顆紅痣?！鄙蛲竦卣f，“很難認(rèn)嗎？”

    沈初一抬手一看，真真如沈婉所言，白皙纖細(xì)的手臂上兩點小紅。

    就連她自己都從沒注意到。

    沈初一心中莫名：“媽——”

    沈婉沒說話，胸口也堵。

    她拍戲這么多年，不是沒遇到過挑事的，一路走來，也并非處處順風(fēng)順?biāo)?。但都沒所謂。這是她自己要走的路。

    可初一呢？

    她好好一閨女，被人惡意對待，昏迷后進(jìn)了醫(yī)院，一句話也沒跟她提過。

    就算她問起也只會遮掩。

    她這個mama就當(dāng)?shù)眠@么不值得信任和依靠嗎？

    宋娜打圓場：“初一，別怕，這事姨和你媽給你撐腰。還有，咱要真喜歡拍戲，姨明天就給你去找本子，咱們拍個夠。”

    沈婉有話直說：“她可能不是喜歡拍戲，而是喜歡別的?！?/br>
    沈初一：靠！

    這怎么就被看破了！

    “為了霍斯一？”沈婉一針見血。

    沈初一咬死不認(rèn)：“不，不是?！?/br>
    “我已經(jīng)不喜歡他了?！?/br>
    十八歲少女的盲目熱情，上頭快，下頭也快。

    宋娜打趣：“我記得你不是白羊座啊？”

    沈婉蹙眉：“22天前打電話你才跟我說你就是愛他，要和他在一起，讓我別管你。為了他你要死要活，拼命要回國?！?/br>
    沈初一：“......求你，媽，別說了?！?/br>
    這世界上有一種酷刑，叫做對已經(jīng)清醒的戀愛腦反復(fù)誦讀她發(fā)作時的英勇事跡。

    沈初一表示，她正在受刑。

    人已想死。

    第007章

    沈初一受刑五分鐘，從親媽嘴里把自己過去的上頭發(fā)瘋史一字不落地聽完了。

    她起初還很尷尬，恨不得徒手摳墻躲起來逃避。

    但越聽，她越察覺到另外一件事。

    mama把她說過的每句話都記在心里。

    好的，壞的，賭氣發(fā)脾氣時說的，就連哪天哪日給她打得電話，她也記得一清二楚。

    這些細(xì)節(jié)，沈初一以前從未發(fā)現(xiàn)過。

    于是，等沈婉難得說完，沈初一也沒和平時一樣反向輸出，而是冷不丁地講：“媽。”

    “嗯？”

    沈初一看著屏幕上的通話時間，嘴角微揚，藏住笑意，故作冷靜地說：“沒啥，喊你一下?！?/br>
    這是她和mama第一次打電話超過五分鐘。

    以往總是覺得和沈婉沒什么好說的，說了也只會吵架生氣。作為女兒，她大概是全世界上最會挑mama刺的人。因而打電話很是不愉快。

    沈婉哪個字說得不對她意，哪句話聽起來不舒服，她都能和沈婉吵起來。

    沈初一長大后最煩的就是接mama的電話。

    但沈初一小時候明明分外渴望過這樣一通來電。會jsg緊張地守在電話前，坐得乖乖，小手搭在膝蓋上，耐心地等。

    電話一響，她就會迫不及待地分享今天的一切。

    幼兒園的小洋人，路邊的貓咪，天上奇形怪狀的云朵。

    是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沈初一找不到源頭，只知曉就算是對mama，愛也是會變冷的。

    再加上后來有了霍阿姨的襯托和洗腦，沈婉的一切都顯得更為不盡職了。

    她的一言一行，所作所為，都不像是好mama該做的。

    沈初一斂眸，掐了掐掌心，把霍阿姨這個煞風(fēng)景的甩出腦袋里。

    兩人沉默好一會，沈婉問：“真不喜歡了？”

    “我騙你干嘛？”

    “你剛剛才騙過?！?/br>
    沈婉語氣很平靜，但仔細(xì)品，沈初一竟然聽出一點委屈。

    “媽?！鄙虺跻浑y得正經(jīng)，“我就是突然覺得沒必要把時間和精力放在根本不在乎我的人身上?！?/br>
    “好?！?/br>
    沈婉說：“早點休息?！?/br>
    “好，掛了?！?/br>
    電話一斷，宋娜恨鐵不成鋼：“沈老師！婉姐！”

    沈婉抬頭：“......？”

    宋娜：“你閨女今天才失戀，你都不安慰兩句？你就讓她休息？”

    沈婉：“注意用詞，她還沒戀上?！?/br>
    “安慰人這事，我不太會?！鄙蛲裼终f，“而且初一她不一定想要我的安慰?！?/br>
    沈婉的指尖在手機(jī)上輕輕摩挲。

    她從宋娜口中知道了，沈初一今天對外稱是她粉絲的事情。

    這孩子，連她是她mama都不想讓別人知道，又怎么會想要她的安慰？

    沈婉將手機(jī)還給宋娜，捏了捏眉心。她拍了一天的戲，精神不算好，因為擔(dān)心沈初一，此刻面色更為疲憊。

    劇組酒店的房間里，開著的一盞小燈將陰影勾勒，隨著燈的旋轉(zhuǎn)，影子也像是海浪，一蕩一蕩，慢悠悠地留在沈婉身上。

    “陳洋洋的事，劇組的事，就拜托你查一下了?！鄙蛲裾f，“還有......”

    本來想說去查一下初一這段時間回國的境況，但沈婉頓住了。

    “算了，就這兩樣。”

    宋娜活動了下脖子，伸手錘了錘肩頸的位置：“沒關(guān)系。”

    她一副馬上要去打架的樣子：“明天就給你搞定。”

    宋娜真還挺激動的。

    從業(yè)這么多年，沈婉不愛整這些彎彎繞繞，一心拍戲，搞得她一腔心機(jī)沒地方使。

    現(xiàn)在可算是有地用了。

    ·

    酒店，沈初一卡著時差給姥姥聊完天，訂好了回去的機(jī)票，沖澡后就上床休息了。

    她把酒店的被套換成了自帶的，不昂貴，是很普通的棉質(zhì)材料。換上后，白色變?yōu)榱说啵榛ǖ募y路讓整個房間多了幾分暖意。

    沈初一裹在被子里，頭剛沾上枕頭就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日和mama打了電話，又想到了霍阿姨的緣故，素來少夢的沈初一再次被夢魘纏身。

    還是《伴你星途》這本書里的劇情，但比起之前的籠統(tǒng)放映，今夜這部分更為詳細(xì)。

    沈初一眼睜睜看著mama站在了霍阿姨的面前，她沉著臉，神色不佳。

    她上前，想說話，說不出口。人想動也動不了。渾身上下被無形的手死死抓住，束縛在原地。

    沈初一目睹了一切。

    關(guān)于母親如何和霍阿姨對峙，兩個人爭鋒相對，以及霍阿姨最后的嘲諷。

    “沈婉，你現(xiàn)在和我裝什么好mama？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破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