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笑著，“你可真行啊許青空，你替換的維生素都能精確嚴(yán)謹(jǐn)?shù)竭@種程度，如果不是正好有一位醫(yī)生朋友在身邊，是不是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你根本不想好起來。”

    “你這位醫(yī)生朋友，幫你真是不遺余力?！痹S青空面無表情地說。

    “你少扯這些有的沒的，在林照野這件事情上，我問心無愧，但你呢。”

    許青空抿了抿單薄干燥的唇：“抱歉?！?/br>
    “我不想再和你斗智斗勇了，真的很累，我們敞開了說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br>
    許青空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邊，來回踱著步子，看起來似乎很焦慮…

    “我答應(yīng)過要照顧好她?！彼鋈粔旱土松ひ簦媒鯕庀⒌穆曇舾嬖V她，“但我沒有做到，你能明白那種無力感？眼睜睜看著發(fā)誓要保護(hù)的人離我而去，什么都做不了的無力……

    “你那時候才十一歲??！”

    “某天她忽然回來了，真的，你可能覺得我瘋了，但我知道，她真的回來了，她會對我笑，會和我聊天，會聽我講我最近發(fā)生的事……們看不見她，但我能看得見，小九，你相信人有靈魂嗎?！?/br>
    “那不是靈魂啊許青空！那只是你的幻覺，它不存在的！”

    “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我同樣不會放棄尋找你，哪怕別人都說你不存在，我也不會放棄。夏驚蟬，你為什么不能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信！相信你真的能看到母親的靈魂嗎！”

    “我不想前功盡棄，小九，你讓我做好這件事，行嗎。”

    許青空用力握住了她纖瘦的手臂，渴望地說，“不會有任何影響，開始吃藥之前的那段時間，我們不是也相處得很好嗎，這件事你聽我的，別的……的事我都聽你的好不好?！?/br>
    “不，我不接受！”

    夏驚蟬用力推開了他，從桌上抓起藥盒，擰開了將藥倒在手掌心，“你把它吃了，許青空，別再抱守殘缺了?！?/br>
    許青空冷靜地看著女孩，看著她那近乎顫抖的手，遞到他面前。

    “聽話，把藥吃了?！?/br>
    少年仍舊搖頭，緊扣著女孩的眼睛：“我沒有瘋，小九，她真的存在，她就在你身后……”

    夏驚蟬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兩步，又害怕，又悲傷，她強忍著眼淚，用壓抑的嗓音說：“許青空，再這樣下去，你沒有瘋，我先瘋了。對不……

    說完，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間，驚慌地跑到夏沉光房門前，用力扣門，“爸，爸開門??！”

    夏沉光打開了房門，看到小姑娘梨花帶雨的模樣，瞬間血壓升高了：“怎么回事？許青空欺負(fù)你了？”

    “我以為我做好了準(zhǔn)備，但我沒……女孩語無倫次地說著，緊緊摟住了少年勁瘦堅實的腰，哽咽地控訴，“他還嚇我。”

    看著她這狼狽的模樣，夏沉光五臟六腑都揪緊了。

    “今晚你住我們這里，別想太多，好好休息?！?/br>
    對面床邊，只穿了一條褲衩的肖屹忙不迭給自己套上長褲，憨憨地說：“這不太方便吧?！?/br>
    夏沉光回頭對他說：“你去許青空那邊睡，順便看著他?！?/br>
    “……”

    肖屹望了望夏驚蟬，“他女朋友都讓他嚇哭了，你讓我去陪他？老子也怕啊?！?/br>
    夏沉光沒有勉強，他去洗手間擰了毛巾，給小姑娘擦了擦臉，又讓肖屹下樓給她買了一份清補涼上來。

    兩個男孩陪著她聊了一會兒，安撫她的情緒。

    “今晚你睡我的床，我和肖屹擠一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br>
    夏驚蟬搖了搖頭：“剛剛我太緊張了，現(xiàn)在沒事了?！?/br>
    “你別說?！毙ひ僬碇直厶稍诖采?，邊看手機邊說道，“有些精神病真的會把自己看到的幻覺當(dāng)真，然后覺得全世界都瘋了，就他是清醒的?！?/br>
    “許青空不是精神病?！毕捏@蟬下意識地維護(hù)他，“他只……知道該怎么跟自己和解?！?/br>
    肖屹直接笑了：“我還第一次聽到有人把精神病形容得這么清新脫俗?！?/br>
    夏驚蟬從床上站起來，跳到對面床上狠踹他。

    “哎哎！”肖屹連忙抱著枕頭格擋，“夏沉光，管管你女兒！剛剛還哭得跟個水龍頭似的，這會兒拿我當(dāng)發(fā)泄對象?！?/br>
    “那你就讓她發(fā)泄一下吧?！?/br>
    “沒見這么溺愛小孩的啊?！?/br>
    晚上，夏沉光跟肖屹擠一張床上，夏驚蟬獨自睡靠窗邊的大床，肖屹抱怨夏沉光睡覺不安分：“不準(zhǔn)在被窩里放屁?！?/br>
    “老子什么時候在被窩里放屁了！”

    “你睡著了不知道?！?/br>
    “不可能?！?/br>
    “打呼嚕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打呼嚕?！?/br>
    “你少玷污我形象?！?/br>
    夏驚蟬側(cè)身背對著他們：“安靜點好不好，我好困呀?！?/br>
    肖屹：“聽到?jīng)]，閉嘴。”

    夏沉光：“踏馬的，到底是誰在說話！”

    大概安靜了十分鐘不到，肖屹的呼嚕聲響了起來，不大，尚且可以忍受，但沒多久，夏沉光說夢話的聲音又傳來了——

    “對！夾住他！別給他機會！”

    “傳球啊草。”

    “……”

    兩人就跟二重奏似的，夏驚蟬真是受不了了，起身去陽臺上待了會兒，吹著溫柔和煦的海風(fēng)，

    一陣緩慢的敲門聲傳來，咚、咚咚…

    似帶著猶疑和忐忑。

    夏驚蟬走到門邊，側(cè)耳聽了聽。

    門外，許青空沙啞痛苦的嗓音傳來：“小九，我想你……

    第66章 失蹤 “讓我好好跟她道個別?！?/br>
    夏驚蟬糾結(jié)了很久， 于心不忍，終于還是打開了房門。

    許青空用盡全身力氣抱住她，吻著她的臉頰， 在她耳畔拼命道歉：“我不該嚇你，對不起，小九，對不……

    夏驚蟬能感受到他滿心的懊惱， 抱住了他堅實挺闊的后背：“許青空， 我原諒你?！?/br>
    他擁她更緊了， 全身肌rou都在顫抖…

    “跟我回去， 好不好?！痹S青空吻著她的耳鬢， 沙啞地說，“我們不要吵架了?！?/br>
    夏驚蟬冷靜了下來，看著情緒混亂的許青空：“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乖乖吃藥， 接受治療，也接受逝者已經(jīng)離開、并且永遠(yuǎn)不會再回來的現(xiàn)實，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第二，我……要再見面了?！?/br>
    耽溺于虛幻的泡沫， 還是擁抱現(xiàn)實與未來，她必須逼許青空做一個了斷。

    許青空抱著她的手逐漸松開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要跟我分手？”

    夏驚蟬強忍著眼淚， 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毫發(fā)無傷：“我把選擇權(quán)交給你了不是嗎， 許青空，你考慮看看?！?/br>
    說完， 她回房間關(guān)上了門， 不敢看他的表情， 用力擦掉了眼角不爭氣的淚花。

    房間里的呼嚕聲有點刻意了，夏驚蟬回到床上躺下，嗓音平靜：“醒了就別裝了，你們等我睡著了再睡，不然我睡不著?！?/br>
    肖屹輕輕咳嗽了一下：“不是，小夏同學(xué)，你真要跟他分手?。俊?/br>
    “我逼他吃藥，他藏藥騙我，這種循環(huán)只會讓兩個人相互消耗?！毕捏@蟬擦掉眼淚，沉聲說，“我必須逼他做選擇，否則，他永遠(yuǎn)不會好起來?！?/br>
    他和她之間，總有一個人要做出決斷。

    夏沉光有點擔(dān)憂：“這樣會不會太激烈了，怕他出事啊?！?/br>
    “他一直在吃抗抑郁的藥，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不……夏驚蟬咬牙道，“而且我說過，如果他敢弄傷自己，那我也會弄傷我自己，如果他放棄生命，我會和他一起。他不……

    肖屹聽得直皺眉，踹了夏沉光一腳：“哎我去，別人的青春為什么如此疼痛，我的青春如此平淡，我什么時候才能擁有這種轟轟烈烈的愛情啊?！?/br>
    夏沉光：“你先把你打呼嚕的毛病改掉。”

    “某人又是磨牙又是說夢話的，還說……了，許青空打呼嚕不？”

    夏驚蟬：“不打，他通常不睡?！?/br>
    “……”

    “牛逼。”

    次日回程，夏驚蟬全程沒有理會許青空，他一個人走在人群最后，不和任何人說話。

    陳飛小聲問錢堂姜：“他倆怎么了？”

    錢堂姜搖頭：“不知道?！?/br>
    林照野抓住機會和夏驚蟬走在一起，笑嘻嘻地給她提包，噓寒問暖，殷勤備至。

    夏驚蟬回頭望許青空，他也正看著她，委屈的眼神有點像被主人拋棄的大狗狗。夏驚蟬差點心軟，但想到他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終于還是硬下心腸，不搭理他。

    回來以后，她沒有再去鹿棲公寓了。

    開春將會迎來全國賽的首場，訓(xùn)練時間緊迫，開學(xué)前幾天，夏沉光索性搬到了肖屹家小住，離學(xué)校更近些，方便來回通勤。

    他不在家，夏驚蟬一個人住在夏家也沒勁兒，索性跟他一起搬到了肖屹的大平層。

    肖屹家從來沒這樣熱鬧過，他開心得不得了，花了半天時間跑去超市大采購一番，給他倆準(zhǔn)備了生活用品和干凈的毛巾被單。

    七七開春做了手術(shù)，一切順利，恢復(fù)得很好，林照野的心情是rou眼可見的愉快，外向熱朗的e人性格，見誰都能搭腔聊幾句，籃球隊的相處氛圍前所未有的輕松。

    只是，許青空不見人影，一次都沒有來訓(xùn)練。

    夏驚蟬不可能真的放心丟下他一個人，所以在鹿棲公寓的家里裝了攝像頭，觀察了解他基本的情況。

    許青空過得并不好，晚上不睡，總在家里踱步，走來走去，直到天稍稍黎明時，黑暗散去，他才能在沙發(fā)上小憩幾個小時。

    白天大部分時間他都抱著電腦寫代碼，飲食沒規(guī)律，有一頓沒一頓的，甚至有幾次夏驚蟬還看到他喝酒了，昏沉沉倒在沙發(fā)上。

    喝醉了，還能多睡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