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雨在最近的一站地鐵口下車。

    她掛掉電話就后悔了，自己剛剛太失態(tài)了。

    賀沢從出租車上下來，朝她小跑過來，“小雨，你還好嗎？”

    一看到賀沢的臉，溫雨更加羞愧于自己的大驚小怪，還讓賀沢特意跑了一趟過來。

    “我沒事。你剛剛是不是還在忙??？”

    “我就一點小事，已經(jīng)辦完了?！辟R沢表情輕松，“小雨，如果你現(xiàn)在不想回家的話，要不要跟我再玩會兒？”

    “可以嗎？”溫雨還是不太習(xí)慣去麻煩除了尚秋岑以外的任何人，再三確認道，“你真的，真的沒有什么其他要做的事嗎？”

    “真的沒有。放心跟我走。”賀沢的話帶著誘人的安心，他牽住她手，比她大出一倍的手掌溫柔地包裹住她，“我保證你會喜歡?！?/br>
    在路上，溫雨甚至想過賀沢是不是打算找個地方跟她上床，在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里他們好像只做了這件事。

    結(jié)果，是她小人之心了。

    賀沢居然帶她來到了一家酒吧。

    他拉著她走進去，找了一個靠窗的角落，“這里的烤雞很好吃。”

    “烤雞好吃？”

    溫雨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她從來沒來過酒吧，在她認知里，酒吧是專門喝酒的地方，是“大人”才來的地方。

    賀沢篤定點頭，“我點了你試試?！?/br>
    “好。”溫雨看到菜單圖片，確實有點心動。

    “那喝什么？”賀沢在平板上劃過，“這里也有無酒精飲品。”

    如果平時溫雨大概會選一杯果汁，但她指了一杯樣子最好看的，“我要這個?！?/br>
    這時，一個年輕男人從他們桌旁路過，在看到賀沢以后停下腳步，“喲，賀沢，來了怎么不跟我說聲?！?/br>
    賀沢看到他，笑了笑，“暮哥，晚上好。”

    一個年輕女人從背后抱住男子，在看清楚賀沢的臉后，有些難以置信：“賀沢弟弟？難得看你主動來哦?！?/br>
    下一秒，女人的目光流轉(zhuǎn)到溫雨身上，露出了然神色，“原來是帶女朋友過來的，這還是第一次哦?！?/br>
    賀沢沒否認，也沒肯定，“好久不見，寧姐。”

    “這么久沒來，那我們不得好好陪陪你和你女朋友?！?/br>
    賀沢苦笑：“不用這么客氣，寧姐?！?/br>
    叫寧姐的女人確實沒客氣，她把賀沢趕到了溫雨旁邊，她們則坐在對面，動作之快，溫雨都沒反應(yīng)過來。

    然后又有幾人過來，看樣子也是認識賀沢，過來湊熱鬧的。

    溫雨被擠到了窗邊最里面的位置，賀沢在她耳邊小聲道歉，“小雨，對不起啊，我們一會兒就走吧？”

    “沒事?！?/br>
    溫雨倒覺得這樣的體驗很新鮮，看他們玩游戲、聊天、喝酒。

    賀沢又問，“那你要不要一起玩??？我可以教你規(guī)則?！?/br>
    “我想先看你們玩?！睖赜旰闷娴?，“賀沢，你看上去好熟練啊。”

    同樣是高中生，不知道賀沢哪里來這些時間出來玩的，看上去就像一個“不良”生。

    “才沒有，我就陪他們玩而已?！辟R沢的神色變得略微復(fù)雜且微妙，“其實吧，暮哥他和我哥，相當(dāng)于死對頭?！?/br>
    溫雨恍然大悟，“所以你和他們關(guān)系這么好。”

    “還行吧?！辟R沢向她保證，“小雨，你什么時候覺得無聊就告訴我，我馬上送你回家，本來我就是專門陪你玩的?！?/br>
    “沒關(guān)系。我還沒吃到......”

    她話音未落，服務(wù)員就出現(xiàn)桌前，“您好?！?/br>
    端上來的烤雞新鮮出爐，和圖片里一模一樣，溫雨帶上手套撕下一塊，彈嫩的雞rou混合著黃油和檸檬的香氣，清爽和豐盈奇妙地糅雜在一起。

    她眼前一亮：“好吃！”

    果然就像賀沢說的，保證她會喜歡。

    “那我今晚就放心了?！?/br>
    昏暗的光線下，賀沢專心致志地低頭盯著她進食。

    男孩雙眼帶著笑意，睫毛投射出一小片陰影，似乎在告訴她，今晚他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砰。

    在他的注視下，溫雨的心跳突然加快起來。

    胸口就像被什么抓住，緊繃又難受。

    “嗯。”

    她低下頭，她的雞尾酒喝完了，另拿了一杯沒人動過的啤酒，她雙手抱著杯子吞下一大口，苦澀的冰涼液體混合著泡沫爭先恐后地涌進口腔，刺激得她眼眶微酸。

    她不敢看賀沢的臉。

    她怕她會誤會什么。

    她告訴自己，賀沢才不會喜歡她這樣的，他們只是暫時的互相幫助的關(guān)系。

    她太普通了，沒什么值得人喜歡的。唯一特別之處，大概就是懷抱了兩三個屬于他人的秘密，并一直藏得很好。

    這也是賀沢親近她的原因吧。

    明明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比如這家酒吧菜單上的價格，溫雨覺得就算自己以后工作了都不一定舍得花錢來吃。

    賀沢繼續(xù)和他們玩游戲去了。

    溫雨下意識掏出手機，來分散有些窘迫的情緒。

    趙凜在十分鐘給她發(fā)了消息，說黃理階今天下午在找人問她的聯(lián)系方式。

    在兩年前寒假，她收到過一次匿名短信。

    說什么對不起，問她要不要出來玩，發(fā)送時間是晚上十一點。

    她當(dāng)時猜測可能是黃理階，渾身起雞皮疙瘩，嚇得馬上就把那個號碼拉黑了。

    溫雨沒了看手機的心情。

    她剛剛吃多了薯條，有些口渴，隨手拿了一杯看上去量最少的酒。

    唔，這杯怎么尤其的辣，竄進喉嚨的時候她都忍不住要打個顫。

    溫雨以為是什么特別口味的啤酒，也沒聲張，怕顯得自己大驚小怪，她皺著眉喝到第三口，還是被辣得嗆嗓子，劇烈地咳嗽了兩聲。

    “小雨。怎么了？”賀沢連忙拍了下她的背，低頭查看。

    溫雨沒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在變慢，“嗯？我，我沒怎么啊....”

    一個女生拍了拍額頭，“老天！她拿的是我多倒的那杯威士忌！”

    溫雨有些醉又沒完全醉，她聽到那個女生的話，認真道歉，“不好意思，jiejie，我拿錯了。”

    女生抓狂：“不是這個問題！這孩子明顯喝多了！”

    “......”賀沢一把把溫雨放進自己懷里，開了瓶礦泉水，哄勸道，“小雨，你喝這個吧。”

    “我不喝了?！彼玫V泉水瓶貼住自己發(fā)燙的臉頰，迷迷糊糊地抱怨，“我肚子好飽?！?/br>
    “那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好啊?！边@個提議正合她意。

    賀沢把她扶起來，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果斷離開了。

    從酒吧的后門出來，是沿江的步行道。

    溫雨堅持要自己走，她漫不經(jīng)心地一步一步走，又悄悄去瞄旁邊的賀沢。

    酒精放大了她的情緒。

    這個圓眼睛的高個子男孩，明明離她很近，為什么卻感覺遙遠。

    明明是一生中最長的暑假，怎么一下就過去一半多了。

    下個月他們就會在不同的城市生活。

    雖然有了約定，但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一個確切的名義，甚至連一個親吻都沒有過。

    她不是賀沢喜歡的類型。

    賀沢只是暫時依賴著她。

    “賀沢?！?/br>
    “小雨，我在?！?/br>
    溫雨深吸一口氣，做了十足的心理準(zhǔn)備：“其實阿岑已經(jīng)談戀愛了，對不起，我應(yīng)該早點告訴你的?！?/br>
    “沒關(guān)系。”賀沢無所謂地笑笑，“我大概也猜到了?！?/br>
    “好吧?！睖赜旮砂桶偷鼗?。

    怎么會有人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另有所屬還這么理智，賀沢老好人的外表下是不是一直過于壓抑隱忍了。

    她試圖安慰他：“A大有不少好看又厲害的女孩子，說不定你就遇到心動的人了。”

    賀沢沉默了下，生硬地換了個話題，“小雨，你幫我了那么多次，那你又喜歡什么樣的男生？我也可以幫你?！?/br>
    “我不用啦?！睖赜陻[擺手，“你不用太在意我?！?/br>
    她只會圍觀他人的戀愛故事，壓根沒考慮過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真的嗎？”

    賀沢停下腳步，溫雨也停下來，有點困惑地抬頭看他。

    他背著路燈，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他突然伸手捏住她下巴：“你是不是喜歡長得幼稚，脾氣比較爛的那種人？我真的可以幫你哦。”

    “什么？”

    溫雨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喝多了吧，她完全不能理解賀沢的話，“我沒說過我喜歡這樣的人啊?！?/br>
    “........”

    賀沢松開手，嘆了口氣。

    “為什么從來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呢小雨？”

    他這句聽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語，帶著異常的焦躁。

    沒聽清楚他話的溫雨困惑地眨了眨眼，“你還不開心嗎賀沢？需要我做什么嗎，好吧，我也做不了什么?！?/br>
    溫雨因為醉酒有些神情恍惚，但她看上去是那么認真地在關(guān)心他。

    賀沢重新又套回溫柔熱心的殼子，“走吧，小雨，我?guī)慊丶?。?/br>
    “好，辛苦你了。”

    溫雨信任地拉住他伸出來的手，兩人從江邊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