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維東朝她背上一巴掌。

    “回去就告訴奶奶，你打我。”

    任依依穿的厚，任維東沒使勁，聞言把閨女放地上，叫她自己走。小丫頭伸手，任維東給她車鑰匙。小丫頭打開車門把小伙伴推進去，快速鉆進去關(guān)門，“小北mama坐前面?！?/br>
    林云香見她半躺在座椅上，小北趴在另一側(cè)，兩個小人兒把后排全占了，只能打開副駕車門坐進去。

    任維東上車就回頭瞪一眼閨女。

    任依依扮個鬼臉就掏呀掏。

    林云香回頭想提醒兒子別亂動，見任依依跟個小老鼠似的：“依依找什么呢？”

    “找到啦?！比尉S東的車外表多么光亮惹眼，里面就有多“邋遢”。任依依的玩具，任依依的手套圍巾帽子，任依依的鉛筆文具到處都是。

    任依依剛上幼兒園的時候，每次接她回來任維東都會收拾。連收拾一個月，任維東累了，眼不見為凈。

    任維東看到閨女遞給林云香的巧克力：“你別吃。她不定從哪兒扒拉出來的?！?/br>
    “爸爸！”任依依氣得朝椅背上拍一下，“好好的?！?/br>
    林云香剝開：“謝謝依依?！?/br>
    “還是小北mama好，比我爸爸好?！比我酪罌_他皺了皺鼻子。

    任維東啟動車子：“坐好。”

    坐好就不是任依依了。她又扒拉一會兒，找出三個包裝紙很是鮮艷的“瑞士糖”。任依依給小伙伴一個，剝開一個塞自個嘴里，又剝開一個往她爸嘴里塞。

    任維東嫌棄：“手那么臟——”

    任依依趁機塞進去。任維東氣得又想打孩子。林云香見他一臉無可奈何，轉(zhuǎn)向窗外笑出聲。

    任維東嘆氣，趁著有人過馬路回頭瞪一眼閨女。

    任依依給她爸個側(cè)臉，問小伙伴：“我爸爸好還是你爸爸好？”

    任維東差點把剎車當(dāng)油門：“任依依，糖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講?！?/br>
    小姑娘以為她聲音很小，可她不是趴在小北耳邊說的，小北能聽見，坐在前面的兩個大人自然也聽得見。林云香不想在孩子心底埋下仇恨的種子：“小北爸很疼小北，跟你爸對你一樣好?！?/br>
    那完犢子啦。

    任依依的小嘴動了動，望著她爸爸，看來我只能幫你到這兒。

    任維東眼角余光注意到閨女的小表情，忍不住翻個白眼，究竟是幫我還是幫你自己。

    “任依依，你很聰明。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亂說，回家我就收拾你?！比尉S東警告的看她一眼，再次發(fā)動車子。

    任依依聰明，聽懂了爸爸的暗示，差不多得了。

    小丫頭捂住嘴巴，林云香回頭，她一臉無辜又可憐的望著她。林云香忍不住說：“你嚇著依依了。她這么小知道什么。”

    任維東心想，不是她不懂，而是你不了解她。

    “她心眼活泛著呢?！?/br>
    林云香冷笑：“六歲小孩心眼再多有你多？”

    任維東噎的有口難言。

    任依依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小北mama真厲害。小北mama要是嫁給爸爸，那是又有一個人保護依依啦。

    任依依放下手，轉(zhuǎn)過身爬到座椅上往后面掏。任維東聽聲音回頭看一下，慢下車速，很是心累地問：“任依依，能不能跟小北學(xué)學(xué)，老實一會兒？”

    “依依是依依，小北是小北。我們不一樣。為啥要學(xué)？”依依說完轉(zhuǎn)過身，手里的東西全塞給小北。

    小北嚇一跳，攤開手一看，山楂片、奶糖，話梅糖，還有幾個他只在小賣部見過，爸爸不許吃，mama不許買的，“任依依，你怎么有這么多好吃的??？”

    “我家還有好多。你要去我家玩兒嗎？”

    任維東差點沒抱住方向盤：“依依！”暗含警告。可惜任依依聾了。

    林云香說出拒絕的話：“依依，你家今天有親戚。”

    “明天呢？”小丫頭滿臉好奇。

    不說任維東跟父母住，就是搬出來了，林云香也不想登門：“小北爺爺奶奶可能去看他。今天他們走親戚去了，我和小北才有空去肯德基?！?/br>
    任依依無力地點點頭：“好吧?！鞭D(zhuǎn)向小伙伴，“李小北，你有空的時候告訴我啊?！?/br>
    小北認真點頭，把東西還給她。

    “我們一起吃。”任依依拿走一個話梅糖，“這是黑叔叔給我的。奶糖是伯伯來給爺爺奶奶拜年，給我買的。伯伯還給我一個壓歲錢包。李小北，你有壓歲錢嗎？”

    小北：“mama給我一個，爺爺奶奶給我兩個，爸爸給我一個。我有四個?！?/br>
    “我——爸爸，我有幾個?。俊?/br>
    任維東：“你自己收著的?？炊疾辉S我看。我知道你有幾個?！?/br>
    任依依轉(zhuǎn)向小伙伴：“我也忘了。你去我家的時候，我拿給你看。”

    小北點頭，拆開山楂片：“給你吃這個?！?/br>
    “你也吃啊?！?/br>
    ……

    車到學(xué)校門口，任維東迫不及待地停下，等不到傳達室大爺出來開門。

    下車的那一刻任維東長舒一口氣：“終于活過來了。”

    林云香打開車門聽到這一句，差點一腳踏空。

    小北平時話不多。林云香也沒想到兩個孩子這么能聊。半道上東西吃完，林云香以為他們能消停一會兒。誰知消停了一句話，任依依問他有沒有看春晚。小北說了春晚，又說《貓和老鼠》。年初二以前看的說完了，一臉可惜，現(xiàn)在的家沒有電視。

    任依依邀請他去她家看，她家有個很大很大的電視機。爺爺奶奶屋里有個小電視。想看哪個看哪個。

    傳達室大爺聽到聲音出來差點以為老眼昏花不中用：“維東，怎么是你？”

    任維東心虛，從車里拿包煙遞給他：“我領(lǐng)依依出去玩兒不巧碰到小北和他媽。小北和依依是同學(xué)。依依聽說小北搬到這兒，要過來玩。”

    傳達室大爺把煙拆開，抽一根又還給她。任家和李家離中學(xué)都不甚遠。在這邊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大爺很清楚周邊情況：“一個幼兒園吧。”

    任維東點點頭。兩個小孩出來。小北走到了任依依前面，小丫頭叫住他，非得手拉手并排走。任維東沒眼看。說她幼稚，跟個大人一樣。說她懂事，又這么幼稚。

    任維東剛把依依抱回家那年，他爸媽還沒退休。老兩口課不多的時候就帶她來學(xué)校。那時候傳達室大爺沒少幫著帶孩子。

    李有良經(jīng)常接了小北來找林云香，傳達室大爺跟小北也熟。他看著長大的兩個孩子一起出現(xiàn)，大爺露出笑臉：“小北，依依，冷不冷?。俊?/br>
    兩個小孩搖了搖頭，從側(cè)門跑進去。

    在肯德基有外人，到車上有孩子，林云香面對多年不見的初戀沒有多少不自在。此時此刻，林云香感到很別扭，無所適從，“大爺，我進去看著他倆別亂跑?！?/br>
    門衛(wèi)大爺點頭：“得看著。小孩腿快。”

    任維東猶豫片刻，沒跟上去，又遞給大爺一支煙。

    大爺習(xí)慣性接過去，發(fā)現(xiàn)任維東的目光追著林云香，了然地問：“有想法？”

    任維東楞了一下，懷疑他想多了：“您說什么呢？”

    “這學(xué)校里，大大小小的事還能瞞得過我？”大爺咂一口煙，“有段時間云香丫頭周六不回去，周末上午出門，你時不時在校門口轉(zhuǎn)悠，當(dāng)我不知道？”

    任維東張張口，臉色一點點變紅，直到耳朵全紅了。

    “后來你不來了，云香突然跟姓李的小子好上了，咋回事？”門衛(wèi)大爺以為這輩子沒機會問了。

    第11章 賢妻良母

    ◎爸爸中大獎了嗎？◎

    任維東比剛才的林云香還不自在。

    虧得他和林云香一直以為瞞得夠好。

    “因為依依媽？”

    任維東一聽誤會了，不敢遲疑：“不是。跟她媽沒關(guān)系?！?/br>
    “我算了時間也對不上?！比尉S東是門衛(wèi)大爺看著長大的。大爺不希望他看走了眼，“你跟依依媽好上的時候，云香和姓李的小子已經(jīng)訂婚了？”

    任維東又沒算過，哪知道啊。

    “大概吧?！?/br>
    八卦是人類的本性，不分男女。

    門衛(wèi)大爺好奇：“依依媽怪漂亮嗎？”

    任維東一腦門黑線，難道他臉上有字，還寫著“花心大蘿卜”：“不是因為我見一個喜歡一個?！?/br>
    “那是因為什么？”

    林云香不好住在李家，完全可以回娘家。林云香卻帶著小北回宿舍。結(jié)合以前發(fā)小打聽到的那些事，任維東可以確定林家一定因為什么惹怒了她。

    一定比把林云香“賣”給李有良還過分。

    當(dāng)年弄清楚林云香嫁給李有良的真相，任維東就想收拾林家人?？闪旨胰擞袀€好歹，還得林云香照顧。

    想清楚這點，任維東才誰都沒動。

    任維東不想再“包庇”那些人，半真半假道：“林家知道了我和云香的事就找我要彩禮，要電視機、冰箱票等等。否則告我耍流氓。您該記得，那會兒正好趕上嚴打最嚴的時候。我就跟她分開了?！?/br>
    林家人什么德行，大爺聽食堂刷碗的工人說過：“這就難怪了。當(dāng)時你還在部里？”

    任維東點頭：“他們?nèi)ゲ坷镆霍[，無論真假，我輕則丟工作，重則遠走他鄉(xiāng)。結(jié)果還是得跟她分開?！?/br>
    大爺若有所思：“照你這么說，云香年初二過來，也跟她娘家脫不了關(guān)系。”

    任維東愣了一下，詫異地問：“你知道？”

    門衛(wèi)大爺笑道：“什么事能瞞得過我。起先我以為倆人鬧矛盾了。這幾天李家兩口子見著我就唉聲嘆氣，姓李的小子過來，云香也沒趕他走，不是鬧矛盾又不回家，還能是咋回事?！?/br>
    任維東想想李有良以往的德行，成天把老婆孩子掛在嘴邊。換成他，也會往深了想：“你好像也不意外？”

    門衛(wèi)大爺：“那小子自打買了車眼睛恨不得長腦袋上去。我原本還想提醒云香。見他該來接的時候一次沒落下，還以為他只是跟我們顯擺?！闭f到此搖頭，“窮人乍富，有幾個不變壞的?！辈唤?jīng)意間注意到任維東的車，“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打小沒缺過錢?！?/br>
    任維東笑笑沒解釋，住著兩進四合院，他說沒錢也沒人信。

    “你怎么想的？”門衛(wèi)大爺用“甭想瞞我，大爺都知道”的眼神看他，“沒點想法，有空跟人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