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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鐘指向深夜，程泊寒坐在梳妝臺前的椅子上，手里把玩著那個陶笛，拇指輕輕擦過那個“湛”字，少年的臉和現(xiàn)在的臉漸漸重合。

    面容變了，孤單卻一直沒變。

    “他說那樣的話，就算以前沒得罪過我，也該教訓(xùn)?！背滩春f。

    是指程曜對文樂知說的那些話。

    “他雖然說話難聽，但我也懟他了，”文樂知小聲說著，帶著不易察覺的安慰，“不算處于劣勢。”

    “你懟了什么？”程泊寒饒有興趣的問。

    文樂知臉紅了，他那些茶言茶語都是平時跟何晏學(xué)的，一生氣也就說出來了，但要對著程泊寒再復(fù)述一遍，他實在說不出口。

    程泊寒心情莫名好起來，盯著文樂知發(fā)紅的耳尖，好整以暇地說：“泊寒哥對我很好，我很有錢，還是專業(yè)第一，但我不得意?！?/br>
    原來程泊寒全聽到了?。?/br>
    文樂知騰地站起來，有些無措，慌慌張張地往門外走：“我困了……想睡覺?！?/br>
    程泊寒突然在后面拉了他手臂一把，盯著看文樂知那副困窘的樣子，簡直可愛到讓人心軟成一片。他說：“我和你一起。”

    第二天上午程泊寒早早去了公司，原本文樂知也要回去，可程秉燭不放人，就沒走成，一上午都陪著老爺子在書房里寫字。

    程秉燭年輕的時候就喜歡書法，但那時候忙，沒時間研究，現(xiàn)在退休了，每天都要寫上幾個字。文樂知的書法功底是同齡人不能比的，一手小篆寫得含筋抱骨、深藏不露，看得程秉燭嘖嘖稱奇。

    文樂知也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北島的那兩句詩，抬手就寫了“萬里孤舟泊寒渚”。

    程秉燭盯著這幾個字看了好一會兒，再看文樂知時眼底便多了一層深意：“樂知，你是個好孩子。泊寒太孤單了，有你陪著他，我將來走了，也對得起他mama了?！?/br>
    “那孩子不愛說話，有什么心思都悶在心里，但本性不壞?！背瘫鼱T點到即止，“有很多事要慢慢走，慢慢看，才能看清背后的意思。”

    文樂知默默聽著，半晌之后回復(fù)老爺子：“我知道的，外公，既然我們結(jié)婚了，我會努力的?！?/br>
    晚上程泊寒下班之后直接回了老宅，吃過晚飯，才和文樂知一起回盛心。臨走前，手里拿著剛剛裝裱好的那幅小篆。

    程泊寒坐在車上一直很安靜，但文樂知還是感覺到了他情緒似乎不錯，中間接了兩個電話，說話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嚴(yán)肅沒起伏。期間路津打過來，匯報了海外一個項目的進展，應(yīng)該是不太順利，程泊寒在電話里說不要緊，不是什么大事，可以慢慢補救。

    路津掛了電話，盯了手機屏幕一會兒，對老板突然的好說話有些難以適應(yīng)，然后很快判斷出老板應(yīng)該是和新婚對象在一起。他想，以后每天都要祈禱這倆人生活幸福和美，千萬別有矛盾。

    “小篆是我隨便寫的?！蔽臉分悬c不好意思，他沒想到程秉燭很快就裝裱好了，并且很認(rèn)真地跟程泊寒說，“是樂知特意給你的禮物。”

    飛速上行的電梯里，文樂知伸了伸手，想把程泊寒手里的畫筒拿回來，豈料程泊寒將畫筒往身后一藏，要笑不笑地說：“送給我了，還想要回去？”

    文樂知垂下手，咬了一下唇，嘟囔了一句：“那你留著吧?！?/br>
    鏡面上映出程泊寒的臉，帶著笑意，而文樂知又紅了臉。

    程泊寒回來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沒再出差，春節(jié)前都留在元洲。兩個人過了一段平靜日子，除了程泊寒每晚都喜歡折騰一頓再睡，這段婚姻對文樂知來說，沒有婚前想象的那么難熬和難以應(yīng)對。

    文樂知和程泊寒關(guān)系的微妙變化，始于那次程家老宅的夜半談心。他想，人家都說婚姻里最重要的是溝通，果然是對的。

    他甚至跟文初靜說了自己的想法，覺得經(jīng)營婚姻沒什么難的，讓jiejie放心。文初靜遠(yuǎn)沒有文樂知這么樂觀，但看到弟弟開心，也不想說太打擊他的話，只能任其自然，希望程泊寒不管有沒有真心，底線是不要傷害文樂知就好了。

    第17章 坦白從寬

    寒假前，文樂知參加了臨市舉辦的一個古文字研討會，會期兩天，要在當(dāng)?shù)刈∫煌?。文樂知跟程泊寒報備了行程，程泊寒讓司機跟著他，囑咐了幾句別亂跑、別亂吃東西諸如此類的事，便放任他去了。

    誰也沒想到會有意外。

    當(dāng)天會議結(jié)束后，文樂知在回房間的走廊里，看到了等在他房門外的謝辭。

    上一次和謝辭見面，還是在婚姻注冊現(xiàn)場，文樂知說的最后一句話很決絕：“以后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倍x辭的態(tài)度十分激動，大有文樂知不給個說法就糾纏不休的意思。但后來，文樂知擔(dān)心的事情一直沒發(fā)生，大概程泊寒跟謝家達(dá)成了什么約定，謝辭沒再出現(xiàn)過，他們的婚禮也順利進行。

    見文樂知停下腳步，有些警惕地看過來，謝辭苦笑了一聲。

    “樂知，你不用怕我，我不會再沖動了。”謝辭和之前一樣，依然是一副溫潤君子的樣子，“我本來一直想見見你，跟你道個歉，那天嚇著你了?！?/br>
    他目光流連在文樂知臉上，盡量克制著情緒：“取消訂婚跟你無關(guān)，是程泊寒逼你的，我知道?！?/br>
    “沒人逼我，是我同意了程家提出的條件。”文樂知靜了靜，說，“謝辭，是我對不起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