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第82節(jié)
聽到這里葉崢隨口道:“我還以為草哥兒性子面團似的,原來還有這么潑辣的時候。” 云清也笑:“先前在村里是那樣,后來有了工錢,又來京擺了攤,草哥兒也歷練出來了,我瞧著是比先前在村里好,你覺得呢?” 葉崢對這沒有想法,云清說好,他就順著說:“我也覺得好。” 能保護自己不被欺負就好。 那紅薯也不用問了,必然是云羅氏和草哥兒瞧著人家老人冬日擺攤還被咬可憐,就花錢買下了。 “紅薯不值錢,買這一堆也沒花幾十個銅板,反正這東西不愛壞,放著慢慢吃唄?!?/br> 但這也太多了,葉崢可不想天天吃紅薯飯。 他眼睛轉了轉,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說:“紅薯吃多了燒心,我想個法子,看怎么能消耗一部分吧。” 云清聽這么說,就知道葉崢是又有奇思妙想了。 晚飯前,在葉崢說要用紅薯做東西,要把紅薯切塊,因著葉崢每次說要做東西都能做出好東西來,家里對他的想法是既信任又支持,基本怎么說怎么做。 很快,一車紅薯被洗凈了切塊,又剁成小塊。 葉崢說:“弄得越小越好?!?/br> 云爹邊干邊問剁碎了干啥,葉崢說:“爹,主要是取紅薯里的白色漿液。”就是紅薯淀粉。 云爹想了想,把先前搗年糕的石臼洗干凈取來,說用石臼搗成不成。 葉崢大喜,成啊,怎么不成,用石臼效率高他怎么就沒想到呢,忙拍馬屁說果然還是爹有生活經驗,家里就缺不得爹。 云爹表面上沒說什么,但聽了這話,覺得身上力氣充沛,搗得更賣力是真的。 冬日黑得晚,但點了燭燈,一家人坐堂屋里說話干活倒是生出點在村里的樂趣來。 連草哥兒都笑說,在京快一年,身子骨都懶了,好久沒有這樣夜晚圍著燈火干活過了,干得累了倒頭大睡什么也不用想,這樣日子最舒坦單純。 一車紅薯看著多,也就不到兩百斤左右。 一家人忙活了幾個時辰,葉崢和云清用紗布將搗出來的紅薯碎包上用力擠壓,白色的紅薯淀粉漿液就擠在了大缸里。 擠過的紅薯皮和瓤也沒浪費,可以留著喂駱駝。 熱騰騰干到小半夜,處理完所有紅薯,擠了半缸白漿水,一家人才去睡了。 最繁重的活已經干完了,剩下就是等待。 臘月二十八。 全家早上多睡了一個時辰才起床。 云爹在院子里抻胳膊,葉崢湊上去問是不是昨夜累著了,卻被云爹拉著說了一通人果然還是要多干活,不能忘本,昨夜那點活在村里算個啥,干了一通早上精精神神之類的。 葉崢趕緊找了個去看紅薯漿水的借口溜了溜了。 兩百斤紅薯,大約出了七八十斤漿,若用現(xiàn)代機器效率更高,但在古代人力條件下,這還不錯了,經過一夜沉淀,那雪白淀粉都沉淀在缸底部,上層都是泛黃的清液。 葉崢用一個葫蘆瓢,把上層的液體小心翼翼舀出倒了。 過一會,云清來了,見他已經撇干凈清液,就和他一起把濕淀粉舀出來包在紗布里用力擠了擠,懸掛在堂屋里炭盆邊,下面擺個盆接水,加速水汽析出,晾干。 堂屋里有炭盆不要緊,懸外頭的話,這樣的天掛幾個小時就該凍上了。 臘月二十九,葉崢檢查過淀粉情況,發(fā)現(xiàn)水汽蒸發(fā)得差不多了,淀粉有結塊現(xiàn)象,就把紗布取下來,用一個敞口的變盤盛了,將塊打散,方便水汽更均勻散出。 這一天,家里買了雞鴨,割了豬rou,剁了rou餡還包了餃子,餃子擺在屋外蓋好,屋外就是天然大冰箱,不怕壞。 年三十一大早葉崢起來就去看他的紅薯淀粉,經過一天一夜擺在堂屋暖氣里蒸發(fā),淀粉已經完全干燥,可以開始做了。 云爹和云清在屋外殺雞宰鴨,草哥兒和娘料理一大早買來的鮮魚。 葉崢取了清水將淀粉攪成濃稠的淀粉糊糊。 取云羅氏蒸包子的籠屜裹一層紗布,水燒開后,將淀粉糊糊先倒入籠屜薄薄一層,蓋上蓋子悶蒸,過一會打開蓋子,白氣散開后,籠屜里的雪白的淀粉已經受熱糊化,成了略帶透明的黃褐色,這就是成功了! 葉崢來不及欣喜,又倒一層繼續(xù)蒸,等這層也糊化了,又在糊化的上面繼續(xù)倒一層蓋了蓋子蒸,這樣反復多次后,他就得到了一塊籠屜那么大,成年男□□頭那么厚實的紅薯粉塊了。 提著紗布將紅薯粉塊取出,放屋外降溫定型,剩下的紅薯淀粉也依樣做了,最后得了五塊那么大的成品。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粉絲?” 全家人好奇放下手頭活計來看。 葉崢搖搖頭,說最后一部得由力氣大的切細,若有刨絲器也成,刨出來就是粉絲。 刨絲器這年頭只有木匠那才有,而且都是木匠自己用過的,要新的得定做,今天肯定是沒有了。 家里力氣最大的人是云清,當仁不讓云清來切,云清的刀工,自然是咋切咋有。 一塊紅薯餅子算它八斤重吧,五塊就是四十斤。 最后均勻了一下,給切成了二十斤拇指粗細的粉條,二十斤面條粗細的粉絲。 年三十夜里,全家圍著嘗了下,這粉條無論是下在湯里燙粉條子還是切細和rou糜一起炒來吃,都是絕頂好味。 紅薯副產品得到了全家一致認同的好吃評價,連一向最不喜歡紅薯,說逃難路上吃傷了燒心的云羅氏都捧著吃了好多碗。 兩個寶寶更是,特別愿意吃泡在烤魚湯里滑溜溜的燙粉絲,紅薯粉的受歡迎程度,把什么雞鴨rou之類的都比了下去,這是葉崢做之前沒想到的。 第82章 年初一早起,互相說的第一件事就是新年好,這一天不能生氣,不能吵架,說話要嘴甜,一年才能交好運。 全家都換上嶄新衣服,頭發(fā)也梳得整整齊齊,干什么呢,出去拜年。 葉崢他們來京時間短,和他有親自拜年交情的人家不多,數(shù)一數(shù)就王家兄弟、周紀明、謝元德、閔良駿這幾家,還有翰林院幾個上司需要親去,其余有交情的同僚朋友,派人上門送個禮,心意到了也就成了,大戶人家認識的人多,各個都上門,家里人影分身也應付不來,再說,一般交情也不興直接上門,這年代不遞個拜帖就上門會被人說冒昧,這就是規(guī)矩。 說到拜年遞帖子,這就又涉及到一個問題了。 家里人手配置不足。 葉崢來京短短幾個月,根基淺,料理家事方面,有云清云羅氏,還有草哥兒,出門應酬交際,因著葉崢結實之人的層級還沒有到需要前呼后擁程度,往日也就他自己出門應付一下足夠,再大的事情,他家也沒碰上過。 如今恰逢過年,遇到要各家送東西遞拜帖之類,就顯得人手上捉襟見肘了,葉崢是有心把草哥兒培養(yǎng)成管家一類的,想著不會的可以慢慢學,草哥兒進步也挺快,但再快以草哥兒現(xiàn)在的程度,也只能照管照管內宅事物,出門如何跟達官貴人說話,怎么同貴人們身邊的小鬼糾纏,他是欠缺經驗的,葉崢不放心,不光不放心事兒,也不放心人,好歹草哥兒是跟著他們出來的,總得對人有著一份責任,事辦差了問題不大,萬一開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到時候葉崢也救不了他。 這個年橫豎是來不及了,等過了正月繁忙這一波,還是得往家里添些人手,就算家里多了生人不習慣也沒辦法,誰叫他的官職已經在這里了呢,外頭人閑言碎語起來,不說葉崢他們家都是得用的人,也不說家里人喜歡勞動,只說他們小家子氣,都當了官了還事事都要勞動爹娘夫郎自己動手,官聲不好聽是其一,萬一言官風聞奏事,一折子告到明光帝那里去,對他仕途也有礙。 把這個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說給家里人聽,爹娘云清草哥兒都對這點表示理解。 現(xiàn)成的例子擺在那。 比方云羅氏說:“哥婿說的也不錯,就不說哥婿在京城當著這么大的官,只說我們平安鎮(zhèn)上那些富戶,還沒當著官呢,只是有點富貴,家里頭出門也是呼奴使婢的。” 云爹說:“這倒是,之前是我們想差了,既已當了官,自然得有當官的派頭,不然外人不說我們鄉(xiāng)下人自己做慣了愿意干活,只說個哥婿苛待我們,那名聲上就不好聽了。” 大啟朝重孝道,若被人說苛待父母,那可是相當重的罪名,不比殺人放火好聽多少。 草哥兒嘆氣:“嗐,可惜我是個哥兒,小豆子又太小了,不然我就讓他跟著東家你出門,萬事叫他跑腿,東家你就不用愁了。” 云清拍拍草哥兒的手安慰他:“倒不因為你是哥兒,主要是你對京城的門閥關系不了解,也沒有和貴人打交道的經驗,阿崢說了,哥兒不比男子差,等以后你多鍛煉鍛煉,就會了?!?/br> 草哥兒樂意聽到這話,來京這段時間,雖然開始他不怎么敢一個人支攤子,后頭家里事多,云清哥支攤子的機會變少,慢慢就是他獨個兒出,和京城的百姓怎么說話,怎么應付討價還價,怎么對付渾水摸魚不付錢的,怎么嚇跑來鬧事的,怎么看牢了錢袋不讓那手腳不干凈的碰了……他做的這些,莫非從溪山村隨便拉一個漢子就做得來? 所以云清這話,真是說到草哥兒心里了。 草哥兒說:“這樣,左右我在家無事,東家你們出去拜年的時候,我和云大伯我們就去牙行瞅瞅有沒有好的,買回來得用的。” 云爹表示贊同,說就這么辦。 葉崢和云清也沒有意見,但葉崢心里并不抱太大希望。 他要的又不是端茶送水的丫頭,也不是喂馬劈柴的伙計,是要可以跟著出門的長隨,懂點世家規(guī)矩的管家一類的人物,這樣的人才本來在人力市場上就吃香,牙行縱有這樣的人,也不愁銷路,哪有去一趟就碰見的運氣。 不過讓云爹他們去見見世面,和牙人打打交道也好,反正他還缺個趕車的車夫,車夫只要技術好人品好就成,其他沒有要求,到時候有那老實的車夫可以買一個回來。 討論完,葉崢領著安兒然兒進了馬車,云清架著駱駝,一家四口出門去拜年了。 第一站肯定是挑最近的去,閔良駿家,管家是認得葉崢的,當即謙卑地拜了一拜,說是可巧閔少爺一大早出門陪著老夫人去了護國寺進香,此刻并不在家,請葉大人在府上坐坐,一會就回來。 葉崢擺手謝絕了,說既人不在家就不進去了,管家哭喪著臉,說閔少爺若知道葉大人來家卻沒有請進來坐坐,回來他這管家肯定討不了好要吃瓜落的,請葉大人夫郎和小公子們賞個臉,進來坐坐喝杯茶。 葉崢笑了笑,對管家說等你家少爺回來你就說我的話,葉崢和閔兄交情不在意這些個虛的,心意到了就成。 管家見葉大人這么說,也就不再堅持,恭敬袖著手目送他們離開。 閔家一門房小廝見管家這樣,湊上前撇撇嘴,自以為幽默道:“這就是少爺上回在溫泉莊子招待過的葉大人?他家怎么連個拜帖車夫都沒有,呼啦吧就自己夫郎駕著車來了,這大年初一去護國寺進香是我們京城貴女的習慣,他家怎么這個也不知——” 話未說完就被管家在屁股上狠踢了一腳,又當頭抽了一記。 管家目送葉崢他們馬車的時候是一臉恭敬,回過身對著門房卻是面沉如水,那臉上寒得能刮出三兩霜來。 指著門房鼻子:“你給我仔細著說話,再顯擺你那破嘴能耐就給我滾蛋,你老娘就跪死在老子門前老子都不會再看你一眼,瞎了心的狗東西,誰給你的狗膽議論客人了!” 那門房原本是在里頭二門給爺們打簾子當差的,因這嘴喜歡瞎比比不牢靠被打了板子趕出來,原本家里爺們發(fā)話要賣了的,好在和管家有點八竿子打不著的親緣關系,硬托賴了留在閔府沒被發(fā)賣出去,安排當了門房,好久都不得見這管家爺爺一回。 難得管家爺爺親出來待客,他又小瞧葉崢他們自己駕車,沒有車夫拜帖,就拿著做了談資,就和管家說句話套套近乎,誰知沒找好對象,近乎套不上,還挨了兩下,喪眉耷眼地不敢說話了。 管家瞪他一眼進去了,其他門房冷眼瞧著,眼里也都是笑話:這人啊,做錯了事被從二門里趕出來沒啥,當奴才的誰還沒辦砸過事兒呢?可認不清形勢就是自己找死了,連明擺著管家都要親自出來接待的人,稍微動動波棱蓋一想就知道不是開罪的起的,這人還上趕著自取其辱,看來以后真是要遠著點了,小心挨打受罵或者惹出禍來連累了他們這等老實不作的。 駱駝車駛離青鸞巷子,初一天氣好不冷,兩個寶寶也穿的可可愛愛又暖和,不怕吹了風,葉崢就掀了簾子和云清說話,路過糕點鋪的時候還停下來買了份定勝糕一家分吃了,快快樂樂去了第二近的謝元德家。 謝元德和夫人在家沒出去,管家回稟說葉大人一家拜年來了,謝元德正拖了鞋窩在太師椅上和夫人說話,緊趕著穿了鞋出來迎,謝夫人也出來,她上回見了葉崢家兩個可愛的寶寶,那是喜歡得不得了,聽說來了那可是坐不住的。 葉崢和云清被迎到會客堂坐下,兩個寶寶被捏著小手拜年說了吉祥話,謝夫人見他倆穿著簇新的小棉服,燈籠褲和比照著朝靴樣式做的保暖小皮靴,胸前掛著瓔珞環(huán),就和那福星下凡的小童子一般,喜得眉開眼笑,忙從兜里抓出一把銀瓜子往他們手里塞,京城富貴人家的習慣,過年間把金銀打成瓜子或者花瓣或者小魚等吉祥討喜形狀,打賞小輩又體面又有趣,謝元德家雖不比閔家富貴,銀瓜子還是打得起的。 反而是葉崢他們不了解京城規(guī)矩,兩眼一抹黑,啥都沒準備,好在謝家并沒有要他打賞的小孩。 謝元德兒子和女兒陪謝老夫人去護國寺進香了。 聽說護國寺,葉崢就說,可巧了,剛才去閔兄家,閔兄也陪家里老夫人去護國寺進香了沒遇到,謝元德就解釋給他聽,大年初一京城本地略體面人家的女眷都習慣去護國寺進香,葉崢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在謝家坐一會兒說說話,葉崢就帶著云清兒子們起身告辭。 謝夫人舍不得安兒然兒,留他們再坐坐,葉崢道不坐了,還得去周兄家拜年,這才在謝夫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辭別出來。 駱駝又在街上嘚兒嘚兒走,葉崢和云清討論著周兄不會也帶嫂夫人去護國寺進香吧,后來一想這進香是京城本地貴女習俗,周兄嫂夫人不是本地人,應該也同他們似的對這習俗不大了解,結論拜年還是要去。 路過銀匠鋪的時候,云清把車停下來,葉崢心里正也想說停呢,還沒說云清就停了,默契一笑,可見夫夫二人想到一塊兒去了。 用銀錠子在銀鋪里換了些小瓜子小魚兒小月亮花片等錁子裝在錢袋里備用,即將去的周家可是有個小孩的,周兄兒子比安兒然兒大不了多少,在銀鋪里兌花錢自然比不得自家打制那么劃算,但好歹解了燃眉之急,數(shù)量也不多,不差這點差價。 到了周府,周紀明和夫人王蘭香果然都在,連帶他們兒子,八歲的小少年周子善都放假在家。 周紀明租的屋子只是一進的,開門是個帶井的大場院,往里走就是一排屋子,除了沒有后院牲口棚,格局倒很像葉崢他們在溪山村的老屋子,走進來四處看看,不免就就有點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