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郎贅婿到朝野重臣 第24節(jié)
葉崢見這人被自家云清溫言安慰著,就覺得很不順眼,冷笑一聲:“怎么,難道你還舍不得?” “……沒有,我恨死他了!” 草哥兒把拳頭捏得死緊,所有人都以為他阿娘是因病去世的,其實他阿娘的病一開始根本沒那么嚴(yán)重,是劉老實在大雪天把他阿娘拖出屋子暴打,才使他阿娘的風(fēng)寒越來越嚴(yán)重,最后不治身亡。 那時候他人小力氣也小,被劉老實提著辮子一頭按進(jìn)雪里,那種冰寒刺骨的窒息感他現(xiàn)在想起來都是噩夢,正是被劉老實整怕打怕了,只要劉老實一抬起巴掌,他就會不停發(fā)抖,根本想不起來自己還可以反抗。 可是現(xiàn)在眼前人的話點(diǎn)醒了他,他已經(jīng)長大了,劉老實卻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再也不是那個輕易可以把他的頭按進(jìn)雪窩子里的大漢了。 而且他已經(jīng)成了阿爸,有了小豆子,從前李瓦匠打他,但一直疼愛小豆子,可這才跟他回家沒多久,劉老實動輒的打罵已經(jīng)讓小豆子的性情都發(fā)生了變化,他小時候受過的痛和苦,難道要讓自己的小豆子再經(jīng)歷一遍嗎,現(xiàn)在那個人還要賣了豆子! 他這個阿爸,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hù)不了,竟然還想丟下豆子去死,他算什么阿爸! 葉崢見到草哥兒臉上神情的變化,覺得自己這番話也許沒白說,心氣兒這才略微順了點(diǎn)。 在這沒有婦女兒童保護(hù)法的時代,對付惡人的唯一辦法就是自己強(qiáng)起來或者比他更惡,不然就等著一輩子被欺負(fù)死吧。 這時,就見草哥兒忽然跪下,對著他和云清砰砰砰扣了三個響頭。 “不用這樣。” 云清剛想伸手扶,草哥兒就頂著一腦門紅印站起來,往家跑去,他的背影還是和投河時一樣瘦弱,但云清分明覺得他身上有哪里不同了。 遇見這種事,二人也沒了繼續(xù)逛的心情。 回家路上,葉崢問云清:“清哥兒會不會覺得我剛才和草哥兒說的太粗暴了。” 畢竟在古人心里孝道大過天,劉老實是草哥兒的爹,這年代,當(dāng)?shù)木退阌幸蝗f個不是,子女也該敬著順著,不好違逆爹的意思。 雖然知道云清是個明理的人,斷不是那些迂腐之輩,葉崢還是想問一聲云清的看法。 “并不,阿崢說的也是我想說的?!?/br> 云清疑惑的點(diǎn)反而在于,都被這樣對待了,草哥兒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死,在他看來不可理解。 這題葉崢會,他給云清舉了個例子:“我從前聽過一個故事,說是把一個跳蚤從小就罩在很矮的碗里,讓它每次跳起來都撞上碗璧,等到跳蚤長大,就算把碗拿開,讓它自由跳躍,那跳蚤跳起的高度,也就是從前罩著它的碗的高度,它再也跳不高了。” “草哥兒這個情況也差不多,劉老實從小就打草哥兒,草哥兒小的時候沒力氣反抗,只會躲避,等草哥兒長大了,他也不會敢去打劉老實,哪怕劉老實已經(jīng)老了弱了,因為小時候劉老實打他的記憶,已經(jīng)讓草哥兒產(chǎn)生了心理陰影?!?/br> “原來如此,”云清點(diǎn)點(diǎn)頭夸贊道:“阿崢懂的真多。” 葉崢牽著云清的手認(rèn)真看著他的眼睛:“清哥兒,如果以后我們有了孩子,我一定會當(dāng)一個好父親,絕不會叫孩子從小就落下心理陰影?!?/br> 云清搖搖頭失笑道:“阿崢,你怎么拿自己去和劉老實比。” 那劉老實怎么配,他連阿崢的一個腳指頭都比不上。 葉崢道:“我不是做比,只是有感而發(fā)?!?/br> 云清又想到一點(diǎn):“阿崢是不是很喜歡小孩?!?/br> 二人成親也有段時間了,夫夫之間的生活也十分頻繁和諧,但云清一直沒動靜,云清猜想葉崢會不會是想孩子了。 故而有點(diǎn)抱歉道:“我的福印一向淺?!?/br> 福印淺的意思就是哥兒不容易受孕。 云清的福印是眼角下針尖大的一顆米粒痣,其他哥兒也有額頭上一朵花,或者手腕上一朵云的。 比起來,云清的福印真是又小又不起眼,顏色也黯淡,若非知道的,很可能不會把這粒痣和福印聯(lián)系起來,只以為是顆普通的眼尾痣,甚至不仔細(xì)的人都關(guān)注不到這顆痣。 這也是葉崢來之前,云清在鄉(xiāng)村婚嫁市場上被人嫌棄,成為老大難的主要原因。 大啟朝的生產(chǎn)力和醫(yī)療水平整體很低,在這種背景下,把能生作為衡量一個媳婦兒最大的標(biāo)準(zhǔn)和審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很多人可能覺得古人這么保守,寡婦再嫁很難,事實上寡婦,尤其是生育過的寡婦反而是鄉(xiāng)村婚嫁市場上的熱門人物,根本不愁嫁,反而是云清這樣福印黯淡的哥兒不好找人家。 葉崢生怕云清多想,忙道:“清哥兒你別想差了,我的確是喜歡小孩,但比起來,我更愛你啊清哥兒。” 葉崢在前世就是個基佬,他做不出代孕或者找個人結(jié)婚生子的事,不是東西才那樣干,他雖喜歡小孩,但也早做好了沒有孩子的打算。 如今來到大啟朝,有了真愛的云清,各方面都是他的菜,他們還能辦婚禮,光明正大這樣手牽手,他連戶口都能上在云家,遇見這樣的好事兒,還有何所求? 至于子女,那都是緣分,有了更好,沒有他也不強(qiáng)求,何況哥兒是有生育能力的,只是不易受孕而已,他和云清都年輕,那方面也和諧,現(xiàn)在也急不到那份上。 葉崢便把所思所想都如實告訴了云清。 聽了葉崢的話,云清點(diǎn)點(diǎn)頭。 誰知快走到院子的時候,葉崢忽而又神來一筆:“清哥兒,生孩子這事兒除了在你,也在我,你說萬一是我不行呢,清哥兒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清哥兒我要你發(fā)誓,就算是我不行,你也不能拋棄我,要愛我疼我一輩子!” 云清簡直是啼笑皆非,葉崢有多行,他是夜夜都身體力行的,哪可能是他不行,明明是他福印的事,阿崢就會歪纏。 葉崢卻不管這個,非要鬧著云清發(fā)誓。 云清只好隨意發(fā)了一個,葉崢才滿意。 不過被這么一鬧,他心里那一絲落寞算是給去了個徹底,半點(diǎn)影兒都沒了。 過了兩天,云老爹整的稻苗也發(fā)芽了,而葉崢的稻苗已經(jīng)欣欣向榮了。 微風(fēng)吹過小院一角,葉崢的稻苗褪去那副細(xì)伶伶的嫩黃樣,染上一片碧綠的青,正在接受陽光的沐浴。 等稻芽徹底長成秧苗后,葉崢弄了個大肚敞口的大泥盤,放上泥,灌上水,將秧苗插在了這人為的小小水田里。 就如葉崢?biāo)f,秧苗不僅沒有淹死,反而一天一個樣,茁壯成長起來。 這回,云老爹終于心服口服了,他家這哥婿,行! 葉崢趕緊又趁機(jī)說起了育種挑種、間苗,追肥,等田間管理方法,這部分比之前的鹽水浸種更容易令人接受,云老爹聽到哥婿嘴里說出來的新詞,眼里亮光越來越盛,作為一個老莊稼把式,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哥婿嘴里說的這些東西,對農(nóng)作物的收成到底有多大意義! 想到這里,哪怕是一貫淡定的云爹,也淡定不起來了,拍著葉崢的手不住說好,好?。?/br> 一入深秋,日頭就一天短過一天,天氣也涼了下來。 云清這兩天又忙了起來,和云爹一起去山上打了兩回野豬,還弄到不少山雞和兔子,云羅氏閑下來也不去河邊找人聊天了,在院子里編東西。 葉崢看書累了,伸著懶腰和云羅氏搭訕:“娘,家里從現(xiàn)在就開始備年貨了嗎?” 會不會太早了點(diǎn),離過年還一個多月呢。 云羅氏手上動作不停:“傻孩子,哪有那么早備年貨的?!?/br> 想了想又說:“哦,你說這???過幾天有個大集,準(zhǔn)備點(diǎn)東西去集上賣?!?/br> 葉崢這才想起來,每年秋收后臨過年前,大家身上有幾個閑錢,也有點(diǎn)空余時間,幾個相鄰的村鎮(zhèn)都會聯(lián)合起來舉辦一個盛大的集市,到時候好幾個村和鎮(zhèn)的人都會來,做點(diǎn)年前的采買,賣點(diǎn)家常的東西,算是一年里難得的盛會了。 原來如此,葉崢聽得若有所思,既然家里人都有點(diǎn)東西要賣,他也不能落后了,必須參與一下。 “娘,你說我把肥皂和咸鴨蛋拿去集上賣怎么樣?” 云羅氏聽得一愣,又笑起來:“喲,這可是個好主意,肥皂我不敢說,你那咸鴨蛋準(zhǔn)有銷路!” 葉崢最先腌制的那壇咸鴨蛋已經(jīng)在秋收時候吃光了,那蛋黃滋滋冒油的鮮美滋味兒得到了全家一致好評,尤其是云羅氏,她已經(jīng)徹底被咸鴨蛋的味兒給折服了,再也不嫌棄那是用黃泥裹過的,哪頓飯不吃一個,總覺得嘴里都沒味兒。 你說她哥婿咋就這么能耐呢,不僅能和老頭子說農(nóng)事,還能和她這個婦人說吃食,進(jìn)廚房也毫不忌諱,一點(diǎn)讀書人的清高和傲氣都沒有,她可是知道有的讀書人一提起進(jìn)廚房就說有辱斯文的。 叫她瞧著,說這話的人,哪個都沒他家哥婿斯文。 葉崢說完話,解了困乏,又重新埋頭在書里了。 云羅氏瞧著他哪兒哪兒都好,用功讀書的樣子更是讓她這個婦道人家尊敬,她在外頭也聽過些閑言碎語,說他哥婿考了兩次秀才都落榜,再考也是瞎浪費(fèi)時間浪費(fèi)銀子。 可是叫云羅氏說起來,哥婿已經(jīng)這么厲害了,考得中考不中有什么要緊呢,只要孩子想讀,家里總要供著他讀的。 何況他哥婿可不像其他讀書人那般只花銀子沒進(jìn)賬,今年家里幾筆大的進(jìn)項都是哥婿的功勞,不說一次性給家里二百銀子了,就說肥皂吧,現(xiàn)在每天都有人上門來買肥皂,連鄰村的人都有,可以說足不出戶那銅板就自己飛進(jìn)來,林林總總也攢了二兩多銀子,還不都是靠著哥婿想出這做肥皂的法子? 他若不讀書,哪里有這樣的本事? 不過這些話,低調(diào)的云羅氏可是不會到處去說的,悶聲發(fā)大財才是生存之道,她雖是個婦道人家也明白道理。 很快,大集的日子就到了。 當(dāng)天,套上牛,牽上毛驢,各自裝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臇|西,一家人就朝集市出發(fā)了。 牛車上裝著重的野物,都是云清和爹在山上打的,趕牛的時候二老累了可以在牛車上坐會兒,葉崢和云清牽著毛驢,驢車上裝的是葉崢的咸鴨蛋,和一些煮出來的豆干、油豆腐之類的小吃食。 這是葉崢聽說那集就辦在一座寺廟附近后才有的想法。 娘說了寺廟里有大幾十號和尚,比起賣吃食給一個個的散客,和他們討價還價那么累,若能得到那廟里和尚的青眼,一次性做那么多人的生意,豈不是更爽快,這叫瞄準(zhǔn)目標(biāo)客戶群。 幾人從天不亮就動身出發(fā),到了集市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中午,那集上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走來走去了。 葉崢專門挑了個距寺廟大門口附近的地方支出他們的小吃攤,這樣不論是去廟里燒香還是走出寺廟的人都能路過一次。 葉崢支攤子,云清則在旁邊把野豬等物擺出來,攤在草席子上賣,爹和娘則去逛街順帶采買年貨。 這年頭rou果然受歡迎,葉崢這里的爐子還沒點(diǎn)熱,云清那邊已經(jīng)迎來幾個買年貨的人,一番挑揀后,做成了第一筆野雞生意。 又過了一陣,來了個員外模樣的人,帶著兩個小廝,直接包圓了一整頭野豬。 做完這兩筆,云清的地攤進(jìn)賬四兩三錢銀子,反觀葉崢這里,還是零。 不能輸給云清,要加油,葉崢給自己鼓鼓勁。 這時候,煮著香干腐竹油豆腐等物的鍋?zhàn)庸距焦距矫捌鹆伺菖荩鋵嵵筮@種東西放涼了口感更勁道,但葉崢認(rèn)為加熱好歹是一種消毒殺菌的手段,滾開一遍再賣決計不會有錯。 這時候鍋?zhàn)右呀?jīng)燒開,隔著鍋蓋都能聞到絲絲香氣,葉崢揭開鍋蓋,讓蒸汽帶著味兒散得更遠(yuǎn)些。 在游云寺燒完香的人剛走出寺廟就被空氣中飄著的陣陣鹵香味給吸引了,不停吸著鼻子。 “好香,這是啥味兒?” “咋這么香呢,是不是燉rou,聞著像rou香?!?/br> “有點(diǎn)像rou,但燉rou哪有這個味,我家婆娘燉rou也燉不出這個香啊?!?/br> 幾人邊嗅邊尋摸,循著香氣來到一家小小的攤子前:“小兄弟,你這鍋里燒著什么,咋這香捏?” 葉崢一看來生意了,忙站起來招呼,他長得漂亮,笑起來嘴角下兩個梨渦,攬客效果十成十:“幾位大哥大嫂好,鍋里乃是豆干油泡和其他豆制品,要不要來點(diǎn)嘗嘗?” “豆干豆腐?小兄弟怕不是在開玩笑吧,咋豆腐能燒出這個味兒來?我咋這么不信呢?!?/br> “這用的是家里的獨(dú)門秘方,至于是不是豆腐,小弟出門做生意,總不會笨到把rou賣成豆腐價不是?不如這樣吧,我請大哥嘗一塊,不收您錢,若好吃的話,幫小弟吆喝兩聲,也好叫后頭的大哥大嫂知道。” 葉崢用竹簽子插起一塊小油泡,遞到那漢子跟前:“大哥請。” 這油泡色澤紅亮,香味撲鼻,剛插起來,漢子就不由吞了吞口水。 那漢子也豪爽,趕緊接過來道:“成,讓我試試?!?/br> 說完就把油泡丟嘴里,剛嚼了兩口就愣住了,緊接著就是飛快咀嚼起來。 后頭人正盯著他瞧,見他只顧吃不說話,不由好奇心起,推了一把:“怎么樣大山,是豆腐嗎,好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