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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俯聽聞驚風(fēng)在線閱讀 - 俯聽聞驚風(fēng) 第40節(jié)

俯聽聞驚風(fēng) 第40節(jié)

    宋問提議:“你若實(shí)在擔(dān)心,我這有個法子。將來只管將所有事都推給我們,就說自己也一直被關(guān)在結(jié)界中,什么都不知道,這樣你的弟弟頂多傷心,卻不會恨你。有時(shí)候,真相其實(shí)也沒那么重要。”

    邱蓮點(diǎn)頭,說自己會考慮。待她回到隔壁臥房后,鳳懷月道:“看來她是真心疼愛弟弟?!辈贿^這也正常,畢竟生活在那樣的家庭里,能從中感受到親情的,恐怕也只有傻乎乎的聽話弟弟。

    登鬼船并不是一件小事。宋問連夜折返彭府報(bào)信。司危問:“你想不想登鬼船?”

    鳳懷月自然是想的,因?yàn)橄胍幌胧执碳ぃ瑫r(shí)他又有些顧慮,覺得自己這半死不活的破爛身軀,登船也并不能幫上什么忙,正欲推拒,卻想起司危先前說過的話,于是問道:“三百年前的我會如何回答?”

    司危道:“三百年前的你不僅會一口答應(yīng),還會要我安排一艘堆滿鮮花的飛鸞,好坐在半空中,一邊飲酒,一邊愜意欣賞鬼船上的好戲,或許還會嫌棄場面不夠精彩有趣。”

    鳳懷月:“……”我可真行。

    司危揉了一把他的腦袋:“來,讓我看看三百年前的阿鸞?!?/br>
    鳳懷月深吸一口氣,理直氣壯道:“我要登船!”

    司危問:“然后呢?”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那艘鮮花美酒觀戰(zhàn)船屬實(shí)不必再準(zhǔn)備,遭不住。但為了表現(xiàn)自己奢靡之風(fēng)尚存,他伸出手道:“其余的排場,你便折現(xiàn)給我吧。”連歐玨都有四十萬玉幣討好心上人,我多少也要有點(diǎn)私房錢。

    司危提條件:“親一下,就給你十萬玉幣?!?/br>
    鳳懷月立刻算賬:“那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倒欠了我一大筆錢。”

    司危卻提醒道:“是你親我,不是我親你?!?/br>
    鳳懷月:“……”

    那不行!

    最終這項(xiàng)大生意還是沒有談妥,不過司??雌饋硇那楹芎茫琅f在睡前把他裹進(jìn)懷里親了親,鳳懷月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問他:“三百年前的我,有沒有什么在地下埋錢的習(xí)慣?”

    司危搖頭:“你沒有藏錢的習(xí)慣,只有扔錢的習(xí)慣?!?/br>
    鳳懷月還沒來得及感慨年少不知生活艱,就聽司危繼續(xù)道:“所以在我的六合山大殿中,到處都是你胡亂丟的東西?!?/br>
    咦?

    鳳懷月扯住司危的袖子,將人強(qiáng)行從床上拉起來,然后雙手“啪”一下捧住他的臉,雙眼殷殷!既然六合山大殿中到處都是我扔的東西,那你看什么時(shí)候方便,能讓我再去撿一下?

    司危摸出一個乾坤袋,道:“都在這里。”

    鳳懷月立刻伸手去搶,結(jié)果沒有搶到。司危從中隨手掏出一樣?xùn)|西,放在他的面前,道:“往后我每天給你一樣?!?/br>
    也行吧,聊勝于無。鳳懷月抱起面前沉甸甸的精巧纏絲銀球,好奇問道:“這是用來做什么的?”

    司危答曰:“用來砸我。”

    鳳懷月:“……”

    我何苦要多問這一嘴。

    他將銀球往乾坤袋里一塞,美美睡去。第二天清晨,邱鵬與管家依舊端著茶點(diǎn)來查探情況,這回倒是沒有再被宋問阻攔,院中只有邱蓮一人坐著,聽到動靜,連頭都沒有抬。

    “蓮兒。”邱鵬堆上一臉的笑,“怎么不多睡一陣,那位宋公子呢?”

    “還在臥房里。”邱蓮抬眼,“怎么,要我去喚他嗎?”

    “不不不必!”邱鵬依舊僵硬扯著嘴,裝出慈祥姿態(tài),又小心翼翼地試探,“你們……這……”

    邱蓮道:“睡了?!?/br>
    邱鵬:“咳咳咳咳咳咳?!?/br>
    邱蓮冷笑:“怎么,叔父與繼母平日里口不擇言,罵我罵得歡,現(xiàn)在我真的與男人睡了,你倒又緊張起來,還罵不罵了?”

    “不罵,不罵?!鼻聩i假惺惺地,編出幾句“也是為了你好”之類冠冕堂皇的話,而后便道,“那這往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這樣的身份,哪里會有什么往后。”邱蓮道,“你可別指著我能大發(fā)善心,替你、替這個家向宋公子求情,況且就算我說了,他也不會聽。叔父與我相看兩生厭,倒也不用再假惺惺地客套,開門見山吧,我有個條件?!?/br>
    “什么條件?”

    “宋公子奉命追查雪海山莊一案,他雖然抓到了夏仁,但那死老頭子卻瘋瘋癲癲,只知道蜷縮在紅綢里?!鼻裆彽?,“我要一個能喚醒夏仁的方法,去討好宋公子?!?/br>
    “不可能!”邱鵬一口回絕。話既挑明,他也沒心思再演戲了,只道,“邱家與夏家的關(guān)系,你不是不清楚,夏仁若是清醒過來,邱家難道還能平安無事嗎?”

    邱蓮卻提醒他,就算夏仁不清醒,你邱家也同樣保不住。她看著叔叔,一字一句道:“這么多年,我手里也攢了不少好東西?!?/br>
    邱鵬怒道:“你!”

    鳳懷月打著呵欠,趴在臥房門口,又困,又要聽。

    這場對峙,最終還是邱蓮獲勝。待邱鵬走后,她走進(jìn)屋內(nèi),道:“瞻明仙主應(yīng)該已經(jīng)聽到我叔叔說的話了吧?夏仁那老東西為求長生之道,最喜歡用少女的鮮血裹住他腐臭的身體,真是惡心,哪怕這三千市已經(jīng)夠惡心了,他也依舊是惡心里的惡心。”

    說完之后,便又回了自己的房間,行事一板一眼得很。驕縱任性的大小姐,會在面對人生重大抉擇時(shí),一夜變得穩(wěn)重。而同樣驕縱任性的……鳳懷月比較了一下,自己即便是當(dāng)初半死不活躺在床上時(shí),腦子里好像也沒生出半分沉重感悟,更沒有什么長遠(yuǎn)計(jì)劃,琢磨的全是將來要去哪里吃喝玩樂。

    他問:“你說我將來要不要改改性子,變得稍微成熟淡定一些?”

    司危點(diǎn)頭,抬手拔掉他頭上的玉簪。

    鳳懷月巋然不動,說穩(wěn)重,就穩(wěn)重。

    司危指尖在空中一揮,又變出一只巨大的蛾子,撲棱著慘白翅膀嘩嘩掉著粉,挺著鮮紅肚子直直猛飛。

    鳳懷月:“啊啊啊啊??!”

    在這一點(diǎn)上,他與彭循頗有叔侄之相,簡直恨不能撒開八條腿狂奔!

    最后手腳并用地掛在了司危身上,怒曰:“你有病吧,快點(diǎn)把它弄走!”

    司危提醒:“你自己難道就沒本事破它?”

    鳳懷月:“……你要這么一說?!?/br>
    也對啊,自己就算是受了再重的傷,難不成還對付不了一只大蛾子?別說一只,就算是一萬只,不也只是一道符咒的事?

    怎么就如此順其自然地掛在了別人身上!

    真是豈有此理。

    鳳懷月深刻反思,最后反思出的結(jié)果,道:“這肯定是你的錯?!?/br>
    司危問:“錯在哪里?”

    鳳懷月道:“錯在這只蛾子實(shí)在是太惡心了,你是怎么找到的?”

    司危答曰:“你當(dāng)初扔在六合山中,準(zhǔn)備嚇彭流的,我說這東西太惡心,你說確實(shí)惡心,所以才要養(yǎng)在我家,堅(jiān)決不肯帶回月川谷?!?/br>
    鳳懷月:“……”

    這好像確實(shí)是當(dāng)年的我能做出來的事。

    第52章

    宋問并沒有在外多待, 很快就折返邱府。鳳懷月正在院中乘涼,見他進(jìn)來,便問道:“如何?”

    “舅舅讓我也一道去登鬼船?!彼螁栕谝粡垐A滾滾石凳上,抬頭看看屋內(nèi), 瞻明仙主并未出來, 很好,于是連人帶凳往前“哐啷”一挪!

    鳳懷月:“你給我坐回去!”

    宋問:“……哦?!?/br>
    不甘不愿。

    “說正事。”鳳懷月遞過來一杯茶, “你對鬼船了解嗎, 或者說, 對陰海都了解嗎,那里的都主, 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據(jù)傳所有登上鬼船的人,都會被安排進(jìn)一個獨(dú)立且完全封閉的船艙,沒有窗戶,若想照明, 就只有在船上買天價(jià)海珠。五萬玉幣與四十萬玉幣的艙位, 差別只在房間大小與仆役數(shù)量。所有乘船者一旦進(jìn)入船艙,就只能待在那一方天地中, 直至抵達(dá)陰海都?!?/br>
    “不會被憋瘋嗎, 那應(yīng)當(dāng)是一段極漫長的旅程?!?/br>
    “正常人肯定會瘋,但愿意登鬼船的人, 還真未必會瘋。”宋問道,“或許大多還極為興奮, 而這點(diǎn)興奮, 足以支撐他們走完整段海路?!?/br>
    “那陰海都的都主呢?”

    “這就不好說了。”宋問道, “他神秘萬分, 從不露面, 獨(dú)自住在一座飄浮于海的百層高塔之巔,有時(shí)候若大海中刮起颶風(fēng),引得塔身晃動,玉幣便會如暴雨一般,從高塔的四面八方紛紛滑落?!?/br>
    這樣一座明擺著裝滿了流油財(cái)富的塔,放在陰海都那樣一個暴徒橫生的欲念之地,如何會不招人眼紅。所以三不五時(shí),高塔周圍便會飄浮起一具又一具血rou模糊的尸體。一個人摸進(jìn)塔,死一個,十個人摸進(jìn)塔,死十個,一百個,一千個,甚至有一回四萬妖邪聯(lián)手攻塔,也只換到了同樣的結(jié)果。

    天地晦暗,海水在礁石上拍打出紅色的泡沫。

    鳳懷月又問:“那些血rou模糊的尸體,是被利爪抓出來的嗎?”

    宋問看出他的擔(dān)憂,雖然很想替美人消解,但總不能在這種事上說瞎話,只能道:“不知道,沒有人會注意這個,不過……應(yīng)該不是他?!?/br>
    “我知道那里的都主不是溟沉,但他與溟沉定然有脫不開的關(guān)系?!辈蝗荒睦飦淼氖裁础靶《贾鳌保孔罱敯喑抢餂]有再出現(xiàn)過鬼煞傷人的事情,鳳懷月也不知自己是該松一口氣,還是該提一顆膽,別是真跑回陰海都奮發(fā)圖強(qiáng)了吧?

    宋問道:“他應(yīng)該不會如此昏聵?!?/br>
    鳳懷月道:“為何不會,你又沒有同他相處過,連我都心里沒底?!被蛘哒f原本是有底的,但是被失憶之事一鬧……總之萬分唏噓,很需要將人找到,當(dāng)面聊聊,而且找得越快越好,省得大家下次相見就是修真界與陰海都的最終決戰(zhàn)。

    宋問道:“六合山的弟子已經(jīng)在找了,而且是掘地三尺的找法?!?/br>
    鳳懷月知道司??隙〞才湃巳フ?,但卻沒想過會找得如此聲勢浩大,正說著,余光瞥見一片黑影,他回頭看向屋門口,就見司危正披著睡袍站在那里,臭著一張冷酷的臉,倨傲一哼。

    宋問十分慶幸,幸虧自己方才把石凳挪得遠(yuǎn)。

    鳳懷月道:“你哼什么,不準(zhǔn)我問你,難道還不準(zhǔn)我問別人嗎?”

    司危走到他跟前,伸手扯住臉:“說說看,問出了什么結(jié)果?”

    鳳懷月哇哩哇啦,如實(shí)回答:“什么都沒問出來?!?/br>
    他說話時(shí),被扯得嘴漏風(fēng),看起來分外可愛。于是司危揮袖一掃,宋問猝不及防,凌空直挺挺地飛進(jìn)了房!

    司危彎下腰,溫柔噙住那兩片花瓣一樣的嘴唇。鳳懷月對他這毛病很是沒話說,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這人竟然還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長輩的樣子,知道有些畫面不能給小輩看。

    宋問趴在地上,被摔得半死。

    還要爬起來應(yīng)付又笑容滿面找上門的邱鵬,簡直了無生趣。

    時(shí)間很快就到了約好登船的那一夜。

    邱蓮收拾好一個簡單的小包袱,于子夜時(shí)分,跟在歐玨身后悄無聲息出了門。歐玨夜?jié)撉窀啻危缇兔辶司€路,巷子外已然備好一頂轎子,兩人雙雙登上去。邱蓮剛想問轎夫在何處,就見歐玨手指結(jié)印,口中低呵一聲:“起”!

    四張黃紙小人在東南西北四角扛起轎子,以極快的速度向海邊飄去!

    宋問遠(yuǎn)遠(yuǎn)看著,吃驚萬分:“陰兵抬轎?”這般古怪的邪術(shù),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崽子是從哪兒學(xué)來的。

    “走!”鳳懷月一把拉住司危的手,與他一道去追那頂大轎。

    宋問無手可牽,只能一邊羨慕,一邊干跑。三人皆是修為深厚,再加上歐玨選中的這條路,簡直連鬼影子都沒一個,所以沿途并未被任何人察覺,很快就到了海邊。

    “記住啊,我一定會來接你的!”歐玨頂著狂躁而腥臭的海風(fēng),將邱蓮從轎中一把扯出來,而后便用盡全力拋向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