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鶯嬌 第105節(jié)
太醫(yī)知曉自個失言,連忙跪下對姜皎道:“下官一時不察,還請娘娘恕罪。” 姜皎沒再看他,只讓人將太醫(yī)給送出去。 太醫(yī)看著關(guān)上的大門,又去到紫宸殿。 將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太醫(yī)看著沈隨硯的臉色,又道:“皇后娘娘如今身子好一些,但是要多出去走走,日后生產(chǎn)才會更好,一直憋悶在一處地方,娘娘心情郁結(jié),對娘娘與皇子都不是一件好事。” 沈隨硯問他,“皇后看上去如何?” 太醫(yī):“皇后娘娘瞧著并未有什么旁的,可是心火積壓,肝火旺盛,并不是一個好兆頭?!?/br> 沈隨硯揮手,“朕知曉,你們只管好生照顧皇后?!?/br> 太醫(yī):“是?!?/br> 在心中不停的嘆氣,太醫(yī)終究還是回到太醫(yī)署。 沈隨硯看著桌上的奏折,可是心中卻一直都是方才太醫(yī)的話。 他將手中的御筆擱下,捏著自個的眉心。 “將鳳儀宮守衛(wèi)減半,許人進出,讓宮婢好生照料,不得有誤?!?/br> 觀墨一聽,就知皇上的意思。 他將御膳房端來的湯放在沈隨硯的手邊,“陛下近些時日瘦了許多,也要多顧著自個的身子。” 本就凌厲的下頜,如今更加是輪廓分明。 他看著手邊的湯,沒有想用的意思。 只是說上一句,“今日膳食,加一道酒釀鴨子?!?/br> 觀墨應(yīng)下趕忙去辦,沈隨硯不喜人一直在旁伺候,內(nèi)殿之中只有他一人。 不知是何等的感受,他想起還在王府的時候,姜皎親自下廚為他做的那道酒釀鴨子。 可惜,她應(yīng)當是不會親手為自個做了。 沈隨硯桌上的湯沒有動,夜間偷偷去看她的時候,總是挪不開視線。 她晚間睡得并不安穩(wěn),許是腰腹酸疼,一直蹙眉翻身。 白日睜開眼時秋眸瀲情,夜間就變得分外惹人憐愛。 沈隨硯不敢吵醒她,只得靜靜坐在一旁,看著她沉睡的容顏,不時讓她更加舒服一些。 每日她的事情,都有人同他講,他們說的最多的都是:皇后娘娘心緒不佳。 沈隨硯這一坐,就到了快要天明的時候。 他脖頸有些發(fā)酸,幫姜皎將臉上的發(fā)絲給拂開,輕輕在她面容之上印下一個吻,這才離去。 昨夜姜皎睡得很沉,比往日要好些。 腰再沒那般的酸痛,也沒有太過于不適。 她抬手起身的時候,卻看見腕間有道紅痕,不重,但還是留下。 湊得近了,還能聞到上面散發(fā)的雪松香氣。 姜皎的眼眶倏地紅了,不知該用怎樣的反應(yīng)來面對如今的局面。 倒是榴萼進來,看到姜皎的樣子,有些心疼,“娘娘怎得又要哭了?” 姜皎另一只手在被握住的那只手上放著,不時摸著手上的紅痕。 她聲音柔和,“我有些想母親了,現(xiàn)如今我倒是覺得,大抵我不適合做這個皇后,或許從一開始,我就做錯了一些事情,要贖罪,應(yīng)當只有我來才是?!?/br> 榴萼被牽動著也難過,跪在床榻邊,“娘娘莫要如此說,皇上對娘娘也是情深意重的?!?/br> 姜皎又問她,“你們也知曉,皇上晚上來了我這處,是嗎?” 榴萼垂下頭,“皇上不讓奴婢們說出去,娘娘恕罪,奴婢也是怕娘娘知道后會多想?!?/br> 姜皎淚珠倏地就滾落下來,“其實,他放我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他有他的苦衷,我有我的難處,若是強求,只會惹得對方傷心?!?/br> 榴萼一直否認,“娘娘,皇上已經(jīng)準許您出鳳儀宮,還說宮中任何地方,您想去何處都行。” 姜皎有一瞬的怔神,卻仍舊只是苦笑,半分旁的話語都沒有。 用完早膳,姜皎看著外頭的天兒。 艷陽高照,只是沒什么暖和的感覺。 枝椏間都長出綠色來,風一繞,就在樹枝間亂竄。 她秋眸中有著閃閃亮光,對榴萼與蔻梢說:“出去走走吧,好久沒出去了,聽說御花園中有許多名貴的品種,我想去瞧瞧?!?/br> 難得她有這份心,榴萼與蔻梢也是高興的。 幫她裹上厚厚的大氅,如今她有了身孕,卻也不大能看的出。 只有小腹微攏,可是衣衫一遮,又同尋常的女子無異。 姜皎沒用軟轎,緩步走著,雖說如今走的慢,卻也覺著舒心不少。 沈隨硯得了她出鳳儀宮的消息,就一直在她身后不緊不慢的跟著,沒讓她看見,也沒出任何的聲響,只有他一人。 皇后服制威嚴富麗,穿在她身上仍舊多了嬌俏。 腰間再未掛著那枚羊脂白玉,只有一條簡單的穗子。 見她不時勾唇笑著,沈隨硯也覺得寬心極了。 能讓她開懷一些,就是好的。 御花園的路上鵝卵石眾多,姜皎走的十分小心。 只是如今有了身孕,卻覺得腳都開始浮腫起來。 她不慎在小路之上崴了一下腳,一陣驚呼之間,眼前出現(xiàn)一道明黃色的衣袍將她給抱住。 雪松的香氣撲面而來,姜皎眼眸微怔,一時間腳上的痛都忘卻幾分。 緩緩抬頭,沈隨硯將她護住,沒讓她跌落下去。 他緊緊抱住自己,失了儀態(tài)。 姜皎不自覺的掙扎一下,兩人許久未見,不想竟是在這時。 她沒有問沈隨硯為何是在這處,也沒有去解釋方才的事情,只平靜說上一句,“皇上萬安?!?/br> 姜皎的疏離是沈隨硯能夠想到的,他看著姜皎藏在裙擺之下的腳踝,眉頭輕皺,“腳可還好?” 姜皎道:“方才皇上來的及時,臣妾沒事?!?/br> 一口一個君臣,她將二人的關(guān)系劃分得很開。 沈隨硯看向她身后的婢女,眸中淬著冷意,“都是做什么的,連娘娘都護不住?!?/br> 姜皎的心頭酸澀,聽見他的聲響眼淚就不斷在眼眶之中打轉(zhuǎn),卻仍是固執(zhí)道:“是臣妾自己走的急了,同她們無關(guān)。” 沈隨硯想起方才抱住她的時候,只感覺她已經(jīng)瘦的不像樣子。 只有小腹的地方都有些弧度的,旁的地方一摸下去就全是骨頭。 他終究是沒有姜皎的淡然,被她滿口的“皇上”給刺痛,“螢螢,你一定要同我如此?” 姜皎看著他抓著自己的手腕,那股雪松氣突然之間又纏上來。 分明,自己想要忘卻的,可是他一次次地過來,讓自己如何能忘呢? 姜皎含著淚,沒喊一聲疼,仰起頭笑著,可是卻不讓人感覺愉悅,只剩下悲痛。 沈隨硯的一番話卡在喉嚨處,姜皎輕聲說:“不是我要如此,是皇上要如此,如同你我二人,終究再如何,也是君臣,禮數(shù)不能亂,又或許,我們都變了?!?/br> 沈隨硯聽見她的一番話,亂了心神,將她的手扣的更緊一些,“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你想離開?” 姜皎對上他狹長的黑眸,眼前被水汽氤氳,看的并不大真切。 她聲音小,卻分外堅定,“是?!?/br> 第五十九章 御花園的一陣風吹來, 早春的花香一點點侵入人的鼻中。 只可惜,如今御花園中的眾人,沒有一人敢沉醉在這樣的花香之中。 姜皎說完這句話, 只感覺面前人的氣息冷冽許多, 如同冬日寒涼的北風, 直直在人的心口處撕開一個大洞。 沈隨硯攥住姜皎的手, 雖是盛怒, 可終究還是控制著自己的力道, “螢螢, 你因為你母家的事情怨我, 我無話可說,可是你如今是皇后, 又能如何離開。” 他緊緊盯著姜皎,想從她的秋眸中看出半分的不舍來。 可是姜皎沒有。 沈隨硯仍舊是不愿放手的, 不論怎樣, 他都要姜皎始終留在他的身邊。 姜皎的手腕就這樣被他攥著,倒是也未曾喊一句的疼。 她秋眸之中全然都是平靜, 如同還在王府之時,柔柔對著沈隨硯道:“夫君,我們好久都沒有好生說話, 一塊說說話怎樣。” 沈隨硯看著她面容之上的平靜, 明知她會說出些傷人的話來,可是不論怎樣都是拒絕不了她的。 兩人到一處暖閣,這是御花園之中最好的位置。 能看見御花園之中的全景, 能將美色收進眼中。 沈隨硯小心呵護著姜皎一點點朝上走, 沒有讓人跟著,他結(jié)實有力的臂膀放在姜皎的身后。 暖閣之中, 宮婢已經(jīng)備好茶水以及點心。 姜皎一進去,就聞到熟悉的香片的氣味,桌上擺著的,也是她喜歡的小點。 就這么一會兒的時間,沈隨硯就已經(jīng)吩咐人備全。 姜皎斂了眉目,里頭有些發(fā)酸,使得她不敢多看。 沈隨硯不時看著姜皎的臉色,能看出她并未有不喜這才放心許多。 石凳之上放著毛氈,足以抵御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