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鶯嬌 第67節(jié)
從前王妃還沒有嫁過來的時候,觀墨只覺得王爺是個冷淡的人,談笑間便能定奪人的生死。 可是王妃嫁過來后,顯然就讓王爺不一樣起來。 觀墨嘆口氣,也不知那日在丞相府究竟是怎得了,王妃竟然生氣到這般的地步。 不想,他還沒想好要怎么開口,內(nèi)室中先有了聲音,“何事?” 觀墨被王爺冷清的聲音嚇得一激靈,連忙進去站在王爺?shù)母啊?/br> 沈隨硯眼眸沒從書冊上挪開,也并未開口說話。 觀墨猶猶豫豫地說出口,“聽府中的人說,王妃回了娘家,還對管家說她要多住些時日?!?/br> 沈隨硯的手一頓,如此倒是沒什么,開始時他也是如此想的。 但是這副樣子落在觀墨的眼中就是傷神,他順著話繼續(xù)說下去,“其實王妃如此也好,聽聞王妃病后心情就一直不好,還總是在府中說著王爺什么,說不準回家心情好起來,王爺辦完事就能直接將王妃給接回來了?!?/br> 但是下一刻,他只感覺到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還帶有不少的冷意。 下意識抬頭,果然看見沈隨硯正用冰涼的眼神看著他。 觀墨一個激靈,對著沈隨硯道:“那什么,我去看看觀硯可有什么要幫忙的?!?/br> 走出內(nèi)室,觀墨拍著胸脯,真是好險,差一點就要被王爺割去舌頭了。 沈隨硯待觀墨走后,將手中的筆給放下。 從前看著古籍覺得甚有樂趣,可是如今再瞧見,只覺著枯燥無味的很,不僅如此,還讓人心情煩悶。 他從桌案下方拿出一封信來,打開里頭是從前姜皎寫給他的信件。 上頭娟秀的字跡如同她人就在眼前,紙張被保管的很好倒是沒有什么旁的損壞,可是下角卻不難看出看了許多次。 沈隨硯將信件放在桌上,看著外頭的天兒,終是收回眼,沉靜的從桌案上拿出一副卷軸,也沒叫人進來研磨,直接就在卷軸上落下第一筆。 姜皎回到丞相府,還在用飯的周氏聽聞倒是吃了一驚,但面上仍是笑著的,“今個也沒喊螢螢,不想她竟然自己來了,不過回來也好?!?/br> 身旁的mama也在與周氏有說有笑,可是不想到了府門口,看見的竟然是姜皎帶著帷幔的模樣。 周氏以為她是身子不適,忙過去問她,“螢螢這是怎得了?可是臉上不適?” 姜皎病還沒好全,不敢吹風是一面,如今也是因為實在太過于憔悴,連眼眸都是腫著的。 可是在母親的面前是沒有什么好隱瞞的,姜皎緩緩掀開帷幔,露出自個的面容來。 雖仍是姣好的,可與從前不一樣。 一看到姜皎的模樣,周氏就忍不住想起當時看見姜釀還在侯府的樣子。 心疼得不像樣子,一時間周氏的腦海中便只有姜皎是不是也遇到同姜釀一樣的事情。 不想王爺看著面上沒有什么,竟是個這樣的人。 周氏問著姜皎,“螢螢,可是王爺待你不好,你同母親說,管他是什么潑天的權(quán)貴,母親也要給你一個公道?!?/br> 姜皎卻只是搖頭,病前的記憶又涌上心頭,她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同母親說這件事情。 榴萼擔心風口處姜皎又要受涼,便對周氏說:“大娘子,王妃前些日子受了風寒,今日才好些?!?/br> 周氏更是心疼,姜皎一生病就難受得緊,小時候便離不的人。 她吩咐著一旁的mama,“讓廚房煮些姜湯來,記得要多多放些紅糖還有蜜糖,還有,做份櫻桃煎,姑娘喜歡的小點也都做一份,讓他們快些?!?/br> mama趕忙去辦,周氏拍著姜皎的手將她帶回自個的院中。 如今旁邊的院子還在修葺,姜釀便暫且?guī)е⒆优c周氏住在一處。 不想抱著孩子出來透氣,卻看見姜皎失魂落魄的被母親給牽進來。 顧不上旁的,姜釀將孩子給了乳母就過去。 一看,姜皎確實是與從前不同的。 想要開口問來著,遲疑一下被周氏的眼神擋回去。 姜釀明了,便一同進到周氏的房中。 廚房動作很快,先將姜湯還有櫻桃煎送來。 姜釀小心翼翼的將姜湯擺在姜皎的手邊,姜皎看著碗中的姜湯,這些時日的委屈好似又上來不少。 唇一撇,又無聲的哭出來。 她慌里慌張的擦掉眼淚,可是越擦,只覺著淚水越多。 周氏只在一旁靜靜的陪著她,她若是想說的時候,自然是會說出口的。 半晌過后,周氏端起茶盞緩緩放到姜皎的唇邊,“螢螢喝些茶水。” 姜皎乖順的喝下,嗓子只覺著好一些了,但依舊干澀。 面前的姜湯更好是能入口的程度,她拿起白瓷勺,慢慢朝口中喂。 嘗著只有一些辛辣的味道,但是已經(jīng)被蜜糖給壓下去。 姜皎看著碗中的倒影,倏地說道:“許久都沒有再嘗過這個味道。” 她肯開口說話,周氏也放心不少。 扯出繡帕來,一點點將姜皎側(cè)臉的淚水給擦拭干凈,“若是喜歡,就經(jīng)?;貋恚瑒e管你父親說些什么,想回來就回來,宴兒也會明白的?!?/br> 姜皎點頭,哭過一場后開始不知怎樣去說她與沈隨硯之間的事情。 于是先問,“母親,您與父親,可有發(fā)生過什么爭執(zhí)?!?/br> 周氏倒是仔細回想一番,“我才嫁進來的時候,你父親已經(jīng)是官至一品的宰輔,又有你與宴兒兩個孩子,家中在我還未出嫁的時候就同我說,要我一定要對先夫人的兩個孩子好,所以你父親待我一直都很好,只是夫妻之間過日子又怎會不磕碰,從前我希望你父親多來我這邊一些,可是后來發(fā)現(xiàn),能管住又怎樣,心又不在,索性過好自個的日子就成。” 姜皎聽完這番話,心中還是沒個算盤。 她與沈隨硯,這種情況好似是不大相同,畢竟她二人之間還是有情誼尚在的。 但是如此想著,姜皎又開始有些不確定起來,情誼,兩人當真是有的嗎? 周氏看她沉思的模樣,就知曉她聽進心中去,拍著她手說:“只是你與王爺是不同的,難道你們二人之間,當真已經(jīng)到了無話可談的地步?” 姜皎下意識就想要反駁,當然不是如此的。 她將碗中的姜湯一飲而盡,拿起一顆櫻桃煎吃著。 于是這才緩緩開口說:“其實上一次滿月酒的時候,我同表兄在桂花院見了面,被王爺給看見;表兄在我滑倒的時候,輕輕扶了我一把,但是我二人之間確實并未做什么事情,我同王爺解釋許久,可他還是去了宮中小住,讓我獨自在府中?!?/br> 姜釀一直都沒有說話,此刻也沒說話,她倒是有些不明白男女情愛之事,便是已經(jīng)生下孩子,可她從前也沒有同崔端談情說愛過。 倒是周氏寬了不少的心,開始還以為是王爺仗勢欺人,如今想來,應當是另一層的意思。 周氏先問著姜皎,“螢螢,你今日如此在意王爺?shù)南敕?,可是對他有些不一樣的情愫在其中?!?/br> 姜皎拿著櫻桃煎的手一頓,隨后很快就搖頭,“沒有。” 周氏卻只是笑下,將手中的繡帕給放在桌上,“我倒是覺著,房中有人說著違心的話,如此,反倒不怕晚上會做噩夢?” 說的是房中,可是房中只有這么幾個人,說的是誰一目了然。 姜皎登時又羞又急,喊道:“母親!” 周氏爽朗笑著,“螢螢,有些事其實跟著自個的心走就是,不要有太多的顧慮,不然總是陷入泥潭中再也出不來,我同宴兒都是一樣的想法,只要你過的好就成,所以莫要去想其他的。” 跟著自己的心走。 一直到晚上躺在床榻之上,姜皎還在想著這句話的意思。 所以,自己的心究竟是怎樣的呢。 看見沈隨硯的時候也會開懷,同他一起過生辰是最開心不過的事情,就連他心情低落的時候,自個也會想著法子地逗他開心。 躺在自己曾經(jīng)睡得床榻上,姜皎卻久久都不能入眠。 沒有那股雪松氣的環(huán)繞,也沒有堅實炙熱的胸膛,這一瞬,姜皎當真是不習慣極了。 她的手又無意識的摸上枕側(cè)的羊脂白玉,上頭早就已經(jīng)十分的光滑,可是姜皎卻覺著怎么都是不夠的。 漸漸地,摸著手中的羊脂白玉,姜皎慢慢睡著,但是今日,卻入了久違的夢境中。 她與沈隨硯之間站在一起,看上去分外地登對。 兩人慢慢走著,姜皎看出眼前的場景究竟是在何處。 定宣王府的后院之中,這處她十分的熟悉,都不需要太多的去看。 然而走著走著,沈隨硯卻突然之間頓下腳步,因得前頭有兩個婆子一邊除草一邊道:“聽說沒,王妃一開始就是在利用王爺,想要同他和離,如今不過是在等著王爺病發(fā)?!?/br> 另一個婆子四處看下,卻似是看不見遠處站著的她與沈隨硯一般,“噓,小聲些,王妃生的貌美,年紀也輕,要我說怎能忍受得了自個嫁給一個病秧子?!?/br> 姜皎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下意識看向沈隨硯所站的地方。 只見他眉眼尋常,聽著婆子說的話卻十分地認真。 狹長的黑眸逐漸瞇起,甚至愈發(fā)的冷冽起來。 里頭藏著風雨欲來的氣息,使人只看一眼就無端的腿軟。 姜皎拼命對他搖頭,“沒有夫君,我如今不是這般想的?!?/br> 可沈隨硯只是嗤笑一聲,眸中的溫情全然都是沒有的,“王妃如此說,就是從前是這么想的了?!?/br> 說著,沈隨硯放掉桎梏著姜皎下頜的手,將她朝前帶。 前頭竟然又到了寧家的花園中,且周遭都還覆著白雪,一股寒涼的氣息傳來,姜皎直打著哆嗦。 沈隨硯似是不覺著冷,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草一木。 草叢之中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響,姜皎的臉色瞬間白了。 這處不就是,姜釀從前與崔端偷.情的地方。 可是怎會又出現(xiàn)在她與沈隨硯的面前,分明已經(jīng)過去了才對啊。 她還在想著,一旁的蔻梢就出現(xiàn)在床榻旁,姜皎的身上還穿著寢衣,模樣倒是像及她才做完第一場夢的時候。 姜皎的臉色瞬間變白不少,果然下一刻,她聽見蔻梢道:“姑娘可是做了噩夢?” 怎會是夢境的疊加,她分明已經(jīng)在做夢,怎得還會夢到從前,甚至還是同沈隨硯一起。 姜皎如今面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沈隨硯攥著她手腕的手逐漸用力起來,“如此這般,王妃還有什么好說的,你當真,從開始便沒有想過同我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