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鶯嬌 第65節(jié)
主院燭火一直亮著,每隔半個時辰回來的人便道:“并未看到王爺?!?/br> 姜皎的心,隨著開始的期盼,到后頭愈發(fā)的平靜。 她反應過來,沈隨硯是在避著她。 嗓音中帶著些許的倦怠,姜皎輕聲問,“什么時辰了?” 蔻梢上前回話,端上一杯溫茶放在姜皎的手邊,“王妃,馬上快要寅時了。” 姜皎端著茶盞的手一頓,后又點頭。 在燭火或明或暗之下,她聲音婉轉,“讓他們不必找了,都回來吧?!?/br> 姜皎后又對著榴萼說:“我累了,你伺候我沐浴?!?/br> 沐浴完,姜皎回到床榻上。 一直到半夜才沉寂下去的定宣王府,再沒熱鬧起來。 姜皎雖睡得少,可是卻絲毫沒有困頓的意味在。 她掀開簾帳,帶有些期盼的看向進來的榴萼,可是榴萼端著銅盆的手一緊,搖搖頭,“王妃,昨夜王爺一夜都沒回。” 心中某處落空的太久,便早就已經(jīng)沒了旁的感受。 其實,早該想到的。 她記起今日舅母讓她去府中用飯,起身后坐在銅鏡前。 頭一次,姜皎眼下的烏青重的厲害。 榴萼猶豫著說:“姑娘,不如今日同喻大娘子說,先不過去了?!?/br> 姜皎愣神有些恍惚,但是很快就道:“答允舅母,不好反悔。” 看見鏡中的自個,姜皎只說:“你幫我多上些水粉吧?!?/br> 施了粉黛的小臉多了些精致所在,但是底下,是怎樣都掩蓋不住的憔悴之態(tài)。 姜皎換身衣裳準備上馬車,管家本是準備進去,但突然間又被姜皎給叫住,“若是王爺回府——” 說話間有些吞吐,姜皎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王爺若是回來,你著人第一時間去太尉府告訴我。” 管家立刻福身,“王妃放心,老奴定會辦妥?!?/br> 去到太尉府,等在門口的人是寧司朔。 今日冷的厲害,他似是不覺一般,穿的一身單薄的白衣站在風口處。 看見他的模樣,姜皎不免開口,“表兄若是因等我而受凍,怕是日后舅母就沒有如此疼愛螢螢了?!?/br> 寧司朔溫潤笑下,“正是母親讓我等著螢螢的,螢螢可不必怕這些?!?/br> 兩人有說有笑的進去,喻大娘子瞧見兩人進來,眸中多是欣慰。 復又輕嘆一口氣,“到底是大哥兒沒有福氣.” 身邊的mama寬慰笑著說:“大娘子又自個多想了不是,從前分明都已經(jīng)想清楚,怎得今日又提及此事,大娘子如今要想的,是咱們大哥兒該與哪家的姑娘相看?!?/br> 喻大娘子搖頭,“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說多了大哥兒也煩,我還是自個先看著,再拿給他?!?/br> 身邊的mama扶著喻大娘子朝前頭走去,三人有說有笑的進了堂中。 姜皎與寧司朔分別坐在寧大娘子的下首,各擺著一張小幾。 喻大娘子開口笑著說:“今日倒是沒有旁的,都是粗茶淡飯,不知螢螢是否習慣?!?/br> 寧司朔出聲,“表妹是在上京嬌養(yǎng)著的,兒子便是在窮鄉(xiāng)僻壤待慣了的?!?/br> 喻大娘子皺眉,“去,誰問你這個冤家了?!?/br> 姜皎看見舅母如此開心,自個心情也好了不少,“舅母說的哪里話,舅母此處的廚子,可是螢螢最喜歡的?!?/br> 喻大娘子與身邊的mama道:“你瞧瞧,我便說,螢螢才像是我的女兒,如此貼心。” mama也在一旁附和,里頭一片爽朗的笑意。 姜皎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下,也沒有心思去想些旁的。 午飯過后,喻大娘子慣例是要歇晌的。 本是想讓寧司朔與姜皎自個玩一會兒,不想王府竟有小廝過來。 一聽見是王府來的人,姜皎手指輕顫,“快讓他進來?!?/br> 喻大娘子讓mama先扶著她回房,寧司朔陪著姜皎等著小廝。 早上走時,她交代過若是沈隨硯回府,就第一時間告知她,想來,沈隨硯應當是回去了。 姜皎急得不行,又礙于寧司朔還在旁邊,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小廝動作快極了,不一會兒就到了姜皎的跟前。 只是才一進來,看見堂中還站了一位陌生的男子,小廝略微有些遲疑。 姜皎甩下繡帕,“你快些說。” 小廝這才趕忙道:“王爺回府了,不知王妃可要回去?!?/br> 姜皎回答的十分快,“回?!?/br> 而后又看著寧司朔,方才還答應表兄要去花園中逛逛的。 寧司朔倒是不算十分的在意,“螢螢有事便先回王府吧,我不會再走了,園子什么時候逛都是可以的?!?/br> 有他這句話,姜皎直接就朝外走去。 寧司朔在后面不輕不重的說上一句,“螢螢,若是有困難,需要我便直說就好?!?/br> 姜皎點頭,這才走出門去。 出府后上了馬車,到了王府的門口,姜皎迫不及待的從馬車上下來。 顧不上其他,她匆匆到了主院門口。 可見著的,卻是不少的小廝正搬著東西朝外去。 見到姜皎,手中的活計都停下來,對著姜皎問安,“王妃安好?!?/br> 姜皎不知他們在做什么,問道:“為何要將東西給搬出去?” 小廝都有些猶豫,這時觀墨從房中出來,對著身后的人說:“這些東西都小心些,都是王爺?shù)臅鴥?,到了宮中王爺還是要看的。” “他要去宮中?” 姜皎的嗓音突然響起,嚇了觀墨一跳,隨后他木楞的點頭。 姜皎看向主院中,昨日到底是怎得,竟讓他還要去宮中住著。 難不成是要全上京的人都知曉,二人間生了嫌隙不成。 她進去時,沈隨硯正在書桌前,看見她回來,也只是很輕的掀了眼皮。 姜皎每一步都走的困難,一步步到書桌前頭。 后頭的博古架空了一大片,姜皎的聲調(diào)都在發(fā)顫,“王爺可是要去宮中住的?” 沈隨硯目光沉沉,抬頭與姜皎對視上,只見他薄唇中吐出個字來: “是?!?/br> 第三十九章 此字一說出口, 周圍又冷下來不少。 屋內(nèi)沒有一點的風透進來,外頭小廝搬著箱子的聲響半分都沒有消失。 姜皎看著沈隨硯眼眸中的光亮隨著燭火不時跳動,或明或暗, 可是從那其中, 卻看不到半分虛假的情誼來。 原來, 他是起了這般的心思。 姜皎指尖沒入掌心兩寸, 足音很輕地朝前一步, “這是定宣王府?!?/br> 她是想要告訴沈隨硯, 不管怎樣, 此處是他的地方, 他本是不必如此的。 沈隨硯用手撐著頭,另一只手將手中的書冊給放下。 玉扳指在此時不小心磕碰在桌上, 發(fā)出一點聲響來。 沈隨硯語氣平淡,里頭沒有什么起伏, 但是姜皎卻覺聽著難受極了, “宮中有一些古籍最近有所損壞,恰巧我對這些有點興趣, 父皇就著人來尋我,想讓我去瞧瞧?!?/br> 姜皎沒理會他的說辭,“早不請, 晚不請, 偏偏是在這時。” 沈隨硯沒有再有多的解釋,只是說:“螢螢,我并不是為了賭氣?!?/br> 姜皎更加氣惱, 他此話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在他看來,自個就是個無理取鬧之人? 逼近一步, 姜皎站在桌前。 秋眸中明顯有淚漬,但是一直倔強的沒有落下,蹙著柳眉,貝齒咬著銀牙,在此等境況下顯得好生不可憐。 “難道王爺是想說,如此都是我無理任性不成?” 沈隨硯嘆口氣,“螢螢,我沒說這樣的話,此事發(fā)生得突然,我也是才知曉?!?/br> 姜皎冷哼一聲,“才知道?可是王爺昨晚一夜都未歸,難道也是因為此事?” 她見沈隨硯不說話,就更加確定自個心中的想法,“昨日我已經(jīng)解釋過,我同表兄當真是偶然遇見,并不是要私下見面?!?/br> 沈隨硯瞧著桌子的手一頓,緩緩抬頭,與姜皎的視線對上。 一人眼中是含著淚珠的固執(zhí),另一人是極為冷淡的模樣。 沈隨硯嗓音低沉,還帶有幾分的戾氣,卻仍是在好好說:“難不成螢螢以為,我是如此小肚雞腸的人,我會阻止你與你表兄見面不成?” 他的話讓姜皎難受極了,不是如此,是什么。 她與表兄之間昨日是見了一面,又不是做了什么旁的,如今沈隨硯這樣的說,分明就是氣惱,卻也不想承認。 姜皎一想,淚珠簌簌的朝下掉,如同珠串般,淌在小臉之上。 沈隨硯輕嘆口氣,“螢螢,我當真沒有如此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