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是皇上的第一個兒子，是當(dāng)朝太子。

    女兒則較小，是樂寧公主，如今不過十四年華。

    兩人一道進(jìn)入里頭，坤寧宮中歡聲笑語。

    隔得老遠(yuǎn)都還能聽見皇上低沉的笑聲與皇后的嬌聲。

    公公報：“定宣王，定宣王妃求見?！?/br>
    里頭的笑意瞬間停止，沈隨硯微不可察地嗔一聲，隨后眉眼淡漠地看向里面。

    皇上與皇后一并走出來，南謹(jǐn)?shù)劭雌饋聿⒉凰闶值拈_心，“來了?！?/br>
    皇后則是笑得開懷，“瞧瞧臣妾說的，硯兒與皎皎果真是一對璧人，站在一起如此相配，當(dāng)初還好陛下答允賜婚，不然今日臣妾可看不到如此美的兩個人?！?/br>
    姜皎一聽，原來是皇后幫著賜婚才成的。

    她蹲個禮，“謝母后?！?/br>
    皇后招手，“好孩子，過來?！?/br>
    姜皎上前，走至皇后的面前，“姜丞相養(yǎng)的女兒果真是出眾的，劉嬤嬤回來就說皎皎不錯，如今一見果真是不凡的?！?/br>
    說著她給姜皎的手上套了一只水頭極好的玉鐲，“玉鐲是我剛?cè)胩痈畷r，先皇賜得，聽聞是近些年難得的珍品，只有配皎皎這樣的人兒才行?！?/br>
    姜皎一聽，現(xiàn)在推辭倒是顯得有些不大好。

    “謝母后。”姜皎心中對皇后的好感多了不少，扭頭去看沈隨硯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并未有那般開懷。

    皇后看了南謹(jǐn)?shù)垡谎郏现?jǐn)?shù)圻@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往后硯兒要好生對王妃，方不辜負(fù)朕的心意?！?/br>
    沈隨硯拱手行禮，“兒臣知曉?！?/br>
    南謹(jǐn)?shù)蹟[手，“罷了，去看看你母妃吧，也讓她見見好開心一陣子，中午也不必過來用飯了，在你母妃那邊用就好?！?/br>
    “謝父皇?！鄙螂S硯一直都沒有什么表情，兩人從坤寧宮中出來。

    姜皎摸著手上的鐲子，她也并不是個愚笨的人，可以看見沈隨硯與南謹(jǐn)?shù)鄣年P(guān)系并不好，看來傳言不是假的。

    見沈隨硯如此不樂，她想了想一會兒要見元貴人的事。

    或許見到母妃沈隨硯就會高興一些，皇子分院而住后，就不能常常見到母妃，如今能看見定然會更好。

    她嗓音如黃鶯婉轉(zhuǎn)，躍上枝頭，“聽聞母妃曾經(jīng)也是上京的美人，夫君你可知曉?！?/br>
    沈隨硯雖然心情不佳，但對姜皎的話倒是有問必答，“聽說過?！?/br>
    側(cè)過臉，見光透過枝椏落在姜皎的面容上，沈隨硯的嗓音中有股難以言說的柔情，不似他平日中的樣子，“但我認(rèn)為，螢螢最美?！?/br>
    乳名從他口中喊出，格外悅耳，揉下耳根姜皎不免有些羞，“夫君也不知羞。”

    沈隨硯默許她話語，宮中甚大，可后宮卻又顯得小極了。

    沒走幾步就到了元貴人所住的宮殿。

    窄窄小小的四方院子，就將她給困在這里一輩子。

    觀墨上前叩門，肯定就有太監(jiān)將門給打開。

    見著是沈隨硯，跪地行禮，“五殿下安好?！?/br>
    沈隨硯詢問，“母妃可在？”

    太監(jiān)回答說：“貴人娘娘在小廚房中?！?/br>
    聽見元貴人是在的，姜皎有著比見皇后時還緊張的心情。

    大抵正因?yàn)槭巧螂S硯的母妃，所以才會如此。

    此處宮殿只有元貴人一人住著，應(yīng)當(dāng)是她誕有皇嗣才有的殊榮。

    院落不大，卻布置得極為好看。

    瞧見某處的花，沈隨硯眸光逐漸凌厲，語氣更是嚴(yán)刻，“這花為何又重在此處?！?/br>
    太監(jiān)趕忙跪下，“殿下恕罪，貴人娘娘只有看見這花心情才會好些，所以才吩咐下人給種上的?！?/br>
    姜皎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花倒是像極了路邊的野花，沒什么可在意的。

    但是沈隨硯周身都透著冷氣，眼眸卻是要笑不笑的模樣。

    聽見前面的動靜，元貴人匆忙跑出來，“硯兒?！?/br>
    元貴人身上簡樸，身上也沒多余的裝飾，就連衣料都還能看出是去年的。

    想來是在宮中不大受寵才會如此。

    姜皎行禮，可元貴人的心并不在她的身上。

    “硯兒?！痹F人又喚了一聲，“我看著這些花才會高興些?！?/br>
    聲音愈發(fā)地小起來，沈隨硯眸底冷靜自持得不似尋常，“母妃看著這花高興，想來并不是因?yàn)閮鹤樱瑑鹤訁拹哼@花極了。”

    元貴人趕緊解釋，“我身處深宮中，今日你難得來一回，就不要說這些?！?/br>
    說著，她身邊的嬤嬤提醒，元貴人這才注意到一旁站著的姜皎。

    扯出一個笑意，元貴人開口說：“這就是姜丞相的二姑娘皎皎吧，我聽身邊人說了，你是個很好的孩子?！?/br>
    姜皎明白他們母子二人間有矛盾，一時也不敢貿(mào)然多說。

    “母妃。”柔柔喚了一聲，元貴人聽著也算是高興些。

    她指著小廚房，“今日母妃做了不少你愛吃的，就留下來用飯吧?！?/br>
    這話顯然是對著沈隨硯說的，姜皎沒有接話，而是看著沈隨硯。

    沈隨硯卻并未直接回答元貴人，“累嗎？”

    姜皎立刻點(diǎn)頭，“走了許久，我也想嘗嘗宮中的菜色。”

    沈隨硯道：“那就留下?！?/br>
    留下不是為了元貴人，而是因?yàn)榻ā?/br>
    元貴人又繼續(xù)去到廚房，嬤嬤將他兩人帶至偏殿處休息。

    姜皎端了一盞茶給沈隨硯，挨在他身邊坐下。

    “今日沾了夫君的福，才能嘗到母妃的手藝?！?/br>
    沈隨硯扯動唇角，淡然抿口茶，“她哪有什么手藝?！?/br>
    話頭瞬間就陷入僵局，姜皎也不知該怎么說得好。

    分明她原先是個多活潑的人啊，家中長輩就無一人不喜歡她，定是今日到了宮殿中才會如此。

    姜皎手放在下巴處，頗有些沮喪，沒想到有朝一日，竟也有她化解不了的局面。

    想起方才小院中種的花，姜皎實(shí)在不知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花她是不認(rèn)識的，人她也是看不懂的。

    膳食很快就好，嬤嬤請兩人過去用飯。

    滿滿一大桌精致的菜，能瞧出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姜皎看沈隨硯一眼，但他卻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

    于是自己開口，“我只在宮宴之上嘗過宮中的菜式，還沒嘗過小廚房的，但想來應(yīng)當(dāng)也十分不錯?！?/br>
    姜皎嘴甜，元貴人十分喜歡她。

    對著身邊的嬤嬤吩咐說：“去我臥房，將那支檀木盒取來。”

    嬤嬤應(yīng)聲而去，屋中伺候的人不多。

    元貴站起來，將桌上的一盤菜親手?jǐn)[在沈隨硯的跟前，“我記得你從前最愛吃這道栗子炒雞，今日不妨嘗嘗，看看與從前可有不同。”

    沈隨硯卻連筷子都沒抬，周身滿是疏離的意味，“兒臣從前喜歡，卻并不代表現(xiàn)在喜歡，母妃費(fèi)心了?！?/br>
    元貴人的手上還端著栗子燒雞，卻出現(xiàn)如此局面。

    姜皎也不知該說什么好，她并不知曉沈隨硯與元貴人之間的事情，尚未知曉所有的緣由，貿(mào)然開口實(shí)在是不好的。

    元貴人坐下，栗子燒雞放在沈隨硯的面前。

    可卻沒有一人去碰這道菜，一直等到它涼透被撤了下去。

    嬤嬤回來的時候，遞給元貴人一個盒子。

    元貴人強(qiáng)顏歡笑地將檀木盒打開遞給姜皎。

    湊過身一看，里頭是一支嵌綠松石花形金簪。

    簪子的式樣是從前的，可是上頭嵌的綠松石是罕見的好東西。

    元貴人同姜皎說：“這只簪子是我的陪嫁，上頭的綠松石是極好的，我如今年紀(jì)大了，帶這些不大合適，今日恰好你來，給你倒是合適的，也當(dāng)作是我的見面禮?！?/br>
    姜皎準(zhǔn)備起身謝禮，但被元貴人給按住，“你喊我一聲母妃，如此是應(yīng)該的?！?/br>
    緊接著元貴人的視線又挪到沈隨硯的身上，隨后才對著姜皎道：“硯兒自小身子不好，你幫我——”

    “母妃?！痹捳f到一半直接被沈隨硯給打斷，“時辰不早，飯也已經(jīng)用過，兒臣先行告退?！?/br>
    說著直接拉著姜皎的手出門。

    給他拽著，沒辦法做別的，姜皎只得點(diǎn)頭朝元貴人問好。

    如此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出宮，姜皎有滿腹話想說，但終究還是忍住。

    “有什么話就說吧?！鄙螂S硯闔眼，正在閉目養(yǎng)神。

    稍揚(yáng)著頭，顯得他下頜處更加棱角分明。

    眼眸都被蓋在黑暗中，卻也能瞧出他不大好的情緒。

    姜皎想也沒想，抬手輕輕撫上他的眉心處。

    臉上突然有了不一樣的觸感，沈隨硯立刻睜開眼。

    下意識想要桎梏她的手，猛然間想到自己的身旁是誰，又將手臂給放下。

    等她許久她都沒有開口，沈隨硯不免問她，“不問？今日不問就沒有機(jī)會了?！?/br>
    姜皎記起來時路上沈隨硯的回答，試探開口，“若我還問來時的那個問題，王爺會同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