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妾 第1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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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什么時候,朝朝就變了一個模樣。 “我只不過是在絕望當中找到了一點希望,從而太過激動罷了?!迸徨P說了一句讓人云里霧里的話。 朝朝根本聽不懂,她皺著眉,看向裴錚,“你到底在說什么?” “若是聽不明白,其實也沒有關系,你只要在這里等我一會兒就好?!迸徨P說這話的時候,又往山的方向走過去幾步。 越靠近山腳,溫度就越低,偶爾吹起的一陣風,將些許雪粒子吹到人的臉上,刮得生疼。 大雪封山,這個時候根本不會有人要上山。 當?shù)氐陌傩諅兌贾肋@時候的賀蘭山有多危險,也不會靠近。 但裴錚卻毫無顧忌,依舊往前走。 “裴錚,你沒有聽到我說什么嗎?現(xiàn)在根本不能上山,你想要干什么?”朝朝的聲音很是著急。 裴錚聽得分明,他心中的那名為愉悅的情緒便更甚了。 他感受到了朝朝的擔憂,故而心中升起隱秘的歡愉,那歡愉越來越深,越來越盛。 裴錚便又往前走了一步。 長長的靴子,踩在松軟的雪地上,很快地上就陷了進去,積雪沒過鹿皮靴,朝朝看著雪地里的腳印,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她想要阻止。 才一說話,就被裴錚給打斷。 “我只是想上去看看。”裴錚說的非常平靜,但在朝朝聽來,卻是荒唐又離譜,上去看看? 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你到底要去看什么?”朝朝忍無可忍的問道,這里除了大雪,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朝朝覺得,自己根本無法理解裴錚。 這讓她無端端的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當時她還在鎮(zhèn)南侯府,那個時候她剛剛和裴錚回去京城沒有多久。 她想要給裴錚繡一個荷包,裴錚隨手畫上了一幅畫,上頭是山山水水,裴錚告訴她,那是美不勝收的風景。 朝朝的心中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那些山山水水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裴錚說起那些山山水水的時候,心情卻很不一樣,眼中的向往之色,是朝朝根本不能理解的。 那個時候,那件事情給了朝朝很大很大的打擊。 她理解不了。 一點兒都理解不了。 直到現(xiàn)在,都理解不了。 如今看著這一幕,朝朝的思緒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她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裴錚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耐,卻不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還以為是她對這冰天雪地有所不滿,于是他開口安撫道,“不會很久的,你只需要在這里等我就好。” 裴錚把這句話說出來之后,卻又開始擔心朝朝到底愿不愿意等他。 對于這些事情,他終究是沒了信心。 于是,他婉轉的開口,“如果,你還愿意的話?!?/br> 話題繞來繞去,繞了許久,朝朝問了又問,都沒有問清楚裴錚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摁了摁自己的額頭,出聲喊住裴錚,“你站住?!?/br> 裴錚的腳步一僵,卻只是稍稍的停頓了一會會兒,他甚至都沒有轉身,只是毅然決然的往前走去。 雪地里留下了一連串的腳印。 因為雪下覆蓋的土地高低不平的關系,這一連串的腳印也是有深有淺。 她就這么愣在當場,看著他越走越遠。 他走的不快也不慢,但卻走的非常堅定,沒有任何的回頭。 朝朝卻只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慌亂,“裴錚,你回答我,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這么冷的天,他到底是要發(fā)什么瘋? 裴錚的心中還有著猶豫,他顯然是不想告訴朝朝,自己要去做什么的,只是一直在安撫她,“朝朝,只要再過一會兒就好?!?/br> 他一步一步的朝著山腳走去,朝朝原本是站在原地的,但這會兒卻怎么都站不住,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去。 “裴錚,你站住。”朝朝的心情變得很是慌亂,“你回答我,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裴錚的步伐很是堅定,根本不會受到外界的任何影響,上山的路原本是這里的百姓們一點一點走出來的,并沒有什么合適的臺階。 如今全部都被白雪覆蓋著,唯有一點點的痕跡,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痕跡,裴錚往前走上一步,差點兒腳下打滑。 可裴錚卻半點不在乎,穩(wěn)了穩(wěn)身影,就要繼續(xù)往前。 朝朝在他的身后看的清楚分明,知曉裴錚是真的打算上去,忍無可忍的喊道,“裴錚,你站??!” 他聽得分明,卻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 朝朝越走越著急,在雪地里滑了一跤,摔在軟綿綿的雪上,并不會很疼,但是身后的動靜卻讓裴錚的腳步有了停頓。 他轉身看向朝朝,心中有了些許猶豫。 朝朝看向他,停住了起身的動作。 兩人之間隔了老遠的距離,遙遙相望,她看不清裴錚臉上的表情,裴錚也看不明她的眼神。 此間如此的空曠,即便隔了老遠的距離,也能聽得見彼此的聲音。 朝朝看著他,甚至都忘記了從地上起來,她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但說出口的話,卻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說出了一句頗為荒誕的話,“裴錚,你是要去看賀蘭晴雪嗎?” 看一些,她根本就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風景嗎? 時至今日,朝朝都不能明白,這些風景有什么好看的,下雨的時候,她會想到的事淹沒的良田,下雪的時候,她會想的是百姓們怎么過冬。 朝朝沒有辦法忘記以前的日子。 所以,她并不知道,這些風景到底有什么魅力。 “不是?!迸徨P回過頭,見她沒有什么大礙,便放棄了往回走的想法,“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只想和你一起看賀蘭晴雪。” “只是這些風景,我如今也沒有多大的興趣?!迸徨P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并不算大,朝朝只能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 她猛然抬起頭看向他。 “就像我們還在東水鄉(xiāng)的時候,最頭疼的不就是冬日的雨雪。”裴錚坦然的笑了起來,說起這些往事。 那時候,他們過得是底層百姓的生活。 裴錚恢復記憶之后,對一些事情都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直到他成了地方刺史,才明白那些百姓們的冬日,過得到底有多么的凄苦。 也明白他說起壯麗的山水風光時,朝朝為何是那樣茫然的表情。 原來他們從哪個時候就開始有了分歧。 “既然,你不是去看風景的,你到底要去干什么?”朝朝的聲音里有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急切。 她一直在追問,可裴錚卻一直都在避重就輕。 朝朝見裴錚不說話,也歇了追問的心思,掙扎著從雪地里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往前追趕,她的速度不慢,但是裴錚的速度更快。 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走上去的。 也許是因為人跡罕至,雪地上只有他一個人的痕跡,那些松軟的雪還沒有變成堅實的冰,這才讓他走了上去。 但這個消息對于朝朝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眼看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朝朝早就沒了耐心,“裴錚,你若是不告訴我你要去做什么,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br> 這番話成功的讓裴錚的身影一僵,他頓下腳步,卻沒有轉身。 “裴錚,你知道的,我說到做到?!背恼Z氣盡顯冷漠,裴錚原本還很堅定的心,在這一刻卻有了動搖。 朝朝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裴錚,你到底要不要選擇告訴我?!?/br> 他沉默下來,但沒有轉身。 “裴錚!” 他在心中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心中驟生許多的忌憚,他還能想干什么呢? 不過是…想要成全自己而已。 “我只是想把阿陽還給你?!?/br> 如果,在朝朝的心中,他無論如何都比不過阿陽的話,那不如由他來將一切都恢復原樣。 “什么?”朝朝滿臉錯愕,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把阿陽還給我?”朝朝喃喃低語,不敢置信的反問道,“你要如何把阿陽還給我?” 這說的是什么胡話? “昔日你救我的時候,我記憶全失,那時候我記得,我是從斷崖處摔落下去,老天垂簾,下頭是個深潭,后來我掙扎著鳧水,離開了那深潭,一路漂流到你的面前…”裴錚同樣也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包括當時是怎么受的傷。 一切都只能用機緣巧合來解釋。 “江南的山自然是不高的,斷崖也同樣的如此,我仔細的想了想,前面那個高度就恰好很合適?!迸徨P說這話的時候,態(tài)度非常的自然,像是再說一件極其微小的事情。 朝朝聽到這兒,愣在了當場,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合適什么?什么合適?”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自然是高度合適?!迸徨P想了一會兒,如是說道,“從這個上面摔下來,應當是可以達成心愿的?!?/br> “你要達成什么心愿?” 他說一句,她問一句。 朝朝覺得自己已經(jīng)聽不懂裴錚說的話,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要我忘記了一切,我們就能重新開始了,不是嗎?”裴錚如今的想法異常的簡單,也異常的單純。 “我把阿陽還給你,不要再恨我了好不好?”裴錚的聲音有些悲涼,也有著哀求,他當真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上演什么苦rou計,而是的的確確有這樣的想法。 忘記了一切,將如今的一切都全部抹去,他們就可以重新開始了。 朝朝已經(jīng)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愣愣的看著裴錚,實在想不明白,他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是瘋了嗎?” 一些質疑的話語脫口而出,裴錚聽得分明,卻半點沒有反駁,瘋了嗎? 他想,自己也許早就已經(jīng)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