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歸，你憑什么做這個(gè)決定？”楊萍?xì)饧绷恕?/br>
    沈如歸連個(gè)眼神都沒給他，倒是看向了正在一旁做鬼臉的李偉明，淡漠說：“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嗎？”

    楊萍：“......我什么時(shí)候要求了？”

    沈如歸掀起眼簾看一眼她，似是聽見了什么笑話一般，“難道是我耳朵不好使，聽岔了？”

    “沈如歸......”楊萍委屈極了，哄著一雙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沈如歸。

    圓圓地大眼睛里溢著水光，兩條又黑又亮的辮子垂在兩側(cè)，說實(shí)話，這么一看，著實(shí)有幾分楚楚可憐。

    然而沈如歸這人，最是不受女人的眼淚。

    “別，你可別沖我哭，顯得好像我欺負(fù)你一般，咱現(xiàn)在可是就事論事?！鄙蛉鐨w嘴角掛著笑，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楊萍，你要真覺得江初月賺這工分，你虧了，那也行，我可以去跟村長說，把這事兒給推了，我相信人江初月也不是死纏爛打的性子?！边@么一會兒，沈如歸又好像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只是，聽了他這話的其他知青，念念不舍的看一眼煊煊軟軟的包子饅頭，口感極好的小菜，就連蔬菜粥都比平日里好吃了許多倍，從來沒有哪一刻，大家竟然能夠有志一同的覺得楊萍話太多了。

    可惜，大家都看得出來此時(shí)的沈如歸并不如面上那樣好說話，一個(gè)一個(gè)的只敢將幽怨的眼神投向楊萍，敢怒不敢言。

    沈如歸不用看，都能感受到此時(shí)廚房里的氛圍，心下頓時(shí)多了幾分索然無味，“一會兒咱們一人拿些東西過去隔壁送給江初月，就當(dāng)感謝人家今天給咱們做飯了，至于以后，呵......過去什么樣，以后就還是什么樣。”

    說完，沈如歸轉(zhuǎn)身便準(zhǔn)備離開，李偉明跳了出來，“哎，如歸，要不咱倆把糧食拿過去江小花家，咱去搭伙吃飯？以前不就這樣嘛。”

    沈如歸聽了這話，回頭睨一眼李偉明。

    李偉明沖他眨了眨眼睛，笑的一臉狡黠，突然覺得，大院里長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又笨又傻呢？！

    “我覺得你這想法不錯(cuò)。”沈如歸挑眉，說。

    沈如歸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其他人倒不好再多說什么。只有江燕真心實(shí)意的叫住了沈如歸，說：“沈如歸，江小花他們分家出來，現(xiàn)在家里最缺的便是糧食了，她過來給咱們做飯，多少能賺些工分，也能補(bǔ)貼家里。光靠她爸爸mama，還得養(yǎng)兩個(gè)孩子，太辛苦了?！?/br>
    有了江燕帶頭，其他人紛紛附和。

    “是啊，這本來就是當(dāng)初咱們說好的，怎么能因?yàn)閭€(gè)別人的壞心思，就這么算了呢？”

    “沈如歸，反正，你要是真不讓江初月來做飯了，我就提著糧食上門去?！逼渲幸粋€(gè)年紀(jì)不大的男知青對上沈如歸不滿的眼神，他也不懼，繼續(xù)道：“你就算攔著也沒用?！?/br>
    “是啊是啊，沈如歸，個(gè)別人言論不代表集體言論?！?/br>
    “楊萍要是真不愿意集體吃飯，那她就不吃好了嘛，我們是愿意的呀！”

    “唔......江初月做的飯簡直是我下鄉(xiāng)三年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反正我堅(jiān)持要她繼續(xù)過來吃飯?！?/br>
    ......

    大家一邊說著話，一邊下意識地離楊萍遠(yuǎn)了一些，頓時(shí)，本就不大的廚房里看起來像是三角鼎力一般。

    沈如歸，李偉明，江燕站在一處。

    其他人站在一處，還時(shí)不時(shí)覷一眼楊萍，不知道的還以為楊萍是病毒呢。

    而楊萍，端著鋁合金飯盒，瘦削的身材孤零零的站在靠門的地方。

    楊萍臉都?xì)獍琢?，原本還有幾分做戲的姿態(tài)這會兒也是真的快要?dú)饪蘖?，輕顫著身體，牙齒緊咬著下唇，目光復(fù)雜的落在沈如歸身上。

    楊萍喜歡沈如歸不是秘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平日里在沈如歸面前，楊萍也多是乖巧伶俐的樣子。

    私底下大家也曾猜測過楊萍和沈如歸是否有可能在一起。

    不過，一直以來大家也都只在心里想一想，沈如歸這人看著溫潤，但說實(shí)話，真沒人覺得他脾氣真如表面那樣溫和，遂，除了李偉明，也沒誰會去他面前試探過。

    如今一看，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了。

    不過是楊萍的自作多情罷了，人家沈如歸根本沒把楊萍放在眼里。

    “沈如歸，你要搞搞清楚，咱們是下鄉(xiāng)知青，總有一天會回到城里去的。咱們和這里的泥腿子們，本身就有著天差地別，所以，你現(xiàn)在是要為了那個(gè)泥腿子，在針對我嗎？”楊萍盯著沈如歸道。

    沈如歸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般，輕描淡寫地看一眼楊萍，勾了勾唇，搖搖頭，繼續(xù)往外走。

    沈如歸的態(tài)度越發(fā)刺激了楊萍，她不管不顧的一個(gè)箭步上前，伸開雙臂，攔住了沈如歸。

    沈如歸蹙眉，神色不耐地看著眼前的楊萍。

    “沈如歸，你是想亂|搞男女關(guān)系嗎？”楊萍做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出來，可說出來的話驚呆了一眾人。

    “楊萍，你瞎說什么呢？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江燕冷聲呵斥道。

    “楊萍！”李偉明也制止道。

    楊萍卻根本不理江燕和李偉明，顧自仰頭看著沈如歸，“你該不會喜歡上了江初月吧？”

    說完江初月的名字，譏諷一笑，“江初月？呵......一個(gè)泥腿子，還學(xué)文化人取名字，以為這樣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嗎？”

    “沈如歸，你看上她了吧？打量著人小姑娘年紀(jì)不大，又帶著個(gè)傻子弟弟獨(dú)自在家，正好給你機(jī)會，對吧？”

    沈如歸瞇了瞇眼睛，眼底情緒翻滾，“所以，你是要去舉報(bào)嗎？”

    楊萍卻好像是沒聽見沈如歸這句話似的，繼續(xù)道：“哦對了，我要是記的沒錯(cuò)的話，你爸這會兒可是被打成了右|派，發(fā)配到農(nóng)場改造去了，呵......你mama根本見不到你爺爺，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爸爸遭罪，你天之驕子的身份也一朝落入泥潭，所以，你現(xiàn)在是自甘墮落的，要和個(gè)鄉(xiāng)下村姑搞在一起嗎？”

    “見著小姑娘長的漂亮，寧愿背個(gè)流|氓罪？”

    “楊萍，你他媽要是不會說話就閉嘴，別一張嘴比茅坑還臭?！崩顐ッ骱鸬?。

    楊萍繼續(xù)盯著沈如歸的眼睛看。

    沈如歸神色不明的看了楊萍好一會兒，倏地笑了出來，廚房里詭異的氣氛越發(fā)令人心里滲的慌。

    “楊萍，知道自己連個(gè)泥腿子，鄉(xiāng)下村姑都不如，是不是心里特別難受？”

    “楊萍，你是不是在知道我爸出事以后，就一直在等著我跟你低頭，然后期待著我低聲下氣的求你？”

    聽到沈如歸低沉溫潤的嗓音說出這兩句話時(shí)，楊萍眼底閃過一抹驚慌，隨即，像是意識到什么一般，剛剛還聚起的氣勢陡然坍塌，小腿一軟，整個(gè)人踉蹌了一步。

    “呵......楊萍，有功夫問我|cao心，不如給你家里去個(gè)電報(bào)或是電話，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呢?！鄙蛉鐨w含著笑意對楊萍說。

    說完，繞過楊萍，離開了廚房。

    直至沈如歸的腳步聲在院子里消失，楊萍好像才突然回神，深秋的清晨，她硬生生嚇出了一身汗。

    一會兒是沈如歸含笑卻冰冷的眸子，一會兒是沈如歸說的那句話......她家里，出事了？？？

    想到這里，楊萍不停的猛搖頭，不會的，不會的，早在年初時(shí)，家里就說過，已經(jīng)投靠了何家。

    何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她爸投靠及時(shí)，這才多久，她爸怎么可能出事？

    肯定是沈如歸嚇唬她的，對，就是這樣。

    楊萍如此這般安慰了自己一番，可心里到底發(fā)慌，都顧不上其他人的打量，放下飯盒，慌不擇路的離開了知青點(diǎn)。

    -

    “初月，在家嗎？”

    知青點(diǎn)的楊萍這會兒驚慌的不知如何是好，沈如歸卻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就像廚房里的一幕不曾出現(xiàn)過一般。

    “沈知青嗎？”

    江初月的聲音一邊在屋里響起，一邊是急促的腳步聲。

    她打開門，不等沈如歸開口，忙問道：“我爸爸mama沒事兒吧？堤上沒人出事兒吧？大家都很安全吧？”

    沈如歸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倒是一下子被江初月的搶白給堵的忘了自己要說什么了。

    他輕笑，“一個(gè)好消息，一個(gè)壞消息，你想聽哪個(gè)？”

    江初月：“......”這是什么套路？

    “壞消息吧，是有人出事了嗎？”江初月問。

    去堤上出工的不止他們一個(gè)村，應(yīng)該說他們整個(gè)公社每個(gè)村都會有人過去，去的日子就是這臨近的三五天。昨晚的雨已經(jīng)比前世晚了兩天，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現(xiàn)在堤上什么情況。

    但其實(shí)，前世，她除了知道自己的爸爸mama被泥石流給掩埋了，有沒有其他人受傷，她是根本不知道的。

    沈如歸對上江初月?lián)牡捻?，想到受傷的那人，一時(sh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不論有多少矛盾，可到底是一家人。偏江初月這人也只是嘴上說的厲害，如果真的恨毒了那家人，也不至于仗著自己重生的先天優(yōu)勢，竟也只選擇彼此安好這樣的方式了。

    “沈知青，是消息很不好嗎？”江初月問。

    因?yàn)橹厣?，本該早兩天下的雨晚了兩天。那么，是不是意味著本該受傷或死亡的人，并不會因?yàn)橥砣ゾ湍茼樌亩汩_這場災(zāi)難？

    江初月雙手攥成了拳，手背青筋明顯。

    沈如歸搖搖頭，“其實(shí)也談不上太壞，只是......”

    “只是什么？”

    沈如歸抿了抿唇，直接道：“昨天白天上了一天的工，你叔叔嬸子覺得太累，傍晚，他們倆趁著大家都在吃飯休息的時(shí)候，打算偷偷跑回來，誰知道，剛出門沒多久，就遇到了大暴雨，所以......”

    驟然聽到受傷的人不是爸爸mama，江初月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可......

    “我叔叔嬸嬸？江建武和李琴？”江初月問，“死了？”

    “......”沈如歸。

    我好像對小姑娘的判斷有點(diǎn)失誤?。。?！

    “也不是，就是你叔叔的腿斷了，你嬸嬸只是輕傷。然后你爸爸mama還有村長帶著他們倆去鎮(zhèn)上醫(yī)院了?！?/br>
    “那其他人呢？”江初月又問。

    沈如歸搖搖頭，“聽說下工的時(shí)候就有人說天氣不對，所以，下工之后，大家都待在休息的地方，沒人出去?！?/br>
    聽到這話，江初月才算是徹底放了心，沒人受傷，更沒人死亡，今年的年肯定會是個(gè)團(tuán)圓的年。

    想到這里，江初月撇了撇嘴，人都說天氣不好，讓不出門，那倆好吃懶做的竟還想著往家跑？？？

    呵呵......這才多重的活兒，剛干了一天就扛不住，嘖嘖......論廢物是怎樣養(yǎng)成的嗎？

    只要你有一對勤勞肯干的哥嫂再加一對無腦寵溺的父母就夠了。

    第24章

    知道江建文和張雪芬平平安安的, 連個(gè)擦傷都沒有，高懸的心立時(shí)落了地，原本掛在心上的事兒，也終于冒了出來。

    “那什么, 沈知青, 之前, 我跟你說的, 想麻煩你幫忙......”

    話說的零零碎碎, 沈如歸卻一下子就聽懂了。

    “你是想說黑市的事兒吧？”沈如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