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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難追 第6節(jié)

    于是別過頭,按下車窗,看窗外的煙雨長廊。

    誰知車窗剛落下,一輛銀灰色的gemera怒吼著從隔壁車道飛馳而來,阻擋了視線。

    江瑟與后座的男人對視了一眼。

    隔著薄薄的雨紗,這場對視只維持一秒,二人便面無表情地錯開眼,臉上有著相似的冷漠。

    “哥,剛在看什么呢?”

    跑車里,正在開車的韓瀟從后視鏡看了陸懷硯一眼,語氣忒不正經(jīng)。

    “是不是看到路邊的美人兒了?我跟你說,桐城這里的姑娘太他媽溫柔了。今晚要不要弟弟給你介紹介紹?不是我自夸,這里最出名的那幾位美人我基本都認識!”

    原本敞開的車窗緩緩升起,陸懷硯沒搭理韓瀟,只淡聲說:“所以你過來桐城半年,就只顧著看美人么?不怕舅舅把你皮剝了?”

    韓瀟連忙打哈哈:“這不是工作之余勞逸結(jié)合嘛,我爸交代我做的事我可沒忘,老老實實給他老人家賣命呢!”

    陸懷硯輕笑了聲,顯然不信。

    韓瀟心知他這表哥早就看透了自己,也不裝了,嗐一聲。

    “哥,你知道的,我就一扶不上墻的爛泥,我也不知我爸媽怎么還不死心,非要勞駕你老人家過來桐城。”

    韓瀟聳聳肩,“不過你難得來一趟,今晚我給你接接風唄。富春街那里有一家酒吧的酒賊他媽好喝,都是老板家祖?zhèn)鞯姆阶?,你來這可不能不嘗嘗他家的酒。而且老板的女兒長得是真美,前段時間超火的那個‘最美舞者’聽說過沒?喏,就她!”

    陸懷硯沒接茬,倒是他身旁的李瑞受不了冷場似的接了話:“聽說過聽說過,平城大劇院的首席對不對?叫江什么的。誒,韓少,你說的那酒吧叫什么名字?”

    “忘川?!表n瀟吊兒郎當?shù)溃骸霸趺礃樱窟@名兒是不是很有意思?今晚我就帶你們?nèi)ツ抢镉懕掀啪坪龋 ?/br>
    -

    雖然酒吧開在富春街,但余詩英一家卻不住那兒,而是住在與富春街隔了幾個街區(qū)的梨園街。

    這是一條老街,又窄又長,車子開不進去。

    余詩英把車停在路口,對江棠說:“阿棠,你先帶meimei進去。記得打傘,雨雖然不大,但雨水淋多了,以后會禿頭?!?/br>
    江棠低頭一笑,乖乖應(yīng)好,從車門里抽出一把傘。

    上車后,她便把口罩摘了,露出那張眉目如畫的臉。

    江棠的模樣基本隨了余詩英,很典型的江南美人的長相。

    她撐開傘:“走吧,瑟瑟?!?/br>
    住在梨園街的都是老桐城人,看著江家?guī)捉愕荛L大的,對江家二女兒被錯換的事多少聽說過。

    知道得倒是不多,只知道江瑟被抱去了北城,并不知抱走她的人家是北城豪門岑家。

    江瑟這一路走來,看到無數(shù)爺爺奶奶從窗口探出頭,和善問道:“阿棠,接新meimei回來了?”

    又夸江瑟:“meimei長得可真俊,又像阿英又像江川?!?/br>
    有一位江棠喊“十一嬸”的水果鋪老板娘硬是塞了個西瓜過來,說給他們一家慶祝團員用的。

    江棠手里拖著行李還撐著傘,江瑟便義不容辭地接了這大西瓜。

    于是回來桐城的這一天,曾經(jīng)的北城名媛江瑟穿著條深綠色的小禮裙,抱著個巨大的水靈靈的西瓜從街頭走到了街尾。

    裙子的顏色與綠皮西瓜押韻,莫名還有些應(yīng)景。

    江家住在街尾的那處院子占地不算大,但很別致。

    一口井,幾株柿子樹和桂花樹,樹下擺著一套石砌的桌椅,還有若干個半人高的大口瓦壇。

    潮濕的空氣里飄著若隱若現(xiàn)的酒香。

    江棠推開院子的雙開木門,一個高大清瘦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從屋子里出來,喊了聲“大姐”,然后便站在那看著江瑟不說話。

    “快過來幫你二姐拿西瓜?!苯恼f完,便轉(zhuǎn)過頭對江瑟說,“瑟瑟,這是小冶?!?/br>
    江冶不情不愿地走過來,牽走江棠手里的行李,然后睨著江瑟:“西瓜給我?!?/br>
    少年長得十分俊,劍眉星目的,聲音也好聽,就是態(tài)度稱不上友善。

    姐弟二人是頭一回見面,對江冶那若有似無的敵意,江瑟不大在意,將西瓜遞過去,淡淡道了聲謝。

    江冶撇了撇嘴,三兩步走進屋子。

    江瑟跟在他身后進屋。

    剛進去,一個高大硬朗的中年男人立即從廚房里走出,那張上了年紀也難掩帥氣的臉同江冶很像。

    “瑟瑟。”男人笑著喊江瑟。

    江瑟微抿了下唇:“您好?!?/br>
    江川誒一聲,也不在意江瑟沒喊他爸爸,笑得很開懷:“馬上就開飯了,阿棠你先帶meimei放行李?!?/br>
    江家這屋子是個大平層,面積不算小,有一百八十多平,四房兩廳,還有一個雜物間。因著江瑟回來,江川將雜物間整理出來給江冶住,而江冶原先的屋子自然而然歸了江瑟。

    江瑟在來桐城之前其實已經(jīng)找了中介,在附近的香樹巷租了套小公寓。

    公寓是提前裝修好的,連家具她都遠程找人安置好了,拎包就能住。

    明天中介便會將鑰匙送過來。

    也就是說,她只會在梨園街這里住一晚。

    但即便是一晚,余詩英同江川還是認真地布置好了她的房間。

    墻是新刷的,床具、書桌和衣柜也是新的,房門上還掛著一塊刻著她名字的木牌。

    江棠拉開窗簾,讓雨天里昏暗的天光透進來。

    “小冶中二期沒過,你別理他,等過段時間,他同你熟了,就不這樣了。其實他是家里心腸最軟的人,小喻走的時候,就屬他哭得最慘?!彼f著,指了指窗外已經(jīng)結(jié)了果的柿子樹,“等果子熟透了,叫小冶給你摘柿子吃?!?/br>
    江瑟朝外望了眼,雨霧昏茫,黃澄澄的柿子跟小燈籠似的,掛滿了枝頭,給這冷冷清清的老城添了點暖。

    她無可無不可地“嗯”了聲。

    放完行李出來,余詩英也回來了,正在飯廳里擺碗。

    餐桌是一張上了年紀的桃木桌,上頭擺了整整十道菜,每一道菜都是江瑟愛吃的。

    料想是提前同張嬸打聽過她在吃食上的偏好。

    江川的廚藝不比佟伯差,江瑟坐了一上午的飛機,本是沒什么胃口,但也吃了滿滿一碗飯。

    這頓飯吃得還算溫馨。

    江瑟吃飯時才知道,為了迎接她回家,江棠同江冶,一個是從劇組請假飛回來,一個正在基地封閉訓(xùn)練,被他爸直接殺去江城揪著耳朵拎回來。

    難怪江冶看到她時,臉色那么臭。

    -

    飯后江瑟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

    雨已經(jīng)停了,薄薄的陽光透過樹縫從松木窗篩入,拉開一層金色的柔紗。

    睡前磕了片安定,江瑟這會腦袋都還是混沌的,有些今夕不知何夕的錯亂感。

    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離開北城,來到了桐城。

    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

    她盯著白慘慘的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

    而后掀被下床,赤腳來到窗邊,靜靜望著院子里充滿勃勃生機的柿子樹。

    此時此刻,她無比清晰地感知到,那片從小伴著她長大的松月櫻終于在她的人生里徹底凋謝。

    她垂下眼,從行李箱里拿出套衣服換上,出了房間。

    客廳里只有江棠在,見江瑟醒了,便將手里的劇本闔起,笑著問要不要去家里的酒吧玩玩兒。

    “酒吧?” 江瑟沉吟了下,“‘忘川’嗎?”

    “嗯?!苯姆畔聞”荆钢T外的一個方向,說,“是外公留給老媽的小酒吧,就在富春街里。走吧,我?guī)氵^去看看,老爸老媽還有小冶都過去了。”

    富春街沿著富春河而建,是桐城頗具盛名的酒吧一條街。在這里,各類別具一格的清吧、書吧、livehouse櫛比鱗次。

    “忘川”就坐落在富春街最不起眼的角落。

    門面不大,卻是間遠近聞名的網(wǎng)紅清吧,酒吧下午五點才正式營業(yè),但通常晚飯過后才會熱鬧起來。

    余詩英見江瑟來了,噓寒問暖了好一陣,怕她餓又怕她渴,還給她調(diào)了杯瓜瓤酒,里頭用的西瓜汁就來自梨園街那位“十一嬸”的饋贈。

    江冶在吧臺那兌著今晚要用的酒,見狀便斜了江瑟手里的氣泡酒一眼,不滿道:“老媽,我也渴了。我過來這么久,你都沒給我弄東西喝?!?/br>
    從后頭過來的江川恰好聽到這話,一巴掌呼嚕到江冶的后腦勺。

    “你是沒手還是沒腳?喝點東西也要你媽伺候?慣的你!要喝你自己調(diào),順便給你大姐調(diào)杯桂花蜜潤潤嗓?!?/br>
    江冶:“……”

    江川訓(xùn)斥完江冶,又轉(zhuǎn)頭看江瑟,臉上的表情跟京劇變臉似的,從怒目金剛轉(zhuǎn)為溫柔書生。

    “瑟瑟,想吃點桐城這邊的小吃嗎?爸爸給你做。”

    “不用,我不餓?!鄙嗉膺€殘留著瓜瓤酒的清甜與甘冽,江瑟白皙的手指細細劃過冒著冷霧的玻璃杯壁,彎眉笑笑,“謝謝爸爸。”

    這聲“爸爸”一說出來,吧臺的空氣霎時一靜。

    江川在怔然一瞬后,爽朗笑了聲:“你這孩子,跟老爸客氣什么。”

    余詩英也紅著眼笑,很快便又見江瑟看向自己:“mama,我可以跟小冶學調(diào)酒嗎?”

    “忘川”的酒跟別處不一樣,用的不是洋酒,而是中國最傳統(tǒng)的高粱酒與果酒花酒。

    江瑟是真來了興致,也有些手癢。

    好久沒摸過雪克壺了。

    余詩英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說:“可以,當然可以。小冶,好好教你二姐調(diào)酒,回頭mama做你愛吃的八寶鴨?!?/br>
    江冶撇撇嘴。

    嘖,不就怕他給便宜二姐臉色看么?誰稀罕這賄賂。

    心里埋汰著,但他還是睨了江瑟一眼,粗聲粗氣說:“我只演示一遍,你看仔細了,看不懂別想我給你演示第二遍!”

    江瑟雖然很久沒摸過雪克壺,但到底是師從紐約最厲害的調(diào)酒師,壓根兒不需要江冶演示第二遍便能上手。

    調(diào)出來的酒比江冶調(diào)的色調(diào)甚至要更迷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