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妤借由揉眼睛的動作，實際用袖口擦掉了溢出來的眼淚，她說：“我又沒吃，我不知道?！鄙ひ衾镉辛宋⒉豢刹榈妮p顫和哽咽。

    她想起不久前吃過的焦糖餅干。

    輕聲補充說：“應(yīng)該好吃吧?！?/br>
    *

    每年圣誕晚會的壓軸節(jié)目，也是最讓小朋友期待的活動，便是交換禮物了。

    那天晚上，施妤和知遙買來了制作手工作業(yè)的材料，和陽霽視頻時，手機正面對著空蕩的客廳，只有兩個人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

    知遙認真地說：“mama，我和施妤姨姨在制作驚喜。不能提前給你看?！?/br>
    施妤不知在和誰說話：“等等，你動作慢點，我再看看。”

    知遙連忙說：“姨姨！你和小林老師說話的聲音，要被mama聽去啦！”小姑娘難得地要提前掛電話，一本正經(jīng)地，“mama想你哦，mama晚安！”

    陽霽想起這茬，問施妤：“你幫遙遙做了什么？”

    施妤這時還保密：“待會兒你就知道了?！?/br>
    在各班老師的帶領(lǐng)下，小朋友們和家長們都穿好了外套，按順序，排起隊，開始朝著教學(xué)樓前的那株高大璀璨的圣誕樹出發(fā)。

    禮物都堆放在了圣誕樹下，由穿著圣誕老人衣服的院長統(tǒng)一進行發(fā)放。

    知遙輕拉了下施妤的衣角，小小聲地說：“姨姨，我希望我能拿到你做的那個禮物?！彼娴煤芟矚g，都不想分給別的小朋友了。

    但早前收上來的各種禮物，都被替換成了相同花紋的外包裝。便連禮物的大小，老師們也都盡量調(diào)整做到了一致，沒辦法確認誰是誰的。

    施妤揪了下小姑娘打卷的雙馬尾辮：“這才哪兒跟哪兒呀?！彼H為豪邁地一揮手，“以后遙遙的手工作業(yè)，姨姨全承包了！”

    “好呀！”知遙也高興起來：“到時候，我們再和小林老師視頻！”

    施妤：……行吧。

    第21章

    知遙個頭矮矮的, 排在向日葵1班的最前排，第一批領(lǐng)到了禮物。她小心翼翼地，拉開禮物上的大蝴蝶結(jié), 拆開包裝紙，里面是一個擺放在玻璃盒里的拼裝玩具。

    在彎彎的黃色月牙上，坐著位揮手的宇航員。

    看到這。

    排在隊伍后面的陳宇宙立刻大叫起來：“啊, 這是我準備的禮物！”他沒想到會落到小姑娘手里，當(dāng)即夸張地抱住頭, 哀嚎道：“李知遙竟然拿到了我的禮物！救命，我該不會也會拿到她的吧？！”

    他這破鑼嗓子一喊, 倒叫施妤想起來了。

    當(dāng)初在幼兒園門口, 哭鬧著要林奢譯抱的熊孩子, 可不就是他么！虧她還因為他剛和知遙一起做過開場表演的領(lǐng)舞, 對他稍稍的另眼相待！

    陳宇宙人長得胖, 個頭也比其他小孩高出許多。

    施妤看他排在了班里隊伍的最末尾, 不由腹誹：就算你說想要，禮物還根本輪不到你呢！

    很快地, 第二批小朋友也都領(lǐng)到了各自的禮物。

    他們興高采烈地開拆開看, 一邊期待著自己手里會是什么樣的驚喜，也探頭探腦地去看別人手中的東西，好奇別人收到的，會不會就是自個送出的那個禮物。

    隨著一批一批的小朋友走上前，院長老人家忙得不亦樂乎，圣誕樹下堆放的禮物也明顯地開始減少了。等終于輪到了最后一排的陳宇宙，他激動地跳起來, 立刻沖了出去。

    但他路過知遙時，還對小姑娘做了個搗蛋鬼臉。

    知遙沒做聲。

    施妤護崽兒, 她氣不過，跟陽霽小聲抱怨：“這小孩可真討厭！”

    陽霽安慰她：“算了算了，他是園里有名的小霸王，就連院長也不敢多惹他的?！?/br>
    果然，當(dāng)院長笑呵呵地，拿了份禮物，要送給陳宇宙的時候。

    小胖墩眉心一皺，不悅地嚷道：“萬一這份是李知遙的禮物怎么辦！我才不要！”他徑自繞過了院長，要去禮物堆里自個挑。見剩下的禮物包裝都一樣，挑不出什么花樣來，他便把堆在上方的禮物都挪掉，拿了個最最下面的禮物盒。

    院長哄他道：“宇宙，拿了禮物，就快回去吧！”

    但陳宇宙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他扯開蝴蝶結(jié)，撕開了包裝紙。方方正正的紙盒子中間，斜放著一個薄冊子。他把薄冊子拿在手里，嘀嘀咕：“這是什么？”

    知遙正站在第一排，顯然也看清楚了。

    她無措地扯了扯陽霽的衣角：“mama，姨姨做禮物要陳宇宙拿走了！”

    薄冊子不過是個外殼。

    陳宇宙的小胖手胡亂地摸了摸，又從里面抽了張稍有厚度的賀卡出來。

    他緩緩地打開賀卡。

    這是張層疊賀卡。從對稱的中間部打開，首先立起來一個紅磚煙囪，緊接著，背著禮物袋的圣誕老人出現(xiàn)在了煙囪的后面，然后是深夜落雪的背景板。

    當(dāng)賀卡打開到180度時，所有的場景都立了穩(wěn)。

    在那一瞬間，觸動開關(guān)。

    一連串裝飾在煙囪和圣誕老人周圍的彩燈倏地被點亮了。有了光亮和陰影，再加上夜里的風(fēng)吹，更映襯得深夜背景板上，用皺紙團成的白雪花，有種正在飄飄落的靈動。

    陳宇宙興奮地把賀卡舉過頭頂：“大家快看，我的禮物好好看哦！”但當(dāng)其他小朋友湊上來圍觀時，他卻把賀卡一合，任性地又不讓看了。

    幸虧他沒有要院長手里的那個禮物。

    他憑借自個的努力，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最好最棒的寶貝！

    陳宇宙這么一想，立刻趾高氣昂起來。

    他還特意地走到了知遙的面前，問：“今年你的畫呢？難不成還在那堆禮物里面，沒人要嗎？”

    知遙性子軟，隨陽霽，是個天生不擅長和人爭論的性子。她此時心里委屈，語調(diào)比平時略高了些，但總歸還是奶聲奶氣地：“你拿的就是我和姨姨做的禮物?！?/br>
    陳宇宙不相信。

    知遙墊腳，伸手要奪回來。

    但她身高和體型都和陳宇宙有很大差距，陳宇宙后退一步，就輕易地躲開了。

    當(dāng)著知遙的面，陳宇宙挑釁似的，把手里的圣誕賀卡打開，彩燈亮起，再合上，彩燈熄滅。再打開，亮燈，再合上，燈滅了。反反復(fù)復(fù)地，他其實心里喜歡的緊，但他不想在知遙面前落了下風(fēng)，便嘴硬地說：“這真是你做的呀？”

    知遙肯定地說：“是?！?/br>
    陳宇宙不爽地道：“哼，那也沒有多好看，一般般吧！”

    明明就很漂亮，很好看，施妤姨姨用了很多心思。幾句話在心里翻滾著，但知遙猶豫地，卻是說不出來。圓潤的眼睛里涌上了眼淚，小姑娘習(xí)慣性的想退到陽霽的腿后面，把自個藏起來了。

    但施妤半蹲在了她的身邊。

    她半摟住小姑娘，柔聲地鼓勵說：“遙遙，真的不好看嗎？”

    后背傳來了熟悉的溫度，像是一股支撐的力量般，知遙鼓起勇氣，小聲說：“好看的。”

    施妤便跟陳宇宙說：“雖然你覺得一般，但我們遙遙覺得很好看哦！”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陳宇宙惡聲惡氣地，他不高興了，生起氣來，便把賀卡拿在手里，胡亂地揮舞起來。

    手工作品，本就不怎么牢固。

    知遙擔(dān)心他會把賀卡甩散架了。

    她害怕急了，忙喊了句“施妤姨姨”，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

    施妤示意陽霽，從她手里接過了禮物。

    她把裝有拼裝玩具的玻璃展示盒，重新遞給了知遙。

    小知遙不明所以。

    施妤悄聲地趴在她耳畔，道：“要不就把他的禮物還給他，把你的禮物換回來吧?！?/br>
    知遙怯怯地問：“可以嗎？”

    施妤說：“可以哦！之前你不也都是這么做得嘛?！敝鲃影咽盏降亩Y物退還回去，把沒有人喜歡的畫換回來。怎么帶來幼兒園，再怎么帶回家。

    懂事到讓人心疼的小姑娘。

    知遙想了想，她確實做過這種事。

    她稚嫩的臉蛋上難得出現(xiàn)了些堅定的神色。

    她接過玻璃展示盒，走向了陳宇宙，提議說：“宇宙，既然你不喜歡我的禮物，那我把你的禮物還給你，你也把我的禮物還給我吧。”

    聞言，陳宇宙一蹦三尺高，連聲地拒絕：“我不要！”

    知遙問：“為什么不要？”

    因為他超喜歡，舍不得。

    但這種話，陳宇宙卻是絕對不會說的。

    他無理也要掙三分，鬧起脾氣，一把破鑼嗓嚷了開：“不就是一張賀卡，有什么好的！”他自認被一直沉默不出聲，任人欺負的知遙質(zhì)疑了，他面上掛不住，權(quán)威何在？

    他氣急了，索性把賀卡再次攤了開。

    在明亮的彩燈光芒中，他一把揪住了上面的圣誕老人：“你不是想要嗎？！”問完，不等知遙回答，他就用力把圣誕老人拽了下來！

    陳宇宙憋著壞，把手里的紙片遞給知遙，憤憤道：“這個就給你吧！”

    但周圍突然響起了小朋友們的驚呼聲。

    陳宇宙定睛一看。

    不由也呆愣住了。

    他剛明明拽的是圣誕老人，在手里緊攥著，怎么遞到了李知遙面前，就……就變成了一束彩燈花？一束花？？

    趁著陳宇宙在驚訝，知遙連忙把他手里的花接了過來。

    她心思一動，看陳宇宙沒什么反應(yīng)，便偷偷挪了步，繞到他的身側(cè)，甚至成功地把他另一只手里的賀卡也給奪回來了。

    小花束，原本是藏在圣誕老人禮物袋里的驚喜。

    早前施妤沿著煙囪和圣誕老人的卡片邊緣，黏上了圈一接觸到小電池就會亮起的彩燈。但實際，她也往圣誕老人背著的禮物袋里，塞了一束用彩燈粘起的小花束。

    她把圣誕老人和禮物袋虛黏在一起，從表面看不明顯。但打開賀卡，只要稍微動上一動，禮物袋便能脫落下來，變成一束能送人的漂亮小花。

    她還有在嘗試著，能不能把小花束做成卡扣的形式，抽出來，再放回去的那種。但她和林奢譯視頻討論了很久，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也就放棄了，只做了這個一次性的驚喜花束。

    但現(xiàn)在，這個驚喜完全被陳宇宙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