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br>
    費舍爾聲音沙啞到了極點。

    深鱗城的數(shù)據(jù)也傳輸?shù)搅藷赡恢稀?/br>
    看著自己默默守護的那些人，也在此刻進入獅醒夢境。

    活魚忽然覺得自己眼眶有些濕潤，下意識伸手抹了一把魚缸，激起一陣嘩啦啦的水聲，他連忙收回手掌。

    幸好自己戴著魚缸，沒有人看見這一幕。

    深鱗城的鐵血駐守者情難自禁，潸然落淚，可不是什么有趣的新聞。

    北洲那些駐守者們，比費舍爾好不了多少。

    他們?yōu)榱艘?，為了邊陲付出了太多，太多…?/br>
    深海的“平衡化”固然可以處理一部分信息，可北洲軍團如此龐大，為了維持超凡世界的秩序，每座要塞都要定期對凡俗戰(zhàn)士，進行精神催眠……這種長期催眠，對凡俗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們當然不愿意這么做，只是之前沒得選。

    如今，則不需要了。

    陸南梔看著那巨幕之上，一幕幕寂靜的畫面投來。

    此時此刻，她心中的情緒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這三十年，為了守護紅門，她一共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但毋庸置疑……

    所有的付出，一切的投入，都是值得的。

    陸南梔在宋慈陸南瑾的攙扶下站穩(wěn)身子，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讓其不那么顫抖。

    “諸位，恭喜你們……見證了歷史！”

    “從今天起……人類，就此進入超凡時代！”

    “屬于自己的……超凡時代！”

    第四百六十五章 千萬人，和一人

    【“喂……”】

    【“醒醒?！薄?/br>
    不知沉寂了多久，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伴隨著隱約的刺痛。

    顧慎回想起了數(shù)秒前的記憶，在獅醒代碼釋放的那一刻，他用力握緊掌心的“死海權限之石”，將熾火盡數(shù)灌入其中。

    整片死海區(qū)的精神海水都在一瞬間沸騰。

    隨后，他便陷入了極度的黑暗之中。

    在現(xiàn)實世界之中閉上雙眼，可以睡去。

    在精神世界閉上眼睛，也算是睡去嗎？

    顧慎睜開雙眼。

    眼前的世界沒有一縷光，一片漆黑。

    但他知道，這里不是死海區(qū)。

    也不是陣列盒。

    而是……

    他自己的精神世界。

    “唰”的一道輕響，他眉心位置燃起了一縷璀璨絢爛的火光，這縷火光照亮了整片漆黑世界。

    這是顧慎第一次，如此細致，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內(nèi)心。

    原來這里這么黑。

    即便熾火照耀，依舊有大片大片驅(qū)逐不散的陰霾籠罩。

    而最重要的是……

    他的面前，此刻盤坐著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那身影坐在不遠處，一動不動注視著自己。

    剛剛腦海中的聲音，是從對面?zhèn)鞒鰜淼模?/br>
    顧慎怔了怔。

    那聲音很熟悉，他很快就明白了熟悉的原因，許多年前，他握住【真理之尺】，在火災樓頂反殺那兩位超凡者的時候，這道聲音便出現(xiàn)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后來只要動用【真理】抵達透支階段，腦海中就會有類似的聲音響起。

    裁決所給出的解釋是，這種現(xiàn)象是精神不穩(wěn)定產(chǎn)生的幻覺。

    一開始顧慎相信這個解釋。

    后來他更愿意相信，這是居住在【真理】中的魔鬼，發(fā)出的引誘之音。

    此時此刻他知道。

    原來都不是。

    【“是我?！薄?/br>
    那漆黑如墨的小人，抬起了頭，正視著顧慎，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如潮水，如蟬鳴，無法捕捉具體方位。

    但顧慎知道。

    說話的人就是他。

    顧慎皺眉，緩緩問道：“你是誰？”

    墨人渾身都被黑暗籠罩，但顧慎感覺，他似乎咧嘴笑了笑。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墨人輕聲回應：【“我……就是你。”】

    精神世界的形體沒有參考價值，但這墨人的確和自己一模一樣。

    【“這世上存在光明，也存在黑暗?！薄?/br>
    【“任何地方都是這樣……人心，也不例外?！薄?/br>
    墨人伸出手掌，按在了自己胸膛的位置，在這寂靜到極致的漆黑世界之中，他的心跳清晰可聞……顧慎下意識也做出了一樣的動作，他將手掌按在了自己胸膛之處。

    砰。

    砰。

    兩道保持同調(diào)的心跳聲音，在光暗交織的虛空之中緩緩回蕩。

    “我大概明白，你是什么東西了?！?/br>
    顧慎微微垂眸。

    他想起了顧老爺子在雪山對自己說的話，這世上越是強大的超凡者，越是會被災厄不祥纏繞，命運會鎖定塵世中的每一個凡俗，即便熔煉火種，成就神座，也逃不過命運的裁定……

    更不用說他如今熔煉的火種，是蘊含了無數(shù)災厄的冥王之火。

    大晦氣火種。

    眼前的墨人，就是存在于自己精神世界之中的“負面情緒”。

    或者說，晦氣版的自己。

    一旦自己的精神無法保持穩(wěn)定，負面情緒就會入侵精神?！?/br>
    前任冥王的“失控”，就是因為無法戰(zhàn)勝負面情緒，從而被災厄不祥吞噬。

    對于神座而言，最大的敵人是什么？

    是舊世界的源質(zhì)風暴嗎？

    是外洲的神座嗎？

    都不是。

    對于神座而言，最大的敵人永遠是他自己，哪怕強大如顧長志，也要面對他內(nèi)心深處的“心魔”。

    眼前的這道漆黑之影，就是自己的心魔。

    “你是來殺我的?！?/br>
    顧慎笑了笑，問道：“對么？”

    心魔搖了搖頭。

    【“既然我便是你，那么我為什么要殺你？殺你……不就等于殺我自己？”】

    顧慎靜靜看著這道黑影。

    他的確沒有從對面這里感受到殺意……只是他能感到自己內(nèi)心涌起的殺念。

    他不想殺自己。

    但自己，想殺他！

    【“同樣的道理，你也殺不了我?！薄?/br>
    心魔笑著望向顧慎。

    他即是顧慎，顧慎即是他。

    既然兩人即是一體，那么這片精神世界中的聲音，自然無法辨別來源……

    因為這聲音，始終來自于顧慎心中。

    這場對話，自始至終都是他自己“自言自語”。

    “所以，你想說什么？”

    顧慎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黑影。

    心魔保持著老僧入定的姿勢，他認真地看著顧慎，黑暗與光明交觸的那一面，流明匯聚形成一片巨大的鏡子，鏡面倒映出一模一樣的兩道身形，只是一邊籠罩在熾光之中，另外一邊浸泡于漆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