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壁壘 第12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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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惡鬼的強(qiáng),讓東瀨隆昌感到慶幸。 他慶幸在那場審訊之中,自己沒有耍任何花招。 …… …… 關(guān)于“東瀨家族”的案件調(diào)查,自始至終,都在顧慎的掌握中。 他之所以淡定,之所以不在乎。 便是因為在瀛海區(qū)發(fā)生的一切。 他都有能力扼制,并且熄滅。 東瀨隆昌最后的供詞,交代了東瀨家族叛逃的“元兇”。 不是五大家。 也不是顧慎所熟知的,東洲各大勢力。 而是一個來自外洲的強(qiáng)大存在—— “就是這了么?” 顧慎站在吳代島的一座小山上,他看著山下群居的村落,這里就是東瀨隆昌所說的“信仰之地”,當(dāng)年的東瀨正藏從長野告退之后,滿心謀劃著如何讓瀛海脫離東洲掌控。 他是一個野心家。 但很可惜,他的實力遠(yuǎn)遠(yuǎn)配不上他的野心。 別說讓瀛海脫離東洲掌控。 東瀨正藏連讓東瀨家脫離掌控的能力都沒有。 在過往這些年來他俯首稱臣,不敢讓東洲高層看出自己的心思,為了不暴露自己真正的陰謀,更是狠下心來將自己的兒子早早推到臺面之上。 只不過他多年來的堅持,看見了一絲曙光。 有人聯(lián)系了他。 并且給出了一條切實可行的道路。 讓瀛海區(qū)脫離掌控,這個野心實在太大,東瀨正藏也很清楚,這種事情他一輩子也完不成,但他通過這一次的聯(lián)系,找到了讓“東瀨家”脫離掌控的辦法。 那就是,發(fā)展信仰。 “一千零四十三人……” 顧慎的精神力掃過這村落,這片圈養(yǎng)之地里沒有書本,沒有網(wǎng)絡(luò),當(dāng)然也沒有知識。 有的就是幾座簡單的農(nóng)耕園,一口水井,還有大量的毒蛇。 這片村落被東瀨正藏完全掌控,這里的“村民”雖然還活著,但在精神層面上來說,與死了無異。 因為他們已經(jīng)不具備自己的意志。 他們在經(jīng)年累月的【毒巢】侵蝕之下,已經(jīng)完全信奉了東瀨正藏所締造的教義。 憑空制造出一門教會。 這就是“幕后者”教授給東瀨正藏的方法。 “我這些年一直都在調(diào)查,我很確信,與東瀨正藏往來的就是西洲的神殿長老。具體是哪一位,我并不清楚。” 東瀨隆昌深吸一口氣,道:“如何培養(yǎng)‘信仰’,如何繁育‘死士’,都是神殿傳授給他的,整座諫口群島還有好幾處這樣的‘基地’。東瀨正藏與那位神殿長老的約定是,培養(yǎng)到一萬名信徒之后,西洲會正式接納東瀨家的入駐。” 真正的幕后者。 根本就不在東洲…… 正如顧慎所猜測的那樣,單單以東瀨家族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圖謀“叛變”。 而這個支撐在背后的大勢力。 就是光明城。 “所以東瀨月去源之塔?” “這也是西洲的要求……”東瀨隆昌喃喃道:“光明城試圖讓自己的信仰滲透全世界。神殿幫助東瀨家逃離瀛海,還有一個要求,就是在源之塔種下‘死士’。” 如果東瀨月成功打入源之塔內(nèi)部。 那么光明城就等于握住一張重牌。 “他娘的,真令人作嘔!” 宋慈盤膝坐在小山上,狠狠啐了一口,越發(fā)覺得自己手中這光明令牌實在晦氣。 以光明之名,行陰祟之事! 或許很多年前,光明城并不是這樣的…… 但如今,神殿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與當(dāng)年的教義有所違背,甚至可以說背道而馳了。 “不管如何,背叛東洲都已成事實。我愿意進(jìn)入【雪籠】服役,也尊重您的裁決,讓‘東瀨家’從此退出瀛海舞臺……” 東瀨隆昌輕聲道:“只是族中的高層,并非都是‘叛逃者’,知曉東瀨正藏真正計劃的只是少數(shù)……他們當(dāng)中有很多為了一己私欲,勾結(jié)外洲,犯下背叛之罪。那些人的名單,我已經(jīng)列了出來,隆昌只有一愿,萬望大人您按罪處罰,不要傷及無辜。” 在昨晚的審訊開始之前。 東瀨隆昌告訴顧慎,他懷中有一封信。 這封信,是早就寫好了的。 信中的內(nèi)容,有一部分……就是這叛逃者名單。 “關(guān)于叛逃者的名單,會有其他人核定。名單之外的人,也會一一審查?!?/br> 顧慎平靜道:“我答應(yīng)你,不放過一個有罪之人,也不會冤枉東瀨家族的無辜者?!?/br> 聽到這里,東瀨隆昌灰暗的眼神里燃起了一抹光亮。 他低聲笑了笑:“如此……便好?!?/br> “只是我不明白。” 顧慎忽然問道:“既然你如此痛恨東瀨正藏的行為,為何不早點站出來檢舉他?以你在瀛海區(qū)的威望,聯(lián)系到陸南梔,亦或者五大家的高層,應(yīng)該都不困難?!?/br> 東瀨隆昌沉默了片刻:“這是一個好問題,那么您為什么不聯(lián)系他們,偏偏一個人來徹查此案呢?” 不等顧慎開口。 東瀨隆昌沙啞道:“很顯然,您在擔(dān)心東洲內(nèi)部也有腐朽,如果我所找到的大人物,也和東瀨正藏一樣,與神殿同流合污了呢?” 沈離冷冷開口:“你什么意思?” “別激動。” 東瀨隆昌自嘲地說道:“我并不是想挑撥離間,更沒有質(zhì)疑五大家的意思……我只是在陳述事實?!?/br> 沈離神情不善,但下一刻他便怔住了。 東瀨隆昌掀開了自己那件常年披蓋在身上的羽織大服,露出了自己的胸膛。 單單是胸膛位置,就有數(shù)百個密密麻麻的傷疤,重疊在一起。 回想到先前東瀨正藏的猙獰模樣。 沈離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幾位大人可能無法理解,我童年所經(jīng)歷的那些折磨。” 東瀨隆昌平靜道:“對于我這種‘傀儡’而言,反抗的機(jī)會只有一次……如果失敗了,就萬劫不復(fù)。我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只要最終的結(jié)局是東瀨正藏付出代價,那么我怎么樣都可以。所以現(xiàn)在的結(jié)局,對我而言也很好?!?/br> “那么……對東瀨井呢?” 顧慎又開口了。 東瀨隆昌怔了一下。 “三十年前,你奉東瀨正藏之命,與風(fēng)頭無二的石冢家聯(lián)姻,你的妻子比你大了三十歲,因為這樁婚姻,你淪為笑柄,至今有不少人恥笑你丟失尊嚴(yán),但也正是因此,石冢家推舉你成為‘議員’?!?/br> 顧慎道:“眾所周知,這是一場政治聯(lián)姻。沒過幾年,你的妻子便因病離世,這段時間聯(lián)姻所產(chǎn)下的孩子也都早夭……直至前幾年,你的私生子才進(jìn)入大眾視野。如果你希望‘東瀨井’能好好活下去,你不應(yīng)該讓他被人所知道?!?/br> “……” 東瀨隆昌笑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攔不住?!?/br> “是么?” “真的是這樣嗎?” 顧慎的質(zhì)問,讓東瀨隆昌變得緘默。 “隆昌先生,我看你提供的那份叛逃者名單里,少了一個名字?!?/br> 顧慎繼續(xù)道:“那就是你自己,東瀨隆昌,你之所以不檢舉‘東瀨正藏’,根本原因是你也希望送人離開瀛?!莻€人就是東瀨井。” 海風(fēng)吹過吳代島的小山。 淡淡的腥味飄過。 東瀨隆昌聲音虛弱地說道:“大人,您既然已經(jīng)看穿了一切,何必要如此殘酷地揭露呢?” “是啊,這的確有些殘酷?!?/br> 顧慎眺望遠(yuǎn)方,過了許久,他挪首望向東瀨隆昌,認(rèn)真問道:“我只是好奇,有必要讓他逃離東洲嗎?東洲……真的有這么骯臟嗎?” 最后的那點心思被看破。 東瀨隆昌渾身的力氣像是在一瞬間被人抽走了。 他無力地靠在樹下,海風(fēng)吹過,看著自己未沾染鮮血,卻滿是腥味的雙手。 從一開始,東瀨隆昌就沒想過要脫罪。 只是…… 有些事情,有些真相,他想永遠(yuǎn)埋藏在心底。 如果東瀨正藏的計劃成功,他會以東瀨家族族長的身份,在轉(zhuǎn)移名單之上,加上東瀨井的名字,將其緊急送走。 關(guān)于這里發(fā)生的一切,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知道。 因為自己遭受了無盡的折磨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