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最后一排。

    為了避免麻煩，三人都保持了沉默，佯裝閉目靜修，可實際上……內部的精神語音，一直沒有斷過。

    “真沒想到，夫人會同意你的請求?！?/br>
    顧慎笑道：“師姐，你去了源之塔，真的不會提刀和使徒拼命嗎？”

    “拼不過。”

    南槿言簡意賅：“我只是去看看?！?/br>
    去看看……這話別人或許會信，可顧慎不會信。

    雖然在風來觀靜修了一年。

    可南槿不像是那種駐足看看就會離去的人，她為了復仇能夠日夜不斷的練刀十年……如今千里迢迢跑去源之塔，就只是為了看一看？

    看什么，看源之塔高聳入云的模樣？

    顧慎總覺得不太對勁。

    師姐在長野靜修了一整年，聽羅鈺說是幾乎不離庭院……除了穆雅這些舊友登門拜訪，她從未主動出游過，想必是修行卓有成效。

    顧慎默默感應了一下，如今師姐也已經(jīng)晉升四階，應該與自己在伯仲之間，這般進步速度倒是極快，只不過想在中洲鬧出動靜，還不太夠。

    這樣的實力，去到中洲看一看，又能如何？

    不等顧慎繼續(xù)追問，南槿便反問道。

    “你們呢？”

    “我們……也是去看一看。”顧慎壓下心虛，輕咳了一聲道：“去看一位‘故友’。”

    “故友？”

    師姐睜開雙眼，困惑望向顧慎。

    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顧慎第一次去中洲。

    “嗯，故友?！鳖櫳髡J真道：“神交已久的那種。”

    ……

    ……

    第十三章 伊恩

    飛機降落在萊茵城，這是中洲東部最大的港口城市，負責港口的貨運，進出口貿(mào)易。

    這一次的談判，便是在此舉行。

    落地之后，柳祎便帶著商隊離開。顧慎和陸南槿在簡單的道別之后，也就此“分道揚鑣”，兩人的最終目的地并不相同……按師姐所說，她要去看一看傳說之中的源之塔。

    她需要從萊茵往西出發(fā)，要越過好幾個城市，才能抵達源之塔所在的“上城”。

    “伊恩大學士隱居在中洲南陸的小城‘林茨’?！?/br>
    褚靈調出電子地圖，道：“林茨距離萊茵城并不遠，速度快一些的話，也就是兩三個小時的車程?！?/br>
    這一次中洲之行，目的是找到“大學士”。

    這個任務很重要，但時間并不緊迫。

    “這是你第一次來中洲……當然，也是我的第一次，不如我們‘慢一點’，如何？”

    顧慎望向褚靈，笑著開口。

    飛機降落前，他便驚嘆于這座中洲貿(mào)易城的美景。

    萊茵城的建筑如油畫一般精美細膩。

    這里的街道十分寬敞，站在街上，能感受到陣陣溫暖潮濕的海風，還能聽到悠揚的馬蹄聲音……這里是經(jīng)濟發(fā)達的前進之城，早已經(jīng)與【深?！扛叨热诤?，可人們還保留著一些老舊的風俗習慣。

    中洲的許多貴族都喜歡“賽馬”，每座城市，也都會配備專屬的護衛(wèi)隊，平日里騎乘駿馬巡守。

    當然。

    覺醒超凡的“馬匹生靈”，應該也是存在的。

    “什么叫……慢一點？”

    褚靈怔了怔。

    ……

    ……

    “噠噠噠?！?/br>
    馬匹踏地，在青石板街的街道之上，踩出清脆悅耳的行進聲音。

    汽笛陣陣。

    兩道聲音，夾雜在一起，頗有些時空錯亂的感覺。

    坐在車廂之中的褚靈，依舊帶著那張白貓面具，她忍住了好奇心，沒有掀起車簾去看窗外的景象。

    “感覺如何？”

    顧慎微笑道：“有沒有上上個世紀的復古感？”

    “感覺……還不錯?！瘪异`面具下的面容，帶著一絲笑意，她細細回味，笑道：“原來之前的人們，都是如此出行的？”

    她當然知道，以前的人們騎乘馬匹外出。

    可她并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是，會不會有點顛？”

    顧慎也是第一次坐馬車，他笑著開口：“需要我讓前面的師傅慢一些嗎？”

    “不用?！?/br>
    褚靈笑了笑。

    初來人間。

    她什么都想感受，什么都想體會。

    搭馬車這種交通方式，的確很慢，很顛簸……理智告訴褚靈，這是被上個世紀之前，就被淘汰了的，不方便的交通工具。

    可她坐在車內，心中卻止不住地感到歡喜。

    或許是因為身邊這個男人的原因。

    只要和顧慎一起，哪怕會遇到一些波折，她也覺得這樣的旅途很幸福。

    雇人從萊茵城驅馬車趕赴小城林茨，一路上需要穿過一片歷史悠久的古老森林，這里有存活了數(shù)百年的參天古樹，追逐嬉鬧的猴子，以及形形色色的昆蟲鳥獸……

    斷開了【深?！康逆溄?，反而會覺察到這個世界不為人知的美好之處。

    終于在傍晚時分，馬車停下。

    紅葉搖晃，前方已經(jīng)可以看清“林茨”的輪廓，那的確是一座小城，與萊茵沒法相比……大學士就隱居其中。

    顧慎付了傭金，帶著褚靈下樓。

    “圣十字學院在中洲的影響力極大，世界各地的名流子嗣，都想要進入這座學院進修?！瘪异`和顧慎進入小城，看著街道兩遍的破舊門匾，下意識地困惑問道：“伊恩從圣十字學院退下之后……應該積攢了不少的財富才是，怎么會來到這樣的小城？”

    這座小城，乍一看，倒有點像是顧慎的故鄉(xiāng)，青河區(qū)偏遠郊外的窮鄉(xiāng)僻壤。

    不過中洲人口較少，小城市的大部分居民，基本都能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獨門獨棟的房子……這一點倒是青河無法相比的了。

    褚靈雖然降世，但有些事情，還保留著【源代碼】的思維習慣。

    她會去對物質進行一些理性客觀的比較。

    擁有財富，選擇享受，這兩點往往掛上等號。

    “或許，這就是那位大學士所選擇的‘余生’呢？”

    顧慎笑道：“有些人愿意在高樓之上享受萬千擁戴，有人則愿意默默隱于市井小巷之中……但無論那種選擇，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的?！?/br>
    “最后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褚靈怔了怔。

    “最后的結局，都是歸于塵埃啊?！?/br>
    顧慎止步。

    他的面前是一座小院，院墻陳舊，但并沒有落灰……庭院外的欄桿爬滿了春藤，也不繁亂，顯然是常被打掃，此刻前庭之中，有一個蹲著身子，正在整理雜草的身影。

    這道身影正在處理前庭花圃菜地的那些雜草碎屑，這是一個需要時間和耐心的瑣碎活兒。

    他兩樣都有。

    于是就這么彎著腰默默蹲著。

    而這兩樣東西，顧慎和褚靈也有。

    兩人沒有按動門鈴，就這么站在破舊小院的門前，隔著鐵欄和春藤，看著院內那人拔著雜草，窸窸窣窣。

    片刻之后，小院里的人不再除草。

    “你們要找人？”

    那隱于雜草叢中的身影抬起了腦袋，打量著門外的兩個陌生來客。

    他的聲音聽上去并不蒼老。

    出于尊重，顧慎沒有動用精神力。

    所以在層層雜草落藤的遮掩之中，他無法看清庭院中那位拔草者的真實面容。

    不過，傳聞中的伊恩大學士已經(jīng)過一百二十歲了。

    所以……這位正在清理庭院的男人，應該是伊恩座下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