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保自己的新世界能夠順利運轉(zhuǎn)之后，顧慎就來到了零零幺。

    現(xiàn)實世界之中，褚靈“自我閉關(guān)”，已經(jīng)接近一夜。

    對于正常人而言，這就是閉上眼睛睡一覺的時間……可對于深?！驹创a】而言，一夜時間，足夠進(jìn)行百億次的運算。

    是因為“祈愿術(shù)”的原因嗎？

    顧慎還記得，褚靈對自己說過，她覺得李青穗有些眼熟，可數(shù)據(jù)庫搜索的結(jié)果……卻是兩人從未見過面，這種不符合深海認(rèn)知的事情，只有可能是超凡現(xiàn)象。

    而如今深水區(qū)里，蘊含了大量對“超凡現(xiàn)象”的解釋。

    搜索至今都沒有得到答案……最有可能的指向，就是李家那無法理解也無法預(yù)測的“祈愿術(shù)”了。

    “似乎還要睡很久啊?！?/br>
    顧慎站在車廂里，安靜地陪伴了一整個后半夜，他沒有出聲，也沒有打擾，就只是靜靜地看著，靜靜地陪伴著。

    在過往的很多個夜里。

    褚靈也是這樣。

    自己睡去，她仍醒著。

    或許在夢境中，褚靈就是這么陪伴著自己，同時思考著漫無邊際的瑣事……只是不知道【源代碼】會想些什么呢？是如何引導(dǎo)人類未來走向光明的偉大構(gòu)想，還是用數(shù)據(jù)推演解決困擾凡俗的運算難題？

    忽然之間，顧慎想到了褚靈對自己說的那一句。

    “我餓了?！?/br>
    又或者。

    【源代碼】所想的事情，并沒有那么崇高，偉大，不可理解。

    人類無法理解也無法勘透的謎題，她可以一眼看出。

    可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答案的東西……卻是每個人生下來就擁有的“感受”。

    ……

    ……

    緩緩敲門聲音把顧慎驚醒。

    他緩緩睜眼，發(fā)現(xiàn)門外天色已明。

    這一夜很短暫。

    這是春之呼吸的第一次運轉(zhuǎn)，顧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層次睡眠之中，他從未“睡”得如此飽滿，如此踏實。

    疲倦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充沛的精力。

    以往只修行“驚蟄”之時，顧慎已經(jīng)可以做到不用睡眠，正常情況下，每天都有足夠的精力……可如今則大不相同。

    單一的驚蟄呼吸，只是維持到“平穩(wěn)”界限。

    而春之呼吸，則是可以讓自己的精神恢復(fù)到“飽滿”。

    “有人找上門了？”

    顧慎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個……畢竟一夜時間，已經(jīng)足夠那些候在顧家小墅的家伙們得知消息，趕到新地點來堵自己了。

    不過精神力掠出之后。

    他倒是有些訝異。

    院子外面并沒有想象中的“門庭若市”，看來白家和韓當(dāng)都沒有放出自己的相關(guān)消息……前者的反應(yīng)可以理解，后者則是出乎顧慎的意料。

    白家自詡身份，不會做出跌份的事情。

    但韓當(dāng)可不是什么要臉的人。

    他昨夜才放出狠話，要跟自己沒完……這家伙手握【風(fēng)瞳】權(quán)限，應(yīng)該很清楚自己逃到哪里才對，只要隨便放個消息，自會有一大堆蠅營狗茍前來sao擾。

    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放著不干？

    或許是昨夜的警告原因？

    顧慎來不及多想。

    因為他的精神力凝聚到了那位登門來訪的“客人”身上……

    看清了對方是誰之后，顧慎的神情變得有些精彩。

    “稍等……”

    他的聲音剛剛傳出。

    對方已經(jīng)“推門而入”。

    那位在院門外敲了三下門，算是打了招呼的“不速之客”，直接伸出手掌，這座宅院雖然坐落在老城之中，但卻安置了一座相當(dāng)厚實的鐵門……那枚手掌按在鐵門之上。

    沒有任何的阻擋。

    鐵門瞬間被消融，他整個人穿過了鐵門，而這扇厚實的大門在他離開之后，像是一團泥巴被重新塑造，緩慢恢復(fù)如初……只不過有些地方變得不太均勻，看起來更像是一塊鐵塊。

    “長野真是一個講文明樹新風(fēng)的地方?！?/br>
    顧慎來到小院，看著對方，皺眉道：“你就不能等幾分鐘，沒有主人的允許，怎可擅自闖院？”

    這次再見面。

    沈離似乎與上次有了不同……他不再是背負(fù)好幾件鐵衣來戰(zhàn)的狠角色，身上的戾氣也消減了許多，看上去有些消瘦。

    “你開口了，我才推門的。”

    沈離皺了皺眉，有些不太理解地開口。

    “我說的是‘稍等’，而不是‘請進(jìn)’?！?/br>
    “有什么區(qū)別？最后我一樣都會進(jìn)來?！?/br>
    “區(qū)別就是……這院子是我租的，現(xiàn)在這扇門變成了鐵疙瘩，我要多賠一筆錢。”顧慎無奈嘆了口氣。

    “你為什么會把俗物看得這么重要？”沈離更加無法理解這個怪胎。

    “因為俗物本來就很重要，更因為明明是你把門弄壞了，最后賠錢的人卻是我?？偠灾R走之前記得把賬結(jié)一下?！鳖櫳鲝脑鹤永锾籼魭?，最后扔了一把鐵折凳過去，囑咐道：“別坐化了，不然這也得賠?！?/br>
    這院子里明明有木椅……沈離挑了挑眉，看著這把鐵椅，有些牙癢癢。

    “我聽說聯(lián)邦安全委員會扣押的人，最快也要一周才能‘保釋’?！鳖櫳骺戳丝磿r間，道：“從你被押走再到現(xiàn)在，只過了十二個小時?！?/br>
    沈離平靜道：“把我押走的人叫杜韋，他很想把我關(guān)上十天半個月，但實際上他只關(guān)了我一夜，因為保釋我的人叫白沉?！?/br>
    聽到這里，顧慎心中已經(jīng)明了。

    沈離不會被安全委員會羈押……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br>
    山先生已經(jīng)在道館開口了，羅胖子的朋友再可靠，怎么可能頂?shù)米∵@種級別的壓力？

    他輕嘆一聲，道：“我猜到了你會離開，但我沒想到會這么快……更沒想到，你離開之后第一時間會來找我。”

    這是要做什么？

    “我想再打一場?！鄙螂x一字一句，道：“就在這，我和你?！?/br>
    顧慎沉默了很久。

    他看著沈離，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沒有什么事情是比睡醒之后，看到院子外面一片清凈，更加美好的事情。

    但這不意味著，【風(fēng)瞳】就不再關(guān)注自己了。

    顧慎很清楚沈離為什么會找到自己……白沉這種監(jiān)獄所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人物，是不屑于浪費時間，在監(jiān)察自己這件事情上面的。

    那么不用多說——

    一定是某個瘋女人指的路。

    大概率白露現(xiàn)在正在看著自己。

    想到這里，顧慎抬頭望向天空，緩緩地豎起了一根中指。

    “出門右拐，一直往前走……”顧慎對沈離認(rèn)真說道：“出了雪禁城，一路南下，以你的倔勁和速度，大概只需要三天，就可以抵達(dá)大都?！?/br>
    沈離有些困惑。

    “我在那兒有個朋友，專門治你這種鐵頭。”顧慎想了想，用鐵頭這個詞來形容沈離應(yīng)該算是萬分貼切，“你去找他，報我的名字，就說你想要挨一頓毒打。對了……他的名字叫宋慈?！?/br>
    “我聽過宋慈，清冢的【使徒】，只是你說的這些，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沈離皺了皺眉，“我不想和他打，我只想和你打?！?/br>
    顧慎道：“用你的話來回復(fù)你好了……你說的這些，又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還沒有聽懂嗎……我不想和你打?！?/br>
    沈離怔住了，在來的路上，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還會有這種結(jié)局。

    因為他在長野里所認(rèn)識的人，壓根沒有一個人是像顧慎這樣的。

    現(xiàn)在他很想問一句，為什么？

    “看到這座院子了嗎？這些花花草草，是不是很漂亮？”顧慎一眼就看穿了這個直腸子的家伙要說什么，于是搶先反問道：“既然來了這里，喝茶賞花多好，為什么一定要打架?！?/br>
    沈離憋了很多個字。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語氣生硬地吐出一句話：“你怕輸?！?/br>
    顧慎笑了，笑著點頭。

    于是沈離更痛苦了，這激將法根本就對顧慎沒有用……

    “你似乎非常想要和我打一架，為什么？”

    顧慎看著沈離，他躺在太師椅上，曬著古城和煦的陽光，笑了笑，問道：“是因為昨天輸給了我，名譽受損，還是因為單純的想要打架？”

    沈離聽到這，眼睛綻放出異樣的光芒：“打架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我只知道，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輸給你！”

    嗯……果然是個武癡。

    沈離根本就不在乎名譽，怪不得愿意背著聯(lián)邦安全委員會的審查，來道館赴戰(zhàn)。

    也怪不得，山先生愿意為他出面去聯(lián)系安全委員會的高層。

    在超凡修行這條道路上，像沈離這樣滿懷赤誠的武癡，往往會有不俗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