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很大。

    就在這時，亂碼出現(xiàn)了！

    一連串的模糊符號憑空出現(xiàn)，將顧慎的脖頸圍繞一圈，流沙的侵蝕感大大降低，使得顧慎不至于窒息，看上去像是一個戴上呼吸面罩的潛水者，雖然狼狽，但是安全。

    他閉上了雙眼。

    陷入流沙之中。

    這個世界一片漆黑……還要更黑……

    “10……9……8……”

    最后幾秒鐘。

    窒息感和束縛感全都消失了。

    顧慎睜開雙眼，他很是輕松地抬起雙手，沒有受到絲毫流沙的阻止……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被埋在沙地之下，而是站在小沙丘上，先前刨開的沙坑已經(jīng)不見了。

    這個世界被風(fēng)沙填平，一望無際，令人絕望。

    “十分鐘……”

    顧慎望向褚靈，喃喃道：“我知道時之砂夢境的特性了?！?/br>
    第四十六章 幽鬼之籠

    時之砂夢境的時間，只有十分鐘。

    十分鐘后，世界重置。

    這也就是顧慎無論從哪個方向出發(fā)，最終都會回到原地的真正原因……哪怕是被流沙吞沒，只要觸發(fā)了時間重置，他就會回到原地。

    如果單獨一個人進入這場夢境，很有可能會誤判認(rèn)為，自己來到了一片走不到頭的沙漠。

    事實上，走得再遠(yuǎn)，也會被“時間重置”拉回原點。

    “時之砂的重置時間是十分鐘……是因為現(xiàn)實中的沙漏，就是按照計時十分鐘所制造的么？”顧慎想到褚靈最開始的那句話。

    如果全力以赴的話，十分鐘就可以完成時之砂的解夢。

    “原來如此……那么時之砂的破解關(guān)鍵點不在于空間……而是在于時間?！?/br>
    “那么，時之砂的出口在哪里呢？”

    顧慎再次蹲下身子。

    他捻著沙子，深深望著腳下的沙坑。

    “600……599……”

    顧慎再一次地開始了默念倒數(shù)。

    ……

    ……

    “時之砂與青骰完全是兩種類型的封印物?！?/br>
    紅杉區(qū)審判長吳孟白擔(dān)憂問道：“如果沒有找到‘規(guī)律’，在時之砂里跋涉一萬年也出不來。已經(jīng)快一個小時了……林北燭，時之砂夢境倒置了幾次？”

    這位名字叫“林北燭”，執(zhí)掌時之砂封印物的審核組成員，乃是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看上去精神熠熠。

    他盯著顧慎手中的沙漏，雙眼閃爍著精芒，仿佛能穿透封印物，直視夢境。

    “老吳，自從顧慎解開‘青骰’之后，你似乎就很關(guān)心他啊?！绷直睜T笑道：“時之砂與現(xiàn)實中的時間流速比例是一比一，這個小家伙的確天賦異稟，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重置’的特性?，F(xiàn)在正在嘗試解夢……應(yīng)該很快就能完成了。按這個速度來看，他比最快記錄提前了一個小時左右?！?/br>
    得到這個答復(fù)，吳孟白松了口氣。

    他的確很關(guān)注顧慎。

    青骰的最快記錄是三小時零一分鐘。

    時之砂的記錄是兩小時十八分鐘。

    倒不是這兩件封印物的難度有明顯差別……時之砂的特性相比青骰要柔和一些，更像是一種慢性的“折磨”，越快勘破規(guī)律，越容易解開時之砂。

    而青骰則不同，即便知道擰轉(zhuǎn)軌跡，也需要鼓足精神，來完成每一次必要的旋轉(zhuǎn)！

    “這個成績很不錯了……又是一次新紀(jì)錄……”

    吳孟白望向大法官，正色道：“我相信是青骰的解夢，消耗了顧慎大量的精神力，否則這個記錄還可以更快一些。鑒于他的出色表現(xiàn)，我認(rèn)為審核在解開‘時之砂’后，就可以中止了，如果你擔(dān)心那份檢舉報告的負(fù)面影響，我們可以先等待韓當(dāng)?shù)恼{(diào)查結(jié)果，再給出審核評定?！?/br>
    “……”

    唐清權(quán)面對紅杉審判長的提議，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對你的提議，我表示理解，但……不贊同。我堅持原先的看法，顧慎應(yīng)該完成三件封印物的解夢。如果他不能完成‘幽鬼之籠’的測試，我將不會給予他‘s級’的評分?！?/br>
    吳孟白臉色很是難看。

    “幽鬼之籠的特性過于激烈了……”

    時之砂的主人林北燭開始打圓場，他認(rèn)真道：“先后解開了兩件噩夢封印物，顧慎的精神應(yīng)該很疲倦了，再觸碰幽鬼之籠，可能會對他造成很大的刺激，或許會受傷?！?/br>
    “青骰也好，時之砂也好，都是偏向于‘洞悉規(guī)律’性質(zhì)的夢境封印物。”大法官認(rèn)真道：“既然顧慎已經(jīng)展現(xiàn)了無與倫比的精神潛力，那么我們的考核，應(yīng)該更加全面……”

    紅杉審判長還想說些什么。

    正在此時，顧慎從“時之砂”夢境中醒來了。

    審核組的所有爭論聲音，也在此刻消失……

    “一小時零三分鐘?！?/br>
    林北燭微笑道：“恭喜你。解夢的成績很好。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最后的‘出口’的？”

    少年雙手將沙漏奉還到老者面前，他禮貌地點頭笑了笑，只是面容血色rou眼可見的缺失了一些……即便有褚靈輔助，在時之砂解夢的過程中還是消耗了不少的精神力。

    “運氣比較好?！?/br>
    顧慎謙遜地笑道：“一不小心陷入了流沙……以為自己完蛋了，結(jié)果觸發(fā)了‘時間重置’。不然的話用時會更久一些。至于最后的‘出口’……我想這個世界既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那么方向便不重要了，于是我開始從封印物本身尋找線索，我猜測時間重置的特性，對應(yīng)著就是沙漏重置沙粒的狹口位置。于是我卡在時間重置的最后一秒，潛入了沙地的最深處，果然那里就是最終解夢的出口?！?/br>
    “的確運氣不錯，竟然是通過‘溺沙’來找到規(guī)律的?！崩先速澷p地點頭，“如果你運氣再好一點，第一次‘溺亡’就可以完成解夢，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完成這件封印物的關(guān)鍵點，是在時間重置的那一刻，抵達時之砂的最深處。

    沙漏倒置。

    最深的終點便成了最初的出口。

    顧慎撓了撓頭，“運氣好運氣好，僥幸。”

    相比于青骰，時之砂的解夢的確有運氣成分，而且沒有褚靈幫助自己緩解溺沙壓力的話，自己可不敢輕易嘗試這種作死行為。

    正常解夢的話，時間會比現(xiàn)在長一些。

    不過應(yīng)該也是比先前的最快記錄要快的。

    連續(xù)完成兩場解夢，顧慎感覺胸口有“心悸”的感覺浮現(xiàn)，這是不受他控制的情緒，也是身體在提醒他，該休息了，不要再繼續(xù)了。

    如今的精神力還薄弱。

    這種噩夢級別的封印物，一口氣觸碰太多，不是好事。

    至于那第三件封印物……也是看上去最兇險的封印物，顧慎知道，單單憑借自己的力量，可能是很難像先前那樣完成解夢了。

    “顧慎?！?/br>
    紅杉審判長開口了，在顧慎選擇觸碰時之砂的時候，他就面臨著良心上的譴責(zé)。

    此刻他選擇站出來。

    吳孟白沉聲道：“聽我的，審核就到這里吧。你不需要繼續(xù)下去了，我會為你爭取‘s級’的評分。”

    顧慎有些訝異，他看到了審核組其余幾位大人物的眼神，大多帶著鼓勵，欣賞。

    只有一個人的眼神是例外。

    “不……審核還沒有結(jié)束。”

    大法官唐清權(quán)凝視少年，平靜道：“顧慎，這次的審核考試，我是主考官，最終的成績評定會根據(jù)我的意見做主導(dǎo)?！?/br>
    “你現(xiàn)在只有兩個選擇——”

    “一，選擇觸碰第三件封印物，完成解夢，結(jié)束審核！”

    “二，選擇放棄，審核結(jié)束，不予通過！”

    唐清權(quán)的臉上無喜也無悲，他仿佛在說著一件無關(guān)己身的事情，“你有一分鐘的時間休息，考慮一下吧?！?/br>
    “不需要考慮。”

    顧慎的回答很快，連一秒鐘的猶豫也沒有。

    他對著那幾位流露善意的審核考官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挺直脊梁，沒有表情地直視大法官，道：“我選擇繼續(xù)?！?/br>
    第四十七章 人間煉獄

    “很好?！?/br>
    大法官怔了怔，他沒有想到顧慎的回答如此干脆利落。

    這個少年從入場之后的表現(xiàn)就極其穩(wěn)定……與檔案上形容的完全不一樣，他本以為這是一個內(nèi)向靦腆，性格軟弱的小家伙，但事實上完全相反，縝密的思維，冷靜的行事風(fēng)格，稚嫩的面容下藏著一顆獅子般雄壯的內(nèi)心。

    “那便……繼續(xù)吧。”

    唐清權(quán)緩緩伸出手掌，將幽鬼之籠推到顧慎面前，做了個請的姿勢。

    他并非刻意與顧慎為難。

    在瀛海區(qū)的十多年，他一己之力處理了數(shù)之不清的棘手案件，在超凡法庭上見過了不知多少的失控者，其中有宣稱自己無罪的極惡之徒，有偽裝到天衣無縫的完美受害人……這些年走來，有時候他望向鏡子中的自己，都覺得陌生。

    他仿佛已經(jīng)不具備“仁慈”、“同情”諸如此類的人性情緒，在法庭上所有人都可以感性，唯獨身為大法官的他必須要保持最后的冷靜和理性。

    從拿到顧慎檔案的那一刻起。

    他就隱約覺察到哪里不對……這是怎么思考也思考不出答案的疑惑，是直覺，本能告訴自己的反饋，這個少年絕對不像是檔案上說的那么簡單。

    這場審核，審核的不僅僅是顧慎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