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秋水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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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了,”周瀲收回手,不大自在地下了榻,去案邊斟了杯新的給他,“吃了冷茶,待會兒又要咳嗽?!?/br> 謝執(zhí):“……” 他默默地接過杯盞,飲了兩口,擱去一旁,再抬起頭時,目光同周瀲正正相對,“少爺既然那日就知曉了,” “為何一直瞞著,不來質(zhì)問于我?” 周瀲啞然,停了片刻,才伸出手,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臉,見這人盯著自己不放,一副要問個究竟的模樣,咬了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因為我先前耽于情愛,叫美色蒙了心智,不忍開口相詢?!?/br> “這總成了吧?” “哦,”謝執(zhí)垂下頭,心中暗笑,指腹蹭過杯身的紋路,沉默片刻,慢吞吞道,“那怎么現(xiàn)下又肯問了?” 周瀲幾乎要氣笑出聲。 從前竟不曉得,這人這般會裝糊涂。 他瞧見謝執(zhí)細白的手指,心中說不出是何情緒,索性拉下臉皮來,故意粗聲道,“自然是因為,我并無斷袖龍陽之好?!?/br> “如今你身份既已被我識破,林沉叫你使來的這招美人計,自然無用了?!?/br> “……這樣嗎?” 不知為何,每次聽到“林沉”二字,謝執(zhí)神色總要帶上幾分微妙。 周瀲想,大約是猝不及防下暴露了另一重身份,心有戚戚的緣故吧。 “原來此招喚做美人計,”幾句話工夫,謝執(zhí)神色已然恢復如常,拿手支著下巴,笑吟吟道,“謝執(zhí)愚魯,多謝少爺點撥?!?/br> “少爺只管放心,謝執(zhí)也無斷袖之癖,不會對少爺如何的。” “你最好是。”周瀲惡狠狠道,心中好似松了口氣,又不自覺地隱隱生出失落。 “現(xiàn)下我身份已然敗露,少爺?shù)弥宋彝殖恋挠嬛\,預備如何處置呢?” “可要將謝執(zhí)綁了,交到官府去?” “怎么會?”周瀲斷然否定,話出了口,又覺得太心急了些,匆忙掩飾道,“誰知那姓林的會不會同官府勾結(jié)在一處?” “我若報官,興許還如了你……他的意。” “少爺當真比干心竅,”謝執(zhí)敷衍地拍了兩下手,略一抬眼,懶懶道,“既不報官,那少爺是自己審了?” 他斜倚在軟枕上,環(huán)顧四周,眨了眨眼,將手腕并攏,遞去了周瀲面前,眉尖微微一挑,“謝執(zhí)尚在病中,身子無力,實在移動不得?!?/br> “我瞧此處甚好,床榻之上,又有紗巾手帕之類,剛好方便少爺將我綁了,動些私刑。” “我若受不住,興許真會供些東西出來呢?” 第57章 任去留 床榻之上的私刑,能指什么? 周瀲到底也是經(jīng)過事的,生意場上有幾分清白干凈,即便他從未沾過身,那些個手段也是心知肚明。 這時瞧見謝執(zhí)兩條玉藕似的細白腕子直伸到眼前,又聽見什么“綁起來”“受不住”之類的渾話,呼吸不由得一滯,還未開口,一張俊臉先紅了一半。 “你別……別這樣,”他下意識地往后欠了欠身,目光朝一旁移著,并不敢多往謝執(zhí)手腕上落。 “周家門風清正,哪里會有私刑一說?!?/br> “嗯?”謝執(zhí)語調(diào)微微上揚,“那,少爺今日也不破例?” 說著,慢吞吞地將手腕收回去,面上倒依舊帶著淺笑,瞧不出在想什么。 周瀲見他動作,暗地里松了口氣,先前心中兩分莫名的別扭之意跟著褪了下去,略定了定神,低聲道,“你并非jian惡之人?!?/br> “雖受命于林沉,月余以來,也并未行出對周家萬分不利之事?!?/br> 謝執(zhí)長久居于園內(nèi),往來交際的只自己一人,周家生意上的門路,自己從不曾在他面前透露過,他自然得不著什么消息。 林家這步棋安排得巧,可惜卻沒來得及派上什么大用場。 “可我聽聞,林掌柜最近動作頻繁,從少爺手中搶走了不少生意,”謝執(zhí)視線微轉(zhuǎn),在周瀲面上輕輕巧巧打量一圈, “白花花的銀子流去旁人口袋里,少爺對著我這顆林掌柜安插進來的棋子,就不惱么?” 周瀲神色平靜,“為商者自古如此,有進有出,時運也分濟與不濟?!?/br> “林沉能撬走鋪中生意,是他的本事。我心中雖警醒,卻還不至于遷怒到旁人頭上。” “所以,”謝執(zhí)微微側(cè)過身,半幅青絲從肩上披落而下,語調(diào)輕輕,“少爺現(xiàn)下,當謝執(zhí)是旁人了?” 周瀲不防他這樣說,微微一頓。好好說著正經(jīng)話,這人怎么又能拐到旁的地方。 只是隨口一句稱呼而已,他竟然,這般在意嗎? “不肯送官,也不肯罰,”謝執(zhí)垂下頭,手指一下下地捻著發(fā)梢,漫不經(jīng)心道,“那少爺預備怎樣處置謝執(zhí)這個旁人?” “依舊拿頂小轎乘著,送去林掌柜那里?” 周瀲微哽,一時竟不知怎樣答他。 原本該是如此的。 他查出謝執(zhí)身份,沒有對這人施以嚴懲,已是格外容情。那些什么“行事未果”“不肯遷怒”的說法,他說來騙騙外人,捎帶著自己一并騙。 自欺欺人而已。 留這樣動機不純的人在身旁,分明就是臥榻飼虎,自設(shè)其危。 若下不了手……自然,也要將人遠遠送走才安全。 送到見不到,夠不著的地方,便再不至于被攪擾心思,做出什么糊涂事來。 再粗淺不過的道理,街邊稚童都在歌謠里知曉??芍転囋谛闹羞^了幾百遭,卻莫名地不愿開口。 “少爺?”謝執(zhí)等了半晌,見他不答,下巴微抬,淡淡提醒一聲,語氣中什么也聽不出。 這人向來如此,將自己藏得極好,叫誰也瞧不破。 只有偶爾不經(jīng)意間,露出一兩分性子,才能叫人察覺出一點真來。 他很突兀地想起同謝執(zhí)初見那一日,凌霄花架下,那人倚欄而坐,紅裳曳地,水墨似的眉眼輕輕掃過去,半點影兒都未留。 那人是貓兒一樣的脾性,未熟時便冷冷的,端著,從不肯同人親近;待到安心下來,便又盡數(shù)轉(zhuǎn)了性,愛嬌又別扭,心思總要人去猜,猜不對要惱,猜對了也不見得肯罷休,嬌氣極了。 他早就察覺,卻偏偏縱容著,一步步將人慣上了天。 那是他先發(fā)現(xiàn)的貓兒,日夜悉心寵著,從未假于過他人手。 原本該獨屬于他一個人。 可如今,貓兒卻要走了。 周瀲明知不該,卻又無法控制地去想,謝執(zhí)在林沉面前時,也會這樣嗎? 這樣逞性恣意,半點委屈都不肯受? 那林沉又會如何? 可會愿意縱著他? 大約是會的。 連蜜橘那樣稀罕的東西,林沉都惦記著,替他捎進來一簍。 即便離了周府,回去林沉身邊,這人想來也不會吃什么苦頭。 興許還更自在些。 這樣來看,放謝執(zhí)離開明明該是兩下相宜的最好事。 周瀲幾番想要張口,可心中像是埋進了爐底的熱炭,灼灼的,火燒火燎,舔著皮rou骨血,叫人人心尖緊得發(fā)疼。 不知過了多久,茶盞口的熱氣都消散干凈時,他才終于啞著嗓子開了口。 “你可愿意?”他問,“愿意回去林沉身邊嗎?” 只要謝執(zhí)開口,說一個不字——他想——或是搖一搖頭, 那他就將人留下。 管他什么林沉,林家,這個人進了周府的大門,就理所當然該是他周瀲的。 第58章 非君子 周瀲等了許久,久到心底那一爐火炭都仿佛灼燒干凈,只剩一點零星的灰燼,對面人才有了動作。 謝執(zhí)很慢地眨了眨眼,眼底浮出一點淺淺的笑影,一掠而過。 “我說什么,少爺都肯嗎?”他歪了歪頭,細白的手指搭在下巴上,新綻的木芙蓉一般。 周瀲心中驟然一沉,說不出的郁氣攢到了一塊,堵在胸口處。 他避過謝執(zhí)的話,袖口的布料攥得起了皺,頓了一刻,啞聲問,“你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了?” 頰側(cè)的手指輕微動了動,謝執(zhí)抬起眼,不避不閃,正正撞進周瀲的目光中。 “主意倒還未來得及打,不過,”他很輕地笑了一聲,話音陡轉(zhuǎn),“少爺心中打得什么主意,謝執(zhí)倒是猜出了一兩分?!?/br> 周瀲眉梢微動,似是乍驚,又強自忍了下來,神色很快恢復如常,連語調(diào)都未見什么起伏,“你說說看?!?/br> “自家派出去的暗線叫人揪出來,不見指責打罵,反倒好好送上了門,” “少爺若是林掌柜,難道不會起疑心?” 謝執(zhí)坐直了身子,衣襟叫他揉得松脫,領(lǐng)口微敞,周瀲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從今往后,再用那條暗線時,可還會像先前那般無所顧忌?” 他瞥見周瀲動作,眼中促狹一閃而過,有意無意地朝前傾了傾身,將兩人間的距離拉近了寸許,聲音也刻意壓了壓,耳語一般地,小聲道,“少爺說呢,謝執(zhí)猜得可對?” 溫熱的吐息落在耳側(cè),裹著那人身上獨有的香氣,周少爺?shù)囊粡埬槨膀v”地一下燒了起來。 謝執(zhí)的視線在那透紅的耳廓上停了一瞬,輕飄飄地移開了。 方才那一句愿不愿意問出口時,這呆子的神情活像是吃了兩斤苦瓜,眉毛眼睛幾乎要皺到一起去,謝執(zhí)瞧著,都替他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