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沙漏[刑偵] 第31節(jié)
前臺嚇一跳, “啊,我們,我們今天還沒上班?” 海姝問:“那什么時候上班?” 前臺說:“這, 這我也不知道。我們居家?!?/br> 海姝說:“你?們從去年10月到現(xiàn)在一直居家?” “上面的安排, 你跟我說我也不知道啊?!?/br> 前臺長得挺漂亮的, 但沒什么氣質(zhì), 一看就是?那種腦子空空, 語言都組織不利索的人。海姝索性往里面走,前臺著急了, 趕緊“噔噔”踩著高跟鞋追來,“哎你?別亂走??!” 海姝沒理?她,隨手拿起一本落了灰的畫冊,是?月升山莊的宣傳冊,做得十分精美。辦公室的墻上也掛著好幾幅山莊的細(xì)節(jié)圖,對灰部落來?說,月升山莊必然是?一棵搖錢樹。 前臺見攔不住海姝,便給上司打電話。海姝來到一樓的獨立小辦公室外,磨砂門鎖著,推不開。 “我們領(lǐng)導(dǎo)馬上就來?!鼻芭_這會兒有了底氣,“哎你?別亂動我們的東西!” 海姝問:“你哪個領(lǐng)導(dǎo)?” 前臺說:“王哥,我們經(jīng)理?!” 海姝說:“廣永國呢?” 前臺不熟悉這個名字,“誰?” 海姝換了個稱呼,“你們叫他廣總?” 前臺“啊”了聲,“你?是?說廣叔?” “對?!?/br> “廣叔不常來啊,他是?老板,但不管事。” 海姝上樓,前臺也跟著,海姝問:“你是怎么來這兒工作的?” 前臺有點得意,“也是?運氣好啦,我在游樂園兼職跳舞,王哥說我跳得好,讓我來?這里上班?!?/br> 又是跳舞。海姝指著一扇門說,“這是?廣叔的辦公室?” “你?不能進去!” 海姝已經(jīng)進去了,這辦公室的風(fēng)格和廣永國在玻璃廠那個辦公室的風(fēng)格如?出一轍,不同的是?這里的展示柜幾乎沒有擺放什么東西。 海姝轉(zhuǎn)了兩圈,看見展示柜最上一層有一塊挖出來?的孔洞,仔細(xì)一看,原來?是?因為上面有一臺掛式空調(diào),插頭要穿過展示柜,才能插到插座里。海姝站在凳子上,把插頭撥開,忽然發(fā)現(xiàn)右邊的板子有縫隙,往旁邊一撥,居然藏著一個針孔攝像頭,且那攝像頭一直在工作。 有人在監(jiān)視廣永國?廣永國想監(jiān)視進入這個辦公室的人? 王哥急忙趕到,是?個中等身高的國字臉男人,他看到來?的警察是?個女人,一下將腰背都挺直了些,“請問有什么事嗎?” 海姝說:“我們調(diào)查一起失蹤案時,發(fā)現(xiàn)?一些線索指向月升山莊,所以來?了解下情?況?!?/br> 王哥笑了,“那行,你?說,我絕對配合?!?/br> 海姝卻沒有立即說案子,“月升山莊里面有哪些項目?” “都是正當(dāng)合法的項目哈!像朋友聚會宴席、針灸按摩,我們主要讓客人放松。當(dāng)然我們面向的是?高端群體,不是?所有人都消費得起。來?的人少,在大?眾眼里必然就神秘。”王哥說:“我知道外面有說我們提供那種服務(wù),但我保證沒有,都是?謠傳?!?/br> 海姝忽然笑了聲。 王哥頓住,狐疑地看著海姝。 “我還沒問,你?就解釋起來了。”海姝說:“你很急著把自己摘出來??!?/br> 王哥這才發(fā)現(xiàn)?這女人似乎不好對付,尷尬笑道:“這不是我也聽說了嗎?再說,我們本?分經(jīng)營,按時納稅,能讓警察找上門,不就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穿到警察耳朵里了?” 海姝說:“我確實聽說點事兒。你?們和星沉游樂園是?一體的吧?” 王哥變得小心起來,“是?一家,但我們只負(fù)責(zé)山莊,平時有合作。” 海姝說:“所謂的合作,就是?在游樂園的臨時演員中挑選出眾的,送到山莊上去?” 前臺一聽愣住,“王哥?” 王哥眼中閃出一絲戾氣,和他寡淡得可以用老實形容的長相極不相符?!昂>?,你?應(yīng)該誤會了。我們確實跟游樂園管理處合作招聘過員工,但那都是?雙向選擇,我們沒有強迫過誰?!?/br> 海姝說:“我也沒說你?強迫吧?那她們到山莊是做什么工作?” “就一般的服務(wù)員,我們這里消費高,當(dāng)然服務(wù)員也需要形象氣質(zhì)佳的?!蓖醺绮辉倏春f拔覀兘o的工資也很高?!?/br> 海姝這才拿出柳湘的照片,“你?對她有印象嗎?” 王哥臉頰的線條緊縮,“沒見過,她是??” 海姝盯著王哥的眼睛,“真不知道??” “我還能騙警察嗎?” “前年暑假,她是?游樂園花車巡游的一員,舞跳得好,人又?漂亮,至今還有人記得她。怎么,那時你沒有發(fā)現(xiàn)這顆明珠,邀請她去山莊工作?” 王哥說:“我再看看……我真沒印象了。” 海姝又道:“前年7月30日,她乘地鐵來?到游樂園,當(dāng)天沒有回去的記錄。這天她是?去山莊工作了吧?然后晚上搭乘你們的員工車回到市中心?!?/br> 王哥笑道:“海警官,你?的想象力很豐富?!?/br> 海姝也笑,“是?,我還想了下你們?yōu)槭裁匆矛F(xiàn)金來給她結(jié)算工資?!?/br> 王哥扯起的唇角僵住。 海姝說:“是因為柳湘的那筆收入,不太好用電子支付吧?” 王哥鄭重道?:“海警官,我不明白你?的懷疑從何而來?,但我們山莊確實沒有你說的這個柳湘。” 海姝又點出薛檸林的照片,“那她呢?” 王哥不情愿地瞥一眼,然后認(rèn)真看了看,眼尾流出一絲得色,“沒見過,不知道??!?/br> 他在看到柳湘照片和薛檸林照片時的反應(yīng)很不同,他見過柳湘,卻一直極力否認(rèn),而薛檸林似乎確實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海姝收起手機,“我們需要進入月升山莊搜索,請行個方便。” 王哥說:“這不行!” “不行?” “我們正在對山莊進行整修!” 海姝說:“你這話提醒了我,山莊從去年10月就關(guān)閉了,是?為了整修?” 王哥說:“當(dāng)然,這都是為了提供更好的服務(wù)?!?/br> “可我去看過,里面根本?沒有工人。”海姝說:“更像是因為什么事,而暫停營業(yè)?!?/br> 王哥手在褲縫上搓了兩下,“這不是春節(jié)嗎?工人回老家了?!?/br> 海姝又?與他溝通了會兒,他不斷打著太極,而刑偵支隊現(xiàn)在還沒有帶走灰部落電腦、文件等重要物品的權(quán)限。海姝沒有輕舉妄動,回市局后給廣永國撥去電話。 很顯然,廣永國已經(jīng)得到消息,語氣中聽不出驚訝的成分。廣軍被捕后,他身?為父親,沒有為兒子奔走,反而專注于工作,大部分時間留在市里。海姝在周屏鎮(zhèn)時多次聽到人們說,廣永國正?直,不愿意拿自己的人脈關(guān)系給廣軍走后門。 這話誰都能信,但警察不能。海姝始終覺得廣永國在廣軍出事前后的反應(yīng)不正?常,似乎隱瞞著什么。此時終于明確抓到了那條線——廣永國也許并不是?不想動用人脈,而是?時機不對,他不敢。他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將自己徹底藏起來?,盡可能低調(diào)。就像關(guān)門的月升山莊一樣。 海姝心里已經(jīng)有月升山莊關(guān)門的猜測,10月這個時間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薛檸林失蹤,可王哥的反應(yīng)將薛檸林和月升山莊割裂開。 那么10月還發(fā)生了什么事? 龔照6月弄死了章谷,警方開始集中力氣調(diào)查他及其同伙的“銀窩”,到了10月,調(diào)查已經(jīng)波及整個風(fēng)滿地產(chǎn)。月升山莊的性質(zhì)如果相似,那么當(dāng)然要避風(fēng)頭。 廣永國恐怕也沒想到,龔照的風(fēng)波馬上就要過了,廣軍卻給他捅出一個巨大?的漏子。他躲警方的視線還來?不及,哪里敢動關(guān)系去給廣軍脫罪? 海姝要求與廣永國見面詳談,他沒有推脫的理?由,來?到市局。 “海警官,你?真是?辛苦啊,我聽說周屏鎮(zhèn)的案子還拖著,你?又?有新的案子了?”比起在周屏鎮(zhèn)時,廣永國的話似乎多了些。 “是?啊,都是?老熟人了,那我也不跟你繞圈子?!焙f瓕⒁槐瓱岵璺旁趶V永國面前,“勞煩你?跑一趟,是?因為我得到一些線索,月升山莊里存在法律不允許的服務(wù)項目。前陣子被捕的龔照你?知道?吧,就和他干的事兒差不多?!?/br> 廣永國笑著搖頭,“這我就太冤枉了。是?誰造這樣的謠?我要他在法庭上還我公正??!?/br> 海姝說:“科技大學(xué)自殺的女學(xué)生柳湘,她在出事之前,很可能在月升山莊工作過?!?/br> 聽到柳湘,廣永國的眼神躲閃了一瞬,但很快恢復(fù),“很可能?依據(jù)是什么呢?海警官,證據(jù)是?什么呢?” 證據(jù),對刑偵一隊來?說,目前最困難的地方就是缺乏證據(jù)。海姝在廣永國的目光里看到了不安,也看到了信心,這是?兩種矛盾的情?緒。廣永國似乎清楚發(fā)生在柳湘身上的事,但柳湘已經(jīng)死了,死人不會跳出來指控月升山莊。再者,柳湘自殺已經(jīng)是?去年3月的事,證據(jù)就算有,也大?概率找不到了。 海姝心里竄起一簇怒火,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將怒火壓下去。 “廣廠長,你?最近都待在市里,也許不清楚萬澤宇那案子的進展吧?”海姝說。 廣永國理?了理?衣服,“萬澤宇的案子和我沒有關(guān)系,我只是?一個群眾,進展不進展的,我也沒有權(quán)利知道??!?/br> 海姝說:“我可以告訴你一些?!?/br> “我不想……” “與你也不是完全無關(guān)。” 廣永國皺眉,“什么意思?” 海姝說:“主要是和老車間有關(guān),你?不是?說,當(dāng)年車間轉(zhuǎn)移到東邊,是?因為發(fā)現(xiàn)?的那些人骨嗎?他們很可能是羅家被滅門的那些人,作案者是?你?的老朋友,萬家勇兄弟。” 廣永國整張臉繃了起來。 “你……”海姝說:“沒有在他們處理?尸體時,行什么方便吧?” 廣永國皮笑rou不笑,“海警官,你?別太過分?!?/br> 海姝笑笑,“那我再告訴你另一件事好了。我去過你?在灰部落的辦公室,你?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廣永國眉心深如?溝壑,也許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海姝拿出一個物證袋,“針孔攝像頭,對著你?的辦公桌,你?說什么、做什么,都有人聽得到、看得到。” 廣永國瞳孔縮小得就像那枚針孔攝像頭,急忙拿過來?,表情?像是?撕裂開,“怎么可能?” 海姝說:“你很驚訝嗎?那你?剛才以為我找到的是?什么?” 廣永國恐懼地將物證袋拍在桌上,“不可能!” 海姝挑眉,“什么不可能?你?的意思?是?,我拿這玩意兒來騙你?那我圖什么?” 廣永國脖子上的筋不斷繃起,眼珠頻繁轉(zhuǎn)動。海姝點頭,“對,你?好好想想,你?的辦公室里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是誰在監(jiān)視你?為什么監(jiān)視你??事先聲明,這不是?我們警方的東西?!?/br> 廣永國好像終于冷靜下來?了,用手帕擦掉汗水,“謝謝,這事我要回去好好調(diào)查一下。” 海姝將廣永國送到門口,“廣廠長,我們還會見面的?!?/br> 晚些時候,隋星回來?,海姝問具寧交待了什么,隋星猛灌水,搖搖頭,“他咬死了不肯說灰涌大?學(xué)?的往事,很明顯他和龔照隱瞞的都是灰大的經(jīng)歷,繞不開的就是梁瀾軍。他東拉西扯越多,我就越相信我那個猜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