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第96節(jié)
比得上也不行,比不上也不行,那他該怎么回答?。?/br> 嬴政看著陳長一臉欲哭無淚而模樣,唇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 他終于大發(fā)慈悲的饒過了陳長。 “罷了,朕就不為難你了?!?/br> 您也知道是為難我??!陳長在心里瘋狂吐槽。 而且,您這不是已經為難完了嗎,我三魂七魄都被嚇掉了一半,現(xiàn)在再說不為難我? 要不是我的確惹不起您,我……我……我早就跪在地上求饒了。 陳長悲哀的發(fā)現(xiàn),面對始皇帝,他竟然連一句狠話都不敢在心里偷偷說。 好在陳長一向很擅長安慰自己,他告訴自己,得罪不起始皇帝的又不只是他一個,膽大的那些墳頭草都半人高了,他這不叫慫,這叫做知己知彼。 知道自己的弱小和始皇帝的強大,嗯,知己知彼。 待到陳長終于平靜好心情之后,嬴政才又開口:“河內郡的政務不用你向朕稟告了,朕比你清楚?!?/br> “你現(xiàn)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全力確保雜交小麥的推廣,這也是朕為何愿意任用你一個農家弟子為郡守的原因?!?/br> 進入到了工作模式的嬴政整個人都嚴肅了起來,有條不紊的吩咐著河內郡往后一年的大體安排。 當然,重點就是雜交小麥。任何一個封建王朝最重要的事情都是農,有糧食能喂飽百姓這才能再談其他事情,若是百姓連飯都吃不上,那其他任何事情都是一紙空言。 河內郡多平原,屬于中原腹地,只是先前秦趙的連年戰(zhàn)亂讓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民不聊生,民生遭到了極大的破壞。 如今天下安定,也該是時候把這片廣袤平原利用起來了。 以往因著河內郡是昔日趙地,而秦趙又是世仇,所以河內郡上下對秦朝并不服從,雖然大的叛亂沒有,可小麻煩確實接連不斷,嬴政對以往郡守的要求也只是讓他們安撫好貴族和黔首,不要再生事端就行了。 可如今趙不息在河內郡名聲極大,在她的治理下河內郡一整年一點麻煩都沒有產生,反而發(fā)展的欣欣向榮。 這也是嬴政為何愿意默認趙不息干涉河內郡一個郡政務的原因。 趙不息是他女兒,在嬴政眼中就是和他一體的。反正河內郡本來也不聽話,倒不如讓他女兒治理著,還能繳納更多的稅賦。 “雜交小麥推廣的進度如何?三年內能否推廣至全天下?”嬴政詢問陳長。 陳長苦笑著搖了搖頭:“雜交小麥產量雖高,可性狀還不穩(wěn)定,公主和下臣一致認為還需至少五代,才能將性狀穩(wěn)定在每畝十石左右這個產量?!?/br> 嬴政在聽到前半句話的時候眉毛顰起,在聽到后半句話的時候眉心又逐漸舒展開。 “區(qū)區(qū)五年朕還是等得起的?!?/br> 鄭國渠修了十年才修完,消耗了大量的秦國國力,中間一度停工,可在嬴政的堅持之下還是艱難完工了,而這一條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的鄭國渠也將關中一帶變成了天府之國,給秦國提供了大量的糧食,讓秦國有足夠的糧食后盾去四處征戰(zhàn)。 而嬴政下決定修建鄭國渠的那年,他才十四歲。 如今四十一歲的嬴政自然也等得起五年,只需要五年他就能得到如今三倍多的糧食,這些糧食將養(yǎng)活三倍的青壯年,到時候他一聲令下,百萬如狼似虎的控弦之兵將沖碎擋在他面前的一切阻礙。 “朕會再給你二十個農家弟子?!辟们米烂?,又有一點無奈。 “你回去之后告訴不息,秦少府也就只有這些農家弟子了,再多一個也沒有了?!?/br> 要是趙不息問他要的不是農家弟子而是儒家法家的弟子,那一兩千個人嬴政也能給她湊出來,可偏偏要的是農家弟子。 一般有識字讀書條件的都是貴族子弟,他們拜師讀書的目的就是為了做官,自然不會去學又苦又累還沒有前途的農學。 少府中的農家弟子加起來也不足百人,嬴政調撥給趙不息的就有五十個了。 可為了高產的糧種,嬴政咬牙也得給趙不息擠出來她要的人。 “若是還不夠……就讓不息再給朕寫信?!辟o奈道。 大不了他就派人去民間強“請”一些先前不愿為朝廷效力的農家弟子來。 人才就像是海綿里的水,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總是能再擠一些出來的。 陳長不敢說話了,他是知道趙不息要那么多農家弟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棵最好看的“龜鶴延年”松還是他親自動手修的樹。 正事聊完了,嬴政又放松下來,陳長也算是他的老熟人了,在懷縣他們也見過不少次面。 只是交流不多,大多時候都是陳長見到“趙樸”的時候主動打個招呼,趙樸愛搭不理地點點頭。 偶爾在趙不息稱贊陳長的時候,趙樸還會陰陽怪氣兩句,順便輕蔑的瞥一眼陳長。 次數(shù)多了陳長也就不愿意搭理趙樸了。 只覺得這個叫“趙樸”的商賈實在是太沒有情商了,早晚會得罪貴人吃大虧。 陳長不主動和嬴政搭話,嬴政更不會主動去找陳長聊天了。 陳長什么身份,也配他主動搭話? 如今同樣有這個想法的人還有陳長本人。 他心想,幸虧自己一向謹慎,哪怕早就看不慣“趙樸”也沒有真動口說過大不敬的話。 自己什么身份,也配和陛下搭話? “朕瞧你言行有度,主修農家,那也必定是有輔修的一家學問吧?”嬴政淡淡道。 這是要考一考陳長的本事了。 畢竟再怎么樣也是他女兒專門寫信給他炫耀過的“大才”嘛。 嬴政漫不經心的想,就算是遠不及他,可也總該有些本事吧。 陳長恭敬道:“啟稟陛下,下臣的確還學著道家的學問,治理河內郡也是用的黃老無為而治的觀念?!?/br> “哦,可據朕所知,你在秦少府任職期間曾拜訪過不少雜家的大賢?!?/br> 嬴政平靜道:“朕雖然罷免了呂不韋的相位,可對他的學問并沒有什么偏見。甚至連呂不韋,朕也認為他稱得上名相。” 您這不是已經將我祖宗十八代的信息都扒出來了嘛?還問我干什么? 陳長在心里瘋狂吐槽。 可表面上,陳長臉上依然是一臉尊敬的表情,“臣資質駑鈍,學不了雜家,早已改學了道家。” 嬴政意味深長的看了陳長一眼,“朕還以為,你會認為不息是‘奇貨’,效仿呂不韋奇貨可居呢?!?/br> 若是兩個時辰前聽到這句話,陳長的膝蓋早就砸在地面上萬分惶恐的請罪了。 可經過了兩個時辰的折磨,陳長都覺得自己被鍛煉出來強大的心理承受力。 聽到嬴政飽含深意的話,陳長只是輕嘆一聲。 生無可戀道:“道家學問……平心靜氣,對臣身體好?!?/br> 什么富貴榮辱,什么名聲學派,陳長今日算是看透了,內有趙不息這個總是花言巧語騙他多賣命干活的主君,外有嬴政這位一言不合就真讓他“賣命”的陛下。 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 雜家不適合他,道家才是他的歸宿啊。! 第105章 “無為而治……那你就講一講你是怎么無為而治的吧?!辟粗愰L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終于高抬貴手放過了他。 “臣只是少頒布命令罷了?!标愰L講到自己擅長的地方,臉上終于有了笑意。 “黔首春耕秋收的時候不頒布命令干擾他們,只要不違反秦律,那黔首想要做什么就讓他們自己去做,放松一些戶籍的限制,允許河內郡的黔首只要手持能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就可以在河內郡治下的所有縣定居。將教育交給學堂,執(zhí)法交給精通法律的官吏,練兵交給將軍,臣能少做事就少做事,將手下的政務交給精通它們的官吏去做?!?/br> 陳長忍不住回憶起自己的擺爛日常,臉上浮現(xiàn)了幸福的笑容,雖說他的官是越做越大了,可自從他輔修的學派從雜家轉成道家以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需要管的事情反而更少了。 每日只需要花費一丁點時間聽一聽屬官的匯報,一般是沒有什么大事的,他也不用多花費心思。然后剩下的時間就可以接著蹲在地里研究他的寶貝菜們了,日子真是愜意啊。 還是道家香啊,既能陶冶身心,還能讓他擺爛治理政務。 嬴政以往倒也聽過道家的學說,只是了解的比較少。畢竟道家的政治主張就是統(tǒng)治者無為而治,做好份內的事情,其他一概事情都不要管,這和控制欲極強的嬴政所想要的模樣南轅北轍。 可陳長所說的倒是和他以往了解到的頗為不同。 昔日的楚國和呂不韋掌權時期的秦國都曾盛行過一段時間的黃老之學,主張君逸臣勞、寬刑減政、清靜無為等主張。 在嬴政看來君逸臣勞就是呂不韋那等權臣想要篡奪君王手中權柄的借口。嬴政是法家鐵血支持者,其中最愛的就是韓非這位法家集大成者的主張,認為賞罰是君王權力的來源,君主通過懲罰違反法律之人和褒獎對國家做出貢獻之人而掌控權勢。 若是“君逸臣勞”,那就會發(fā)生賞罰權力旁落于臣子之手,下面的文武百官只聽從能處罰和獎賞他們的權臣的命令,而不會再聽從國君的命令了,就會再發(fā)生田氏代齊之事,天下只知道有田成子而不知道有齊王。這樣的事情是嬴政絕對不能容忍的。 更不用說寬刑減政、清靜無為這等和法家主張完全背道而馳的主張了,嬴政是一個絕對的唯結果論者。在嬴政看來,用道家學說治理國家的楚國并沒有強大起來,在呂不韋掌權時期的秦國也沒有什么大變化,而用法家學說變法的秦國卻一代比一代強盛,所以嬴政在發(fā)現(xiàn)道家學說和法家學說有很大沖突的時候,很輕易就做出了選擇。 可如今陳長所說的和他所做的卻和嬴政以往所了解到的按照道家學說所行的治理政策頗為不同。 楚國用道家學說治理國家,卻也沒有讓楚國強大起來,可河內郡用道家學說治理一郡,卻讓河內郡富足。 嬴政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而且按照陳長所說的,似乎也沒有黔首混亂的情況出現(xiàn)啊。楚國多任俠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楚國實施無為而治的主張,絲毫不對任俠加以束縛,刑罰又輕,敢作jian犯科的人就多,大不了殺了人以后一跑了之,反正楚國管的松,逃脫懲罰很容易,這也是嬴政從楚國的衰敗之中得到的教訓,道家學說不可用來治國。 可陳長所使用的道家學說加上秦律,似乎避免了黔首管理混亂的問題,而且從結果來看河內郡發(fā)展的還很不錯。 “你倒是的確頗有本事?!辟Q贊了一句。 能將道家學說和秦律結合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來陳長的確也沒有辜負“大才”這個稱呼。 嬴政并非是不會變通的人,他要的只是結果,河內郡發(fā)展的如此迅速盡管大部分都要歸功于趙不息的那些新奇玩意,可一個合適的郡守也是很重要的,能應付好郡內的變化,讓黔首井井有條不混亂,還能平衡好郡內不同階層之間的關系。 陳長的確能被稱一句“大才”。 想明白了這一點,嬴政對陳長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起碼不再總是用輕蔑的眼神瞥陳長了,這一項已經足夠陳長感恩戴德了。 然后嬴政又開始問趙不息近來在忙些什么。 陳長小心翼翼的看了嬴政一眼,斟酌了片刻,“公主她最近一直在忙著種樹?!?/br> “種樹?莫非是能提高果樹產量?”嬴政隨口問了一句。 陳長干笑兩聲:“的確是和果子有些關系?!币亲尡菹轮篮谑佑懸r家弟子不是為了種莊稼而是為了種景觀樹,那陛下非氣死不可。 忽然,陳長又想起一茬事情來,他摸了摸懷中揣著的趙不息讓他交給“趙樸”的信件,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交給嬴政。 罷了,反正陛下就是趙樸,趙不息讓他交給趙樸,那他交給陛下應當也沒錯。 陳長恭敬地從懷中將信封拿出來,“陛下,這是黑石子托臣交給您的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