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有白狼威懾，這一路她沒遇到任何動物，植物們依然乖順，但奇怪的是直到走到四方廣場附近，也沒遇到半個人，甚至，不見半點燈火。

    大白落腳無聲，只有偶爾踩到植物發(fā)出輕微聲響，在夜色中十分清晰。仿佛整個古鎮(zhèn)只剩一人一狼。

    溫賢繃緊神經，摸了摸大白，在腦海中與它交流：“你聞到人類的氣息了嗎？”

    大白動了動大腦袋：“聞到了。”

    溫賢忙問：“在哪里？”

    “前面，有很多?！?/br>
    有很多？溫賢看著黑黝黝的前方疑惑，難道他們知道她回來，特意設了陷進？

    誰知大白又嘟囔一句：“都死了，很臭?！?/br>
    溫賢一驚，都死了？怎么可能？

    “你說的是真的？前面沒有一個活人嗎？”

    大白從鼻子里噴出一股氣，很嫌棄：“沒有，人類沒有，動物也沒有，只有腐爛的味道?！?/br>
    這是什么意思？

    溫賢只覺混亂，有什么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原本是想趁著黑暗潛入四方廣場找丁薇報那一槍之仇，可聽大白的意思，現在里面已經沒有活人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陳廉丁薇、老板娘、齊昊，還有項鈺陽他們都死了？

    第17章 麗市

    ‘淅淅’，右邊突然傳來一道異響。

    “誰？！”

    隨即反應過來，這聲音很像藤蔓植物在地面攀爬的聲音，在山上聽得多了，她已經熟悉。

    忙問大白：“你知道是什么來了嗎？”

    “一根樹葉子?！贝蟀渍f完，稚嫩的嗓音有些委屈：“jiejie，我們走吧，這里很臭?！?/br>
    溫賢頓時反應過來，大白嗅覺敏銳，想必四方廣場死了不少人，否則它不會這樣反感。

    “好，我們退開些?！?/br>
    大白忙帶著她退走，那淅淅索索的聲音也一直跟在后面，等大白停下，溫賢看向身后：“是飛花榭的柳樹嗎？”

    ‘淅淅！’ 那聲響瞬間激動起來，明白自己猜對了，溫賢臉上不由帶出笑，伸出手道：“你過來吧?！?/br>
    下一刻手腕纏上一根冰冷的枝條，一個嬌軟的聲音高興的響起：“王王，你回來了！”

    溫賢清晰的感知到小柳枝的興奮，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小葉子，聲音里也帶了笑：“你這些日子過得好嗎？”

    “好，王走后，我回家了，他們打架，我也沒出來?！?/br>
    “他們打架？”溫賢忙問：“誰和誰打架？對了，你知道四方廣場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小柳枝嫩嫩的尖尖快樂的在她手心搖擺，它感覺到王身上的能量又濃郁好多，它特別特別喜歡呆在王的身邊，嗓音甜蜜極了：“王走后，山上跑下來，許多動物，和人類打架，有一天打的厲害，人死了，動物也死了，活著的，都走了?！?/br>
    溫賢一愣，那曾經閃現過的點點思緒驟然清晰，連接成線。

    她上山那天聽見了兇猛的動物吼聲，后來也陸續(xù)聽到過，直到在山谷里見到大白父母和族人以及黑蛇的尸體，才明白是狼族和黑蛇之間發(fā)生了爭斗。

    那場打斗持續(xù)至少四五天，中間她從未在山里見到過其他動物，它們去了哪里？

    現在看來，有許多動物受驚跑到山下古鎮(zhèn)，和人類發(fā)生了沖突，最終造成雙方的慘烈死亡。

    從大白的厭煩可見四方廣場里面只怕已經成了尸山血海。

    好一會兒沒能說出一句話來，大白似乎感受到她的異樣，轉過大腦袋在她腿上輕輕蹭了蹭，童音軟軟：“jiejie?！?/br>
    溫賢在黑暗中捏了捏它的三角耳，感受著它們的溫度和微微不滿的跳動，最終笑了笑，和柳枝道：“帶我去飛花榭休息一晚可以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br>
    小柳枝高興極了，牽著她的手帶路，溫賢打開手機電筒，黑暗中驟然出現一片光芒，照亮滿地植物和許多看不清輪廓的尸體。

    之前她只能聞到的朦朧臭味也變得清晰而霸道，腐爛的味道鉆進鼻端……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目光盡量落在大白背上，微垂眼瞼再次回到飛花榭。

    這里依舊是柳枝的地盤，沒有異味，沒有異物，溫賢還是在當初二樓的房間里休息，她將房間簡單打掃了下，也為大白準備了一個床墊。

    有它和小柳枝陪著，溫賢心里還算平靜，只是一直到半夜也沒能睡踏實，夢中閃過許多畫面，有些遙遠的回憶，有些詭異的拼殺，夢境瑣碎，但黑暗而沉重。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她的臉色不算好看。

    她不打算再去四方廣場，也不打算在古鎮(zhèn)多呆，簡單洗漱后吃了點東西，她和柳樹告辭。

    小柳枝很不舍，它很想一直跟在王身邊，但它的家在這里，最終只能折了條翠綠如碧玉一般的柳條送給溫賢。

    溫賢知道柳枝扦插能活，但這根柳條實在太嫩，泛著水嫩的光澤，她看著竟有垂涎之感，十分想要咬一口。

    小柳枝告訴她：“這是我的分身，長大后，就成了我?！?/br>
    溫賢不知這話的分量，但既然是小柳枝的分身想必也是寶貝，忙進空間把它插進種植圃里，隨即騎上大白離開了。

    古鎮(zhèn)門口遠離四方廣場，當初那場戰(zhàn)爭并沒有波及到，溫賢想了想，還是把路過的農戶都搜索一遍。

    遇到的第一家早就沒了人，兩層的水泥平房被一株變異的三角梅摧毀一半，她進去察看一圈，里面有被搜刮的痕跡，沒能找到多少有用的東西，最后卻在三角梅掩蓋最深的廚房里找到七塊臘rou，算是意外之喜。

    中途她打開水龍頭，果然，一滴水也沒有，不知道水什么時候停了。

    在第二戶發(fā)現三具已經腐爛的殘缺尸體，她依然有些面對不了，但也不再像最初那樣被嚇得魂不附體。她在這家找到十五塊臘rou，看起來是今年新熏的，想必是早早準備的年貨，沒想到便宜了她。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農具和糧食。

    第三第四家搜刮的比較干凈，沒什么能用的，第五家是個在建的兩層平房，二層樓房的鋼筋混凝土露在外面，大部分被一種叫做木耳菜的大葉子菜給覆蓋了。變異前的木耳菜也就手掌大，變異后足有臉盆大，據說這種菜營養(yǎng)價值高，但溫賢不喜歡吃，因此也就沒有收集。

    驅散院子里的木耳菜，露出一堆沙石，屋檐下還碼放著七袋水泥，她正好需要，于是全都收進空間。

    路上還遇到不少變異的蔬菜，大多是往巨大化變異，比如香瓜一樣大的西紅柿、手臂長的辣椒、大腿粗的茄子、還有長到她胸口高的大白菜等，她都摘了些，又帶土每樣拔兩棵收進空間，后來又在一家農戶家里找到幾包菜種。

    驚喜的是，她竟然遇到一戶有馬的人家，雖然馬已經沒了，但找到兩個七八成新的馬鞍，還有馬籠頭、馬嚼子。

    她把一副馬鞍放到大白背上，它現在的體型和成年馬差不多，馬鞍正合適。

    初始大白很不適應，甚至連馬鞍上遺留的馬的氣味都十分厭惡，尤其馬籠頭，讓它暴躁的直接齜牙。溫賢沒辦法，最后好說歹說只留下馬鞍，至于趕路的時候穩(wěn)定身形，只能揪它的毛了。

    這個古鎮(zhèn)有些偏僻，外面只有一條公路通向麗市，她騎著白狼上公路時，公路也被各種植物霸占的差不多了，偶爾能看見原本的灰色瀝青路面。

    公路兩旁是田地和山林，如今也變得陌生，山林的樹木大多參天而立，田里的莊稼長成了小樹，人類的文明痕跡消失了□□成，她說不出是什么感受。

    從麗市到古鎮(zhèn)車程四十分鐘左右，她騎著白狼還在適應，路上還會有些小意外，因此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當她看見叢林中冒出的鋼鐵建筑時，溫賢感慨萬千——她以前很不喜歡城市的喧囂和冰冷，可很多時候，真的只有失去后才知道它的意義。

    她不知道麗市里是什么情況，也不敢貿然闖進去，恰好時間也不早，她和白狼找了個沒人的建筑進去休息。

    那是一個建材城，因為靠近城郊，植物也多，五層樓的建材城直接被淹沒一半。

    好在這對溫賢來說沒什么影響，她先把白狼身上的馬鞍取下，讓它去找吃的，然后在一樓找了間辦公室，里面有四張辦公桌，三臺電腦，靠墻的一面是一整排資料柜。

    把電腦拿下來放到一旁，辦公桌拼到一起，這樣晚上的床就有了，空出來的角落正好讓她煮些吃的東西。

    早上和中午都是吃的面包，肚子里沒什么油水，這會兒早就餓了，在空間找了找，看見那堆臘rou就流口水，但臘rou清洗起來有些麻煩，還廢水，只好放棄，最后選擇一把牛rou干、兩個土豆、一個胡蘿卜、一把面條，再撕半片大白菜葉。

    取出石頭和打火機的時候又把簡易灶納入要搜集的物資清單里，像那種瓦斯燃氣灶、酒精爐子等最合適。她老家在華國中部地區(qū)，但海拔較高，冬天里會使用那種帶桌子既可以取暖也可以做飯的大爐子，她想著如果遇到了也可以收一個。

    現在么，只能像在山上一樣用石頭搭一個灶。

    直接把牛rou干放進水里燉十幾分鐘，然后把土豆胡蘿卜放進去又燉十來分鐘，最后整個辦公室都是牛rou土豆湯的香味，把面條放進去煮五分鐘，最后放白菜葉，再挑一罐辣椒醬，這頓飯也吃得滿足。

    中間大白回來了，好奇的湊到她碗邊聞了聞，溫賢夾了快牛rou喂它，它鼻子動了動，小小一塊，竟也吃的津津有味，只可惜已經沒了，它只能看著她的碗舔嘴巴。

    溫賢摸了摸它的大腦袋：“下次我多做些分給你吃。”

    大白點點頭，隨即趴到一旁的墊子上看她收拾。

    吃完飯八點多，這個時間實在睡不著，可外面一片漆黑，也不好貿然出去，有點可惜沒有搜集一些書，于是把這個也納入清單。

    敞開窗戶讓屋里的煙散出去，留一些木炭，又在朦朧的燈光里發(fā)了會兒呆，她還是早早洗漱睡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她被冷醒，裹緊被子也有些睡不踏實，無奈起身，打算再拿一床被子出來，余光卻看到墊子上的大白正打著呼嚕。

    想了想，她抱著被子下了辦公桌，直接把床鋪在它身旁，大白驚醒過來，黑暗中綠油油的眼睛看著她，等到她靠在身邊躺下的時候，它把大腦袋擱在她的頭上，溫賢摸到它暖呼呼的肚子，慢慢就睡了過去，一覺到天亮。

    第18章 舊識

    溫賢醒來的時候臉埋在大白的肚子上，格外暖和，忍不住蹭了蹭，坐起來的時候正好對上大白轉過來的腦袋，冷灰色眸子里閃著一絲單純的疑慮，似是不懂她在做什么。

    溫賢忍不住撲上去抱住它的大腦袋親了一口，大白被親懵了，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一只大爪子懵懵的抬起來，可愛極了，溫賢又抱著它rua了兩把才放開。

    這才發(fā)現外面白茫茫一片，忙跑到窗戶邊去看，這才發(fā)現竟然下雪了，大片的雪花像是柳絮在空中飛舞，已經落了一層，綠植和建筑都被掩蓋在下面。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玻璃窗上轉眼化為一層霧氣，溫賢吸了口涼氣，預感有些不好。

    之前氣溫就降得很快，明晃晃的太陽掛在天空根本不起作用，而且這里有春城之稱，冬天極少見雪，但現在和她老家也差不多了。

    那別的地方……

    沉默的煮了一碗面當早飯，又燒了些開水，把所有熱水壺全部裝滿。

    出發(fā)前，她和大白說：“冬天到了，你要多儲存一些食物，到時候全被交給我保存?！?/br>
    她不知道這場雪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但早做準備一定沒錯。

    大白嗚嗚兩聲算是答應，蹭了蹭她的臉。

    辦公室外面就是建材廠的大倉庫，有一些植物扎破窗戶鉆進來，但破壞不大，里面十分寬敞，溫賢看過去，整齊碼放不少木材、鋼材、紅磚、水泥等建材。她把常見的幾樣收了些，以備不時之需。

    靠近后門時，大白突然停下腳步，微微躬身低頭，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警告聲。

    溫賢停住，把在古鎮(zhèn)里找到的砍刀拿在手里，側耳聽了下，卻沒聽到什么聲音，正考慮要不要躲一躲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隨即綁著鐵鏈的兩扇后門被一塊巨石給撞開，兩扇大門被猛地撞到墻上，發(fā)出‘噼啪’地刺耳聲。

    “媽的，凱子你下次丟石頭的時候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嚇死我了?！?/br>
    “是啊，萬一里面有人被你砸到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