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大火
郁山是收到周棉清回國的消息才回來的。 回歸普通生活并沒有讓她染上太多人味兒,依舊美得不惹塵埃不接地氣。許久沒見,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磁場,周棉清一眼就認出來。 以前人說鳳凰城風(fēng)水好,不單單指地理位置優(yōu)越,還有里面的人——郁山和柳岸。 來鳳凰城的,一半為了生意,一半為了尋歡,全靠這兩位包攬。似乎只要有她們在,就沒有不紅火的時候,但排名卻是有先后的。 柳岸年紀輕,性格乖劣又會討巧,眼光高不容易征服,也因此出了名??捎羯剿愕蒙哮P凰城的創(chuàng)始人,一張看不出年齡的臉風(fēng)華絕代,氣質(zhì)冷清,經(jīng)常有人慕名而來問老板娘接不接客。 當(dāng)一個女人同時擁有了漂亮和聰明,她的身世就注定悲慘,否則太完美遭人嫉妒,像神化出來的人物。柳岸或許是前者,孤身一人走進聲色場,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郁山是后者。沒人知道她背后站著誰,但一個人能把鳳凰城經(jīng)營得風(fēng)生水起,還不會樹大招風(fēng)引來災(zāi)禍,一定有不簡單的本事。 在鳳凰城里周棉清遙遙見過郁山幾次,隔著光怪陸離的燈光。第一次正面對上,是在家她的房間里,是郁山光潔裸露的后背。 而床上躺著的另一個,是自己的母親。 空氣里還彌漫著不屬于自己的、糜爛惡心的氣味。她幾乎是忍住嘔吐的感覺沖出屋子,狂奔向柳岸的住處。 全是郁山的影子。柳岸其實只租了單間,那套房子是郁山的,只不過她不常來,相當(dāng)留于給柳岸一人住。 還是反胃,那股yin亂的氣味在鼻尖揮之不去,沖進廁所抱著馬桶吐,柳岸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捧著溫水蹲在旁邊守著。吐到胃袋里連酸水都不剩,周棉清抬起頭望向柳岸,眼睛通紅,臉上掛著汗液或淚水,然后她接過水杯漱口,扯住柳岸的領(lǐng)口靠近,第一次吻了她。 郁山后背上那一點刺眼的紅,成了周棉清許多個夜晚的夢魘。靠著柔軟溫香的、與那個家毫無關(guān)系的柳岸的氣味,才能獲得片刻安神。 “棉清。”郁山熟絡(luò)地坐下,稱呼與母親一模一樣。 咧起嘴挑起一個算不上友善的笑容,周棉清不知道該怎么稱呼面前這個人,尷尬笑笑。曾經(jīng)漂亮的左臉遍布猙獰的疤痕,連接著脖子也是大片無法靠時間淡化的紅斑。 即使這樣都掩飾不住郁山的美。周棉清盡量讓自己的神情看上去平靜些,捏緊水杯的指節(jié)卻完全出賣了此時的緊張。 那場被官方定義為事故的火災(zāi),郁山是唯一活下來的人。當(dāng)時她不明所以地出國,甚至來不及跟柳岸說一聲等她回來,在國外還沒把生活弄明白,就收到父母葬身于火災(zāi)的消息。 無論如何也不要回國。他們對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她決定遵守。 頭腦聰明的周小姐出了名的冷血,親生父母葬禮不聞不問,管理資產(chǎn)手段強硬。最棘手的部分已經(jīng)被燒干凈,四年時間在郁山幫助下足夠她身處國外也能打理好剩余的爛攤子,成了真正的周總。 “最近怎么樣?”反倒是郁山先寒暄起來。 “你是問我,還是……”周棉清拖長聲音,無意間歪歪腦袋露出脖頸的印跡。 聽見宣示主權(quán)的話語,郁山輕輕笑起來,眼角泛起幾條皺紋。周棉清看見愣了愣,印象中的郁山是不會老的,連知道她真實年齡的人都少之又少。老巫婆似的,以前她在心里這么稱呼她。 “看來你們都過得不錯。” “還是要謝謝你。” 巫婆神秘而強大,明里暗里幫過她許多,周棉清清楚,所以郁山聯(lián)系她見面時才沒有拒絕。懶得弄懂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許是補償,或許是她長得跟母親有幾分相似,周棉清接受,并且不打算回報。 畢竟少年時期的傷害也難以磨滅,幾乎快成為她的一部分。 “明天……要跟我一起去看她嗎?”郁山問。 周棉清不知道柳岸在場。郁山在談話中立馬確定,柳岸沒有跟周棉清提過任何關(guān)于那場大火的事。 也難怪,整件事最無辜的就是莫名被卷進糾紛的柳岸了。惡毒的話語從男人嘴里蹦出,憎惡還來不及,又怎么會主動提起。 聽見郁山講自己的母親,周棉清皺了皺眉。她對原生家庭沒有好感,即便在最后保全了她,留下數(shù)額不小的財富,她仍然覺得他們死有余辜。 而眼前這個也付出了應(yīng)有代價、從來都薄情寡義的冰山美人,竟然還在守著另一個女人。 周棉清不打算原諒她們所做的一切,時至今日回想起打開門的剎那,她還是惡心。家里那么大,為什么非得選自己女兒的房間?難道僅僅是為了情趣? 而她逃避過后本能選擇的竟然是柳岸。她是郁山一手調(diào)教起來的,說身上完全沒有郁山的影子當(dāng)然不可能。 撞破母親與她人的性事,連帶著后來對柳岸的吻,雖然只是淺嘗即止,很快被清醒過來的柳岸制止。周棉清偶爾深究,也會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歡柳岸,還是為了報復(fù)那個名為郁山的陰影。 “我?guī)Я兑黄?。”其實原本計劃是跟她在酒店待一整天的?/br> 出國前,母親多留了句:不要再跟柳岸扯上關(guān)系。她那時應(yīng)承下來,也的確沒有方法能聯(lián)系到柳岸。 現(xiàn)在提出要求的人都不在了,做出承諾的自然不再遵守。不僅不遵守,她還要將人帶去墓前招搖,讓母親看看兩人脖頸上尚未消退的吻痕。 郁山依舊笑,像看任性胡鬧的孩子:“你跟她說過嗎?” 周棉清梗住,答案不言而喻,不用問也知道柳岸肯定會拒絕。只是她這兒的視角僅出于柳岸不愿摻合這些的性子,郁山的問句更加篤定,因為她知道火災(zāi)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原本約周棉清出來是想要坦白事情經(jīng)過,可柳岸不想說,郁山不會去推波助瀾。論親疏遠近,她和柳岸才更熟悉,出于周棉清是阿淑的女兒而對她好。兩者相較,當(dāng)然偏向于當(dāng)meimei養(yǎng)的柳岸。 “北闐公墓6號,我早上會在那兒?!庇羯侥贸鍪謾C給周棉清發(fā)了定位,專門提醒自己的安排,至于是避開還是相遇全憑本人決定。 火災(zāi)就發(fā)生在早上,母親下葬也是早上,由郁山cao辦。跟父親不在一起,男人生命終了連收尸的人都沒有。周棉清沒給準確答復(fù),垂下頭看手機,若有所思。 不是說婊子最無情嗎?為什么她遇到的這兩個都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