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程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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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出了門并沒走多遠,只坐在了院門口的臺階上,一邊看著不遠處稀稀拉拉的煙花,一邊聽著屋內(nèi)熱鬧的麻將聲,其中還夾雜著顧姨的調(diào)笑聲。 “你餓不餓。”梁林從兜里里掏出一塊巧克力遞了過去,這是他從茶幾上順下來的,“你今晚都沒吃什么。” 她搖了搖頭,表示她實在沒什么胃口。 今晚雨停后不久就開始下起雪來,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了下來,周圍的草上和破磚上不知不覺就積了薄薄的一層,看這模樣明天許是能積起雪來的。 “你說媽為什么會選擇今天呢?”梁青樾自顧地開口,“明明是這么好的一個日子。” 程嵐那時病其實已經(jīng)有了起色,住院的時候也少了很多,前一年還帶著姐弟倆去了濟洲外婆家過除夕,那是她第一次去濟洲,也是記事之后第一次見外婆。聽別人講當年程嵐不顧勸阻隨梁裕來到了榕陽,與家里幾乎斷絕了關系,她便以為外婆對他們應該會很冷漠,卻意外很熱情,外婆和表哥帶著姐弟倆貼窗花、放鞭炮、炸丸子、包餃子......一切都那么熱鬧,明明那個城市很冷,她卻覺得從沒那樣暖過。 臨走時,她看著漫天鵝毛般的大學,又低頭瞧著埋到小腿肚的雪,放眼望去整個世界都是白色的,于是回到榕陽,梁青樾望著天上灑下的小雪花,便總纏著程嵐問:“媽,明天早上會不會也積外婆家那么厚的雪呢?”程嵐從不否認,但第二天梁青樾都是失望的。 后來她才意識到,她其實并不想知道明天會不會積雪,而是想問:“mama,什么時候再去外婆家呀?!?/br> 到現(xiàn)在,她還是無法理解程嵐為什么會在第二年的除夕來結束掉了自己的生命,留下了她與梁林,也讓她再也無法過上如那年那樣熱鬧的除夕。留給她的是讓她無論看著街邊掛起的紅燈籠,鄰居貼上的紅對聯(lián)還是窗外不時響起的爆竹......這一切無不都在提醒她不要忘記程嵐的苦難。 今夜是久違的熱鬧,梁青樾卻只有滿腔的憤怒,這幾人都是程嵐苦難的來源,她們卻還在這天舉杯歡慶,祈禱明年順順利利。 梁林沒有說話,只能沉默地將她摟進懷里,因為對于這個問題他也沒有答案。 而在這寒冷的黑夜中,不遠處窗里暖黃的燈光伴隨著熱鬧從屋內(nèi)射向了這片小小的寂靜里。 突然,一片嘈雜打破了這份寧靜。 “快!找個人先把車倒出來!”大姑在人群里嚷嚷著,“村里衛(wèi)生院能順路也去看看,實在不行去市里的醫(yī)院!“ 不一會,就看到梁裕與大姑扶著顧姨就從屋里走了出來,顧姨捂著肚子,臉色蒼白,滿臉都是汗意,大家都著急忙慌的將人擁著,生怕她一時給倒在地上,大伯在人群里喊著:“坐我車去,我車穩(wěn)當,空間也大些!” “行!哥,你先把車倒出來”大姑拿著毛巾給顧姨擦著汗,一邊安慰著,“弟妹,別著急,放松,從這趕去市立最近的醫(yī)院也只半個小時不到,沒事的啊!放心!” 這邊,大伯已經(jīng)把車開了出來,眾人連忙將后車門打開,將顧姨穩(wěn)穩(wěn)當當給扶了進去,一旁奶奶急得滿頭大汗的,生怕自己孫子有個萬一,也急著想跟著一塊上車,二伯見狀連忙拉住她道:“媽,有大姑和二姑在沒事的,您老人家也別瞎折騰了,先準備點新生兒要的東西才好!” “我孫子能不著急嗎!”奶奶急的直跺腳,但又見時間緊迫,怕車內(nèi)空間太急這才作罷,又朝著正準備上車的梁裕叫到,“你下來,先和我去你家把準備的東西給帶到醫(yī)院去!” 一群人急急忙忙陸續(xù)坐上了車,不消片刻,方才還熱熱鬧鬧的院子只留一片寂靜,只留下院里孤零零的兩道黑影,誰也沒有看到他們,誰也沒有記起他倆。 梁青樾呆呆望著遠去的車燈,心里涌現(xiàn)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 她既憤怒又難過,還帶著一絲怨恨與絕望。從顧姨來這個家開始到現(xiàn)在,這幾個月積累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終于達到了臨界點,她這些天的沉默如一根緊繃的弦,終于在這個夜晚的這一刻給她來了一剪子,啪——就這樣斷了開來。 她抑制不住地顫抖著手,死死地看著遠處消失掉的尾燈,她竟開始怨恨這個即將出世的孩子來,她想問那個即將呱呱墜地嬰孩,問他為什么要在這一天出生!在程嵐死去的這一天,在她與梁林即將迎接苦難生活的這一天,為什么要連程嵐存在他們這些人心里最后一點痕跡也要抹掉! 顧姨替代了母親,而她的孩子也即將替代她與梁林,在程嵐死去那天梁青樾所感覺到的孤獨在此刻又涌了過來,她又想起程嵐決定去死時對她說的那幾個字:守好這個家。她在這一刻之前她都以為自己做到了,她在奶奶面前求來了弟弟,她忍受著梁裕的一切......她盡她所有的可能來維持著程嵐嘴里的”家“,但她此刻終于明白,在程嵐死掉的那天,那個家已經(jīng)沒有了。 周堯站在門口心疼的看著這對姐弟,在母親逝去的日子要去迎接一個新的生命,就他一個外人看來,也覺得這兩個瘦弱的肩膀承受太多,母親死去的陰影將同春節(jié)的喜慶時時刻刻縈繞著她們,正如此刻灰暗的院中立著兩道孤獨的身影。 更讓人難過的是在熱鬧之下,也只有他留意到了這倆人,他深深嘆了口氣,走到了梁林的身邊,遞了根煙去。 梁林瞥了他一眼,默默將煙接了過來,湊頭借了火,深深吸了一口。 一口煙直達肺部,他終于覺得好受了許多。 “你怎么沒跟去?!绷毫帜鲁鲎詈笠豢跓?,將丟在地上的煙頭碾了碾,才開口。 “我跟去干嘛,怪冷的?!敝軋蛐α诵?,從兜里掏出了摩托車鑰匙遞給了梁林,“呆在這也不好受,帶你姐去散散心吧?!?/br> 梁林看向身邊的梁青樾正木著一張臉,沉默地立在一旁。 “行?!?/br> “什么都會過去的,好好照顧你姐,知道嗎?”周堯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拍了拍梁林的肩膀,道,“我先去瞇一下,有什么事打我電話,車我明天去你家騎就行啊?!?/br> 說罷,便望屋內(nèi)走去。 梁林將梁青樾擁入懷里,手撫上了她的發(fā),在她耳邊深深嘆了口氣,緩聲道:“樾樾,咱們?nèi)タ纯磱?,好嗎??/br> 梁青樾坐在摩托車后座,天冷極了,凍得她鼻子通紅,每一次的呼吸都刺激眼眶酸脹,她不得不將眼前的人擁得更緊,梁林溫熱的體溫隔著衣服也穩(wěn)穩(wěn)地傳了過來,心下涌出一股無措的安心。她今晚沒有問他為何又在抽煙,也不想問他什么時候學會的騎摩托車,她此刻只是覺得她現(xiàn)在能緊緊擁著他就已經(jīng)足夠了。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是刺骨的寒風,雪還在飄飄灑灑地落著,寂靜無人的黑夜,一輛摩托載著倆個緊緊的人,路兩邊昏黃的路燈指向遠處筆直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