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不壞 第79節(jié)
mama驚訝,回頭看丁昭。兒子臉上還有兩道水痕,表情很無奈,對她點點頭,說明來人身份,“我室友?!?/br> 有外人!叮叮車一反疲態(tài),爬起身擋到丁昭前面。它聳起鼻子,仔細(xì)分辨程諾文身上的氣味,得出結(jié)論:不是好人。于是高聲叫兩聲,以示我不喜歡你。 丁昭趕快摸摸它,低語:“沒事的,不是壞人……” 老狗瞅瞅他,暫且不叫了,它一趴,橫在兩人中間,姿勢提防,不過模樣看上去稍微減低兩分攻擊性。程諾文這才松口氣,邁步進(jìn)門。 他看丁昭兩眼腫了,猜到叮叮車的情況不理想,主動說自己開車來,要不直接帶叮叮車回上海,那邊寵物醫(yī)療資源豐富些,查一查總沒壞處。 丁昭原本也是相同的打算,連忙跑去替叮叮車整理東西,只剩程諾文和惠芬女士留在外面。某人挺直背,坐姿端正,像極海派喜劇中頭次上門的毛腳女婿。 “要不要喝點什么?”惠芬女士溫和問。 程諾文四十五度轉(zhuǎn)身,“水就行,麻煩您?!?/br> 等水杯端來,程諾文雙手接過。惠芬女士觀察他一會,抿唇笑了,她聽程諾文自報名字,問:“小程,我能這么叫你嗎?” “當(dāng)然可以?!?/br> “你現(xiàn)在和昭昭住一塊對吧?” 小名叫昭昭嗎?倒蠻可愛。程諾文邊想邊答:“我前段時間停職,是他收留我?!?/br> 又申明:“只是工作……中間休息一下。我在廣告公司上班,之前在上海還有房,不是無業(yè)游民?!?/br> 惠芬女士倒不介意他在上海有無房產(chǎn),哎呀一聲,說那你應(yīng)該是昭昭的同事了。 母子情深,有機(jī)會就要多多關(guān)心。丁昭是報喜不報憂的個性,惠芬女士好不容易抓到人,連連詢問程諾文自家兒子在公司的情況——累不累?辛不辛苦?是不是總在熬夜呀?我看他那張臉,比上次回來又瘦了。 程諾文解釋:“廣告公司節(jié)奏快,是會忙一些,但丁昭做得很好,他六月還升職了。” 年中review,kate抵住壓力,讓丁昭往上升了一個臺階。如今他的抬頭已是am,三年時間做到這個程度,很不容易,程諾文為他驕傲。 “我知道他拼命,還經(jīng)常打錢給我。昭昭吃苦,是從來不和我說的,我就是擔(dān)心他忙起來顧不上身體?!?/br> 程諾文坐直向她保證:“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從衣食住行上。” 惠芬女士看著他,久久不語。等到丁昭整理完,她送兩人出門,發(fā)現(xiàn)程諾文放在門口的兩箱水果,笑著搖頭,說小程,真是讓你破費了。 叮叮車發(fā)出長鳴,她彎腰,握住大狗伸出的爪子,輕輕搖一搖,沒有說話。叮叮車似乎感應(yīng)到什么,靠到惠芬女士身上,安靜做告別。 去吧,去吧。mama揮揮手,送他們離開。對上程諾文時,她雙眼濕潤,說小程,以后多麻煩你了。 第106章 好生命(1) 回上海一路,丁昭抱著狗坐后排。也許是意識到即將來臨的新生活,叮叮車不由興奮,恢復(fù)稍許活力,始終扭頭盯著窗外。 大狗靠著他的身體微微發(fā)抖。高速深夜沒有景色,一盞盞照明燈掠過丁昭雙眼,他眼皮打顫,抱緊叮叮車,忍不住又淌眼淚。 抽泣聲被音樂蓋過。程諾文打開車載音響。他是最稱職的司機(jī),駕駛平穩(wěn),歸途的四個小時不發(fā)一言,給足乘客宣泄空間。 駛進(jìn)市區(qū)高架,車直接開去寵物醫(yī)院。半夜值班的醫(yī)生還是那張熟面孔,見兩人帶另一只狗來看病,頗感意外,呀一聲,問:“你們還有另外一個兒子呢?” 丁昭:“沒有‘我們’,叮叮車是我養(yǎng)的?!?/br> 醫(yī)生理解錯了:“噢,一人帶一個是吧。” 丁昭不再解釋,詳細(xì)說了叮叮車的情況。醫(yī)生聽完,安排叮叮車去做檢查,丁昭全程陪在一邊。等結(jié)果出來,醫(yī)生看過,面色嚴(yán)肅,讓護(hù)士幫忙照顧,找丁昭私下交流。 “我也不轉(zhuǎn)彎抹角了,情況不理想,腎衰晚期,心臟也不太行。它年紀(jì)大了,最好不要折騰,我建議是這幾天有空先來輸液,然后我會針對它的情況開點藥和處方糧,按時吃,之后要是有什么別的問題,你再過來。” 丁昭握緊手,問還有多久。醫(yī)生看他那張臉,也不忍心,“說不準(zhǔn),可能……總之多花點時間陪陪它吧?!?/br> 回診室時,叮叮車提前聽到腳步聲,看到丁昭進(jìn)來就咧嘴,口水亂流。丁昭拿紙擦干凈,用毯子包好帶它出去。老狗七十多斤,以往叮叮車癱在他身上,他老開玩笑,嫌它重,現(xiàn)在只覺得重些好,有重量才踏實,不會那么快離他而去。 程諾文還在等候室。今天兩程高速,他總共開了八個多小時,鐵人都要吃不消了。丁昭出去看他垂頭坐在那里,一下下揉太陽xue。 丁昭戳程諾文肩膀,對方猛地抬頭,看向叮叮車,“怎么樣,還好嗎?” 金毛咕嚕一聲,不接他好意。 上車再講。丁昭向他伸手,“車鑰匙給我,回去我開?!?/br> 程諾文本想說沒事,我不累。丁昭多瞥一眼,沒聲了,鑰匙交出去。他上車進(jìn)后排,丁昭給叮叮車綁好安全座,說你坐副駕駛,和叮叮車一排它會踢你。 老狗看他眼神仍是警惕,程諾文作罷,照辦了。 少有這種時候,丁昭開車,他坐。也有好處,得以盡情觀察,畢竟自己開的時候不能分心,偷看都要計算好角度與時間差。 中間吃個很長的紅燈,丁昭手搭在方向盤上,冷不防轉(zhuǎn)過頭:“你知道我們要做江天禹的項目了吧?!?/br> 視線收回不及,程諾文沉默兩秒,說知道了,kate和我說過。 “回報很可觀,而且也算拓展新領(lǐng)域,畢竟是江天禹主理的牌子,投資方愿意砸錢,做好了不僅能當(dāng)案例,還有機(jī)會碰一碰更多資源,業(yè)務(wù)線也能拉得更廣——” 丁昭與程諾文分析利弊,程諾文聽。直到兩分鐘過去,紅燈轉(zhuǎn)綠,他沒有一句反駁。 說得都對,丁昭已經(jīng)可以自己分辨好壞優(yōu)劣,無需他來指導(dǎo),甚至丁昭更不畏懼挑戰(zhàn),不會像他那樣拿什么感情的借口遮掩——合格的廣告人總是眼光銳利,能夠精準(zhǔn)抓住每一個機(jī)會并加以利用,所以他們才能不間斷地做出優(yōu)秀的洞察與創(chuàng)意。 這種拋開表象捕捉本質(zhì)的能力,有些人好運,天生擁有;有些人后飛,需經(jīng)歷漫漫錘煉。bd一年半,丁昭沒有分秒浪費,比他預(yù)期成長更多。眼界視野,拓寬不止一點半點。領(lǐng)養(yǎng)小組的人也說過,初創(chuàng)時要不是有丁昭托底,這個組織根本撐不下去,他們因此信任、依賴他。 當(dāng)初沒白求kate,重來一遍,回到那個絕路,程諾文還是會做相同選擇。 對方的世界已變得非常寬廣,很多人進(jìn)來,很多人認(rèn)識,不缺自己一個。程諾文收回目光,“你覺得好就好,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會支持你,再說做業(yè)務(wù),與客戶來往很正常,你也不用特地告訴我。” 丁昭沒應(yīng)聲,等程諾文再看過去,他眉頭微皺,并不高興的樣子。 程諾文以為哪里說得不夠妥當(dāng),正琢磨,丁昭開進(jìn)小區(qū),他停車練得不好,倒了兩把才停正,一臉不爽地對程諾文說可以下去了。 連著幾天不來問自己,起初覺得奇怪,后來看程諾文不像焦慮,是心煩,丁昭就猜到無論誰透風(fēng),對方已經(jīng)明白江天禹來找自己做事。今天他當(dāng)他的面講清楚,工作就是工作,他有分寸。程諾文倒好,聽完給他來一句“你不用特地告訴我”。 到現(xiàn)在還只會嬰兒爬,蠢死拉倒。他留程諾文一個拿行李,自顧自抱著叮叮車上樓,安頓好之后,下二樓接叉燒。 凌晨時分,郝思加揉著眼睛告訴丁昭,狗遛過了,但它不見你們,叫了一晚上,你們再不回來我要和它打架了。 叉燒擠出門縫,見到丁昭,它高興得面目全非,飛撲到他身上,旋即發(fā)現(xiàn)什么,放開他,圍在丁昭腿邊汪汪兩聲。 應(yīng)該是聞到叮叮車的味道了。丁昭做個手勢,讓它停下。小狗閉上嘴,跟上他腳步?;氐郊抑?,它見程諾文正在給一只從來沒見過的大狗鋪狗窩,立馬急叫,毛都豎起來,在丁昭和程諾文之間來回跑。 寶的家!我的家!它急了,害怕有外面的狗來搶地盤,自己不夠乖會被扔出去,一時緊張,嘴巴一張要咬叮叮車。丁昭立即捉住它,指著它鼻子厲聲說不許咬! 小狗屁股挨上一巴掌,著實不解,它以為丁昭有了別的狗,不再喜歡自己,仰頭嗷嗷大叫。 丁昭精疲力盡,他比叉燒還想哭,瞬間臉色鐵青。小狗以為他在生氣,更加委屈,叫得越發(fā)大聲。 懶洋洋的金毛這時撐起身體,搖搖擺擺走到叉燒身邊,它低頭嗅一嗅小狗,輕輕用鼻子拱它后背,隨后趴到地上,來回晃尾巴。 面對叮叮車釋放的善意,叉燒震驚,小狗腦袋拉響警報:它裝乖!它壞壞! 叉燒收回牙齒,伸腿試探一番,叮叮車安靜趴著,任由小狗亂來。對方身上有丁昭的氣味,它能感覺到主人一定很喜歡這只小狗,但凡主人喜歡的,它都會學(xué)著喜歡,哪怕是一只兇巴巴的小型雜毛大耳朵,對叮叮車來說也是一家人。 兩只狗一來一回,氣氛稍見好轉(zhuǎn),丁昭與程諾文散去臉上陰霾,同時長舒一口氣。 為防萬一,丁昭將叮叮車的狗窩拖進(jìn)房間,讓它們分開住。晚上睡覺,叉燒在程諾文胸口打滾,要它爸給自己一個說法。 程諾文被它逼得沒法睡覺,捏住狗鼻子,說你今天表現(xiàn)實在不像話,叮叮車是丁昭的狗,是家里人。 臥室傳來叮叮車上了年紀(jì)的呼嚕聲——三口之家豈容他狗酣睡!叉燒耳朵豎起,給程諾文來個前腿攻擊。 程諾文臉一黑,拎起它扔到邊上。笨死了,也不知道到底隨誰,真是一點說不聽。 家里兩只狗不對付,只需一天,足以令程諾文頭疼。 叮叮車從見面開始就不太喜歡他,他白天給金毛喂食喂藥,大狗理都不理,偏偏頭示意:放下,走開。 叉燒更作,趁著丁昭上班不在,屢次挑釁叮叮車。還好叮叮車對它有耐心,小狗在面前張牙舞爪,它當(dāng)叉燒給自己文藝匯演,躺著欣賞。叉燒跳來跳去累了,它舔舔爪子,伸過去蓋小狗臉上,以示做得不錯。 嗷!叉燒摸不透這只老狗的想法,氣都撒給程諾文,他現(xiàn)在是兩頭不討好。 唯有等丁昭下班,家中才有短暫和平。丁昭和kate打過招呼,急事都推了,每天準(zhǔn)點回家?guī)Ф6\嚾ポ斠?。程諾文原想代他,丁昭拒絕,說不用,我想親自照顧。 沒辦法,程諾文只好和叉燒留守在家,一人一狗互瞪,怪我怪你。 丁昭白天上班補(bǔ)坑,晚上帶狗看病,半夜叮叮車發(fā)出任何響動,他都立刻驚醒,去窩里看它情況,睡眠不足,頂著兩個眼圈。程諾文看不過去,勸幾回不見效,最后一次,他認(rèn)真說你不睡覺,身體垮了誰來管叮叮車?我?guī)湍闶匾梗袉栴}隨時叫你。 他把叮叮車的窩拖回客廳。叉燒不樂意,拿屁股對著他,程諾文也不和它多廢話,小狗若有放肆,一定收拾。 如此堅持輸液一周,叮叮車情況有所改善,肌酐指數(shù)下跌,不抖了,也能夠吃得下東西。丁昭大受鼓舞,認(rèn)為叮叮車一定可以挺過去,醫(yī)生見了,嘆聲氣,拍拍老狗腦袋,說明天再來吧,當(dāng)天使的名額有限,還輪不到你呢。 第107章 好生命(2) 叮叮車精神恢復(fù)些后,能夠出門曬曬太陽。白天程諾文帶兩只狗下去,也不跑遠(yuǎn),就在小區(qū)花園繞兩圈。 大狗步速緩慢,走兩步就要停整休息。叉燒見了,翻著大眼睛,它急,想瘋跑,被程諾文拽回去一頓數(shù)落,又不乖了你。 金毛不喜歡程諾文,叉燒也有感覺——就這樣你還護(hù)著它呢?小狗氣得半死,鼻子呼呼作響,跑到叮叮車身邊汪兩聲,見對方?jīng)]反應(yīng),聲音漸強(qiáng),差點叫來小區(qū)保安。 程諾文發(fā)火:你再不聽話下次別出門了。 小狗憋屈至極,屁股一扭,直接坐到叮叮車身上。大狗倒也不趕它,湊來聞一聞,張大嘴打個呵欠。 經(jīng)過的鄰里瞧見,笑了,指著說哎唷,大狗小狗排排坐,老溫馨的。 小區(qū)其他狗家長也在圍觀。他們隔壁棟有只吉娃娃,平時最愛惹叉燒,每回碰上,免不了一場地獄惡犬對抗混世魔王的大戰(zhàn),必定吵到樓上老人開窗罵街。這次也不留余力,吉吉娃下樓,距離老遠(yuǎn)就見到叉燒在一團(tuán)黃毛上匍匐,嘴里哼哼:垃圾,看看你的德行。 叉燒忍不了,立馬沖上去。程諾文單手拉住它,小狗原地騰空表演轉(zhuǎn)圈,回頭瞪他:寶要戰(zhàn)斗! 你給我老實點。程諾文指著它鼻尖命令。 叉燒氣得牙癢,它不去就是落了下風(fēng)。狗的世界尊嚴(yán)也很重要,萬萬不能輸給眼前的袖珍惡魔。 它奮力與程諾文拉鋸,結(jié)果邊上那團(tuán)黃毛搶先站起來,施施然踱到吉娃娃面前。 大狗一個俯身,魄力十足,吉娃娃見狀怪叫一聲,趕緊彈開。 狗家長恨鐵不成鋼:讓你四處下戰(zhàn)帖,走了,回家。 吉娃娃被制裁拖走,叉燒激動地嗷嗚亂叫,將不屬于自己的勝利收入囊中。 那頭的叮叮車已經(jīng)重新趴下,默默養(yǎng)精神。小狗繞著它走一圈,覺得這只大狗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給自己當(dāng)保鏢還蠻不錯。 打定主意,它按住叮叮車,rou墊拍下去,當(dāng)蓋章,隨后看程諾文:算寶養(yǎng)的。 程諾文哪里摸得清小狗的花花腸子,只發(fā)覺叉燒的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對著叮叮車的敵意減輕不少。它不再折騰程諾文,大部分時間都想著調(diào)動叮叮車的積極性,讓對方陪自己玩。 老狗雖然精力有限,但還是會盡量陪同。能動兩下的話,它就跟在叉燒后面,聽對方嗚噫嗚噫介紹家里的領(lǐng)土——這塊寶尿過,那塊也尿過。 要是提不起勁,它便躺著,將身體當(dāng)成滑滑梯給叉燒取樂。小狗偶爾啃它耳朵,叼在嘴里甩,叮叮車也放行,甚至側(cè)過身讓它咬個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