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牌騙稿一事他聽說后，去找kate，想請她不要逼得太緊，丁昭那種性格經(jīng)不起太大打擊，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先給他一些簡單的工作，循序漸進行不行。

    kate一臉受到冒犯：認真的嗎nate。我和你、ryah，哪一個不是在失敗里面泡出來的？如果他連這些挫折都消化不了，還怎么往前走？

    他啞然，意識到自己有些過界，說抱歉，我不該插手你的工作，我只是希望他可以——

    可以什么？不受傷？kate覺得好笑，有他在你這里受的傷嚴(yán)重嗎？現(xiàn)在他有重新出發(fā)的機會，你看好，丁昭遠比你想象中堅強。

    她揮手趕人：你要是真的為他好，就離他遠一點，別來搗亂，懂嗎。

    今晚bd在158，邀請函發(fā)給全公司。他無法獨自去，請莊曉朵一道（貼了半天假），想著萬一碰上面，也能盡量自然些。

    結(jié)果情況還是比想象中糟。相處這么久，丁昭的確很懂如何惹怒他。

    視線落在陌生人的手上，再移兩寸，就要摸到下面。他神經(jīng)狠狠一跳，有人快一步：郝思加回來，二話不說，抄起旁邊空桌上的菜單，啪地打開丁昭身上的咸濕手。

    搭訕者叫一聲。郝思加不為所動，“滾?！?/br>
    發(fā)音清脆有力，他面相冷，擺上威脅表情，看著不太好惹。對方一別苗頭，夾起尾巴離開。

    上個廁所，出來過中元節(jié)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跑來礙眼。

    “158這么大，你就非要跑來這邊是吧？”郝思加看向程諾文，“我今天帶丁昭過來玩，不想他看到任何不開心的東西，所以nate，你最好也快點滾。”

    他舉起打人專用的菜單，“別逼我抽你?！?/br>
    遠遠觀戲的莊曉朵掐準(zhǔn)時間，跑來打圓場，以免戰(zhàn)火升級。郝思加買她面子，讓她帶著程諾文走了。

    鬧哄哄一場，沒人有興致逗留。郝思加打車，載上丁昭。半路收到信息，打開看。程諾文這個煩人精還追著不放，讓他平安送丁昭回家。

    [白眼] 用你說？

    發(fā)完不解氣，追加一句：但他想和誰睡覺，我管不著。

    程諾文：……

    郝思加刪除對話框，不想沾邊。他收起手機，見丁昭撐著頭看窗外，似乎有點心事。

    “你干嘛，對剛剛那男的有興趣？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是?！?/br>
    “你要敢說在想程諾文我現(xiàn)在就扔你下高架?！?/br>
    “也不是，”丁昭扭過頭，“我在想工作的事情?！?/br>
    今晚白來玩了。郝思加無語，正想罵醒他。手機忽而來電，波麗露舞曲。他聽見，身體一抖，趕緊摁掉。

    過去半分鐘，同樣的音樂再度響起。

    你怎么不接？丁昭好奇問，那是郝思加給白睿德單獨設(shè)置的鈴聲。

    郝思加低頭不答。丁昭又問，吵架了？

    “單方面，我吵的?！?/br>
    “為什么吵？”

    “我說他年紀(jì)大了，硬不起來別勉強?！?/br>
    丁昭咳嗽一聲，還在車上呢。

    司機默默開高車載音響的音量。晚上憋了一肚子氣，郝思加沒處撒，開始沖丁昭抱怨：“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提了一句，他就不高興了。四十好幾的人，本來每天都纏著我，最近碰也不碰一下，你說他是不是自尊心受創(chuàng)，和我示威？好笑，我年輕是無所謂，他最近工作那么多，我怕他白天搞完晚上再搞，精力跟不上，猝死怎么辦。好心提醒一下，居然還和我發(fā)脾氣，靠?！?/br>
    等下車進公寓，他還在細數(shù)白睿德的幾大罪狀，聲音響亮，說得咬牙切齒。

    走到二樓，樓道昏暗，只見郝思加家門口有個黑影，影影綽綽。兩人嚇得一激靈，郝思加登時沒聲了，丁昭趕緊跺腳，聲控?zé)綦S之亮起。

    不是哪里飄來的孤魂野鬼，白睿德正靠在郝思加家門口，衣冠楚楚，像是剛下酒會。

    他見到丁昭，含笑說你好，小昭，我記得你，好久沒見。

    隨之看向郝思加：“怎么不接我電話？”

    沒電了。郝思加嘴巴犟。白睿德微微一笑，按手機，郝思加兜里又開始演奏波麗露。

    白睿德讓出門，示意郝思加拿鑰匙。

    手伸進口袋，郝思加半天沒掏出來，他的手機鈴聲未停，舞曲開始漸強變化，管弦樂在樓道間的回響格外清晰。

    這氛圍太焦灼，看得丁昭也喉嚨發(fā)緊。直到郝思加拿出鑰匙，他踱到門前，鎖眼插了幾次也沒對準(zhǔn)。

    白睿德輕嘆一聲，俯身到他耳邊，“這么簡單都做不到嗎？”

    他包住郝思加的手，對上鎖眼，一次就插成功。

    “晚安，小昭，謝謝你送思加回來?！卑最５掳醋『滤技雍蟊常瑢⑷送七M房內(nèi)，與丁昭禮貌道別。

    老式公寓沒有電梯，爬上五樓，丁昭緩過氣，給郝思加發(fā)條信息，問他怎么樣。

    那邊許久未回。

    租的房子仍是亂糟糟的。兩個行李箱半開，丁昭只拿出部分生活的必需品，其余還塞在箱中。

    前段時間忙于工作，回家就躺床上瞇一會，沒有心情打掃。他跨過拆開的幾個快遞盒，走到窄小的陽臺，窗沿邊有個煙灰缸，丁昭拿起旁邊的煙盒，抽出煙。

    大約開封時間太久，煙卷受潮，吸兩口，有股餿掉的霉味。

    在車上對郝思加撒謊了。他確實想了一會程諾文的事情。

    在公司避開對方，社交平臺不去了解，為程諾文建過的相冊也刪除了——該干的都干了，人的記憶卻無法用掃帚掃一掃就變干凈。

    程諾文留給他的烙印實在太深。這段日子他寄情尼古丁，希望借這樣?xùn)|西來獲取精神上的穩(wěn)定，以維持面對工作時的從容不迫，程諾文的從容不迫?，F(xiàn)在想，只覺愚蠢，從容不迫的是程諾文，而不是那支煙。

    以前他向往程諾文，向往他的工作能力，他的自信，他的臨危不亂，他的薪酬與公寓。他向往以“程諾文”這個名字為核心輻射出去的整個世界。

    然而那個世界里沒有自己，他連某個角落都不曾占據(jù)。

    今晚遇到，程諾文還是以前那樣，只想著管他。稍不如意，就習(xí)慣擺出那副教育的態(tài)度，高高在上地試圖馴服自己。

    曾幾何時，他一度極想觸摸那句“非凡似你”。程諾文是佲仕slogan的最好詮釋。因此程諾文的所有教育，他全盤接受。程諾文的一句肯定，在他看來，比任何人的贊揚都重要。

    跟著程諾文確實學(xué)到很多，可在這個追趕過程中，他總是不斷懷疑自己：丁昭，你還是不夠優(yōu)秀，處事不夠聰明，反應(yīng)不夠快……還有很多時候，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夠，就是覺得自己不行，遠遠不行。

    仰望山的人，最終都會皈依。遇見程諾文，他錯以為是好運的開始，借其東風(fēng)，可以飄上云端。但那股風(fēng)終究是借來的，不渡你時，分分鐘掉下來。

    唯有死死扎根，從地下而起，才有機會再度沖進云霄。

    丁昭按滅煙，推開所有窗戶。夜風(fēng)吹到身上，不冷。什么都不能依靠的時候，只剩自己。

    他抱緊手臂。還好有自己。

    *

    周一上班，丁昭騎一輛共享單車，衣服換成輕便款式。

    用周末兩天，他處理完所有東西。有些穿不上的衣服，打理好，拿去二手商店，只留下耐穿質(zhì)量好的數(shù)件，還有兩套合身的西服——那是腦子最清醒時，他與楊師傅商量很久買下的，自己付錢，全款，值得真正擁有。

    那枚探索90，他摘下。銀表戴久了，手腕留下的印痕看著像半副手銬。丁昭找表行估價后賣了，填平所有賬單與欠款，并將信用卡注銷。

    未能送給程諾文的袖扣，流落去了某個社區(qū)的慈善店。收慣購物袋與毛絨玩偶的店員見了，有些吃驚，與他再三確認你真的愿意捐掉？

    丁昭說當(dāng)然，就是上面有刻字，dz聽著像是呆子的縮寫，不知道有緣人介不介意。

    從家到恒光，自行車半小時。他欣賞沿路風(fēng)景。枝頭的玉蘭花開了，以香氣報春。這是個好天氣，重回地面那一刻，迎風(fēng)舒爽。

    早上好。丁昭進到公司，與bd眾人打招呼。同事友好回應(yīng)，忙碌中的kate抬頭，見他狀態(tài)，送上了然笑容，又抬抬下巴，示意丁昭看后面。

    門外，郝思加探出腦袋，模樣略有點不情愿。

    跟著他過來的行政笑著說：快點歡迎，你們bd進新同事了。

    眾人歡呼，擺手做人浪。

    經(jīng)過丁昭，郝思加哼一聲，說我申請轉(zhuǎn)bd是因為在文案組呆厭了，想換個環(huán)境而已。

    “他還是不加班的?！眐ate補充。

    一群人樂得笑出聲，丁昭融入其中?？逼颇莻€瞬間，無需任何天機，不再對鏡攻擊，接受自己。足夠。

    --------------------

    祝大家都能更好地成為自己。

    第79章 壞解釋（1）

    九月初，上海進入夏天尾巴，天氣卻似火爐，仿佛老天煉丹一把余火。

    還以為新加坡靠近赤道算熱的了，沒想到上?？傇谄婀值姆矫娓跻换I。丁昭從樟宜機場飛回浦東，前陣子防曬霜涂得不到位，獅城烈日將他皮膚曬出一層蜜色，微微泛光。

    隔日返工，他給眾人帶手信，兩大盒班蘭餅干。同事一擁而上，吃得好不甜蜜。

    郝思加左看右看，咽口水，在吃和不吃的邊緣徘徊。丁昭從包里拿出另外一盒，遞給他，“這款零糖的。”

    不早拿！郝思加奪過，拆開包裝。bd眾人圍在一起下午茶，討論新比稿——這次出差，丁昭與kate去新加坡一個月，拜訪某酒店集團總部，與組員隔空協(xié)作，拿下了對方的年度業(yè)務(wù)。

    入賬還算不錯，老總掃去陰霾，換上一派喜氣洋洋的態(tài)度，特來祝賀，邀kate帶著丁昭晚上與她一起吃飯。

    上司給丁昭打預(yù)防針：beth估計要我們評估，將這次比下的案子分給哪個組執(zhí)行，你怎么看？

    a組目前業(yè)務(wù)量飽和，硬要抽人手出來做，反而不好。b組忙完邁赫厘，正在休整期，而且ryan那邊還有酒店公關(guān)出身的阿康，了解里面的彎彎繞繞，和客戶溝通起來有優(yōu)勢。

    他傳達想法，kate聽完，臉上掛笑，沒有即刻點評。

    丁昭老實道：沒私心，我是就事論事。

    kate笑兩聲，說我也是一個意思，晚上要問起來，你和她提罷。

    丁昭出作戰(zhàn)室，他給杰西卡也買了一盒餅干。拿去a組，女孩頭大如斗，見他如見救星，救我！

    她將屏幕轉(zhuǎn)給丁昭，“我這個deck的推導(dǎo)死活過不去，被doris打回兩次了?！?/br>
    進bd之后，丁昭寫過的方案少說也有幾十份，與策略共事久了，該板塊能力見長。他仔細看過，向杰西卡指出你的上頁與下頁講的不是一個東西，邏輯串得不對。既然要寫消費者的痛點，就得解釋清楚痛點是什么、為什么會產(chǎn)生，再往后推該怎么解決、用什么來解決。這根線要拎清楚，否則寫一大段也沒用，和客戶提案還沒說服對方，自己先繞暈了。

    “還有，一頁里別寫太多字，客戶不高興看的，要么分頁，要么刪掉那些不重要的內(nèi)容?！?/br>
    杰西卡頻頻點頭，“感謝丁老師教學(xué)?！?/br>
    “別喊我老師啊，”丁昭笑起來，“也不算教，給個建議而已，我再幫你找?guī)讉€類似的deck，可以多參考一下前面的部分?！?/br>
    杰西卡感動，“小昭真好！”

    兩人雖然已不在同組，但時常聯(lián)系。杰西卡今年正式接手佲仕，丁昭作為品牌的前阿康，常與她分享經(jīng)驗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