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失戀很久了 第160節(jié)
“——簡嘉?。。 ?/br> 簡嘉在踏空的那一秒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那極為驚恐和絕望的喊聲,讓他整個人的心臟都為之一振。 下墜的過程或許是零點零零一秒。 他只來得及感受身體被用力的拽住,緊接著拽住自己的那股力量似乎發(fā)現(xiàn),對于下墜的力量來說,那少年的力氣杯水車薪。 于是下一秒,簡嘉就感覺那人和自己一起跳下來了。 他才徹底慌了,張開嗓子想大叫。 兩人沿著天臺墜落,好在天臺下面還有塊水泥石板的格擋。 那少年死死抱著他,兩人幾乎是狼狽的摔進了格擋的空間里,緊接著在地上滾了兩圈之后,抱著他的人后背撞到了承重柱,悶哼了一聲。 簡嘉從他懷里掙脫,驚出聲:“你瘋了嗎?” “是你瘋了嗎?!”誰知道地上的少年聲音比他更大,更兇狠:“你想干什么?!你告訴我你剛才想干什么?!” “我……”簡嘉自知理虧,跳樓自殺這種事,悄悄的走他并不覺得丟人??墒潜蝗私掖?,那一刻臉上羞的火辣辣的疼。 那少年強硬的拽起他:“跟我去醫(yī)院?!?/br> “我不去?!焙喖螑瀽灥鼗卮鹆艘宦?。 少年聞言直接將他攔腰抱起,簡嘉火了:“你神經(jīng)病嗎?!你要干什么,我說了我不去!” “為什么不去?”那人說:“你生病了,你腦子有病。” 簡嘉一時分不清他是說自己的腦子真的有病還是在罵人。 他用力的掙脫少年的手:“你放開!” “你是不是還想自殺?你告訴我是不是?”少年嗓音嘶啞,黑暗中只能判斷出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男孩:“好,那你去,你現(xiàn)在就去!” 那人聲音是顫抖的,兇狠的:“你現(xiàn)在就跳下去,我保證我會跟你一起跳。我會跟你一起死,你去跳??!” 簡嘉被他的聲音嚇到了。 對方如同絕望的困獸。 那語氣不帶一絲開玩笑,就憑他剛才沒有任何猶豫的抱著他墜落。 簡嘉是打算自己死,可他沒想過要傷害別人。 他訥訥道:“你、我,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不跳了是嗎?!蹦侨松驳拈_口:“不跳了就回家?!?/br> 他眼淚大顆大顆砸在簡嘉的手上,明明看不清他的臉,簡嘉的手卻被燙的生疼。 那少年擦干眼淚,說:“不想去醫(yī)院就回家?!?/br> 黑暗里,他牽著他的手。 一步一步朝著樓梯下走去。 到了一樓,那人說:“等著?!?/br> 他轉(zhuǎn)身朝著樓上跑去。 簡嘉嚇得以為他要去跳樓。心想這真是太奇怪了,他原本應(yīng)該死在這一刻,可現(xiàn)在卻在擔心另一個人的生命。 那少年很快又下來。 手中拿著那支被暴雨打濕的黃色康乃馨。 簡嘉忍不住道:“花瓣都已經(jīng)碎的差不多了?!?/br> 那人說:“沒事的。可以用水養(yǎng)養(yǎng)。” “用水養(yǎng)一養(yǎng),好好照顧就能活下來了?!?/br> - 那天起,簡嘉窗臺上的玻璃瓶里,每天都會換上一支新的小花。 那晚上他仍然沒有看清楚那個人,只能在內(nèi)心默默稱呼他為雷鋒少年。 不然簡嘉怎么也想不明白,大晚上怎么會有人出現(xiàn)在那里,就這么攔下了自己。 自殺的勇氣。 鼓起了第一次之后,第二次的決心就沒那么堅定了。 簡嘉在剛被攔下的那幾個晚上,實際上還有結(jié)束生命的念頭。 但當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窗臺的小花就會隨著風(fēng)晃一晃。 他忽然很想知道。 那人明天會帶一支什么花。 死亡的念頭在心里慢慢的減淡。 那晚雖然沒跳下來,但是砸到隔板的距離也有一米多。 又是兩個大男孩,盡管大部分的傷害都被那人擋了,簡嘉的右腿還是有輕微的骨折。 老趙來看過他,給他批了一個星期的假期。 簡嘉就在家里渾渾噩噩的躺了一周。 有時候覺得有人來了,買了粥和飯放在桌上。簡嘉知道是那個人,那少年每一次都趁他睡著了來,跟田螺姑娘似的投喂了飯菜,就這么坐在床前靜靜地看著他。 好像要一遍一遍確定他每天都活著一樣。 簡嘉在心里下定決心。 下一次他來的時候,他一定要睜開眼,問問他的名字。 “咚咚咚”,房門再一次被敲響。 簡嘉從噩夢中驚醒,臉色蒼白。 門口是房東的聲音:“602的學(xué)生,有人找!” 簡嘉下意識以為是那個少年,應(yīng)了聲:“進來吧?!?/br> 這一片都是云京的城中村。 又舊又破,巷子深深,縱橫交錯,簡證南走了之后,除了放高利貸的就只有那個少年來找過他。 房門被打開,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穿著一件軍綠色的polo衫,領(lǐng)口洗的發(fā)白,佝僂著背,有一只眼睛是白內(nèi)障,看向簡嘉的時候,神情有些訥訥的情怯。 簡嘉對這個表情很熟悉。 任書禾還在世的時候,經(jīng)常會下訪群眾。那些從偏遠的小村鎮(zhèn)來到大城市的淳樸的老百姓,在面對著鋼筋巨獸組成的大都市時,天生會流露出來的不習(xí)慣與內(nèi)斂。 中年男人看了他幾眼,開口:“娃娃,你是任領(lǐng)導(dǎo)的娃娃嗎?” 簡嘉嗓子干澀,嘶啞道:“任書禾是我的母親。請問您是?” 中年男人頓時露出一個笑:“我是燕城小河塘李家村的李老三,我是來找你的,娃娃?!?/br> 簡嘉作勢下床,男人連忙道:“娃娃你不用下床,你腳不好,你房東跟我說了。” 簡嘉只好坐在床上:“李叔叔,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中年男人背后還有個尼龍口袋,裝的鼓鼓囊囊的:“娃娃,我們村本來是想見任領(lǐng)導(dǎo)的。小河塘前年發(fā)山洪淹了,是領(lǐng)導(dǎo)幫我們重建了家園。領(lǐng)導(dǎo)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村里的人都記到的。” “村里派了代表來見領(lǐng)導(dǎo),就是我。我坐車到市政府才曉得,任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不在了?!敝心昴腥寺曇舻土讼氯ィ骸巴尥?,你節(jié)哀順變。” “我沒事。”從別人口中再次聽到任書禾的名字,簡嘉鼻尖一酸,眼淚沒有忍住,他用力的擦了下眼睛。 “后來我去你們家里找你,也沒有找到你。聽到你的鄰居說,你和你爸爸搬出來住了,你爸爸跟別的女人跑了,現(xiàn)在只剩下你一個人住在這里?!敝心昴腥舜曛?,有些緊張:“娃娃,你不要怪叔叔多管閑事,我還去你學(xué)校問了一下你的老師,說你現(xiàn)在經(jīng)濟上有點困難?!?/br> “我就回去和村子里人商量了一下。大家還是說,任領(lǐng)導(dǎo)的娃娃我們不能看到你落難,不管你?!敝心昴腥藦难澴永锩娣隽艘粋€口袋,整整齊齊的捆著幾摞皺巴巴的現(xiàn)金。 最里面的是一百、五十的面額,外面的有二十、十塊、五塊、一塊不等。 中年男人數(shù)了好幾遍,把錢遞給他:“雖然說錢不多,只有一萬多塊錢。但是也是我們小河塘村兄弟的一點兒心意。娃娃,你還是要繼續(xù)回去讀書,我們雖然沒有文化,但還是知道,只有讀書才有出路。” “你以后有什么經(jīng)濟上的困難,都可以來找我們。我們村別的沒有,但是供你讀書的錢是有的。任領(lǐng)導(dǎo)只有你一個娃娃,我們砸鍋賣鐵都要送你去讀大學(xué)。” 中年男人后面說了什么,簡嘉已經(jīng)聽不清了。 那人還從尼龍口袋里拿出了收拾好的雞鴨魚rou,送菜送rou,是老百姓表達關(guān)心的最淳樸的方式。 簡嘉記得自己懷中被李老三塞了那筆錢。 他攥的很緊很緊,眼淚落下來浸濕了錢幣的一角。 李老三走之前,對他說:“娃娃,回去好好讀書。任領(lǐng)導(dǎo)雖然走了,但是老百姓永遠記得她。” 簡嘉那天坐在床上嚎啕大哭,聲嘶力竭。 仿佛這段時間所有的重擔和崩潰都在這一瞬間,全都從肩膀上卸下來了。 云京夏季的暴雨已經(jīng)過去。 天空開始放晴,第一縷陽光落下來,灑在窗臺的黃色康乃馨上。 那支花迎著風(fēng),輕輕的晃了晃。 簡嘉回到學(xué)校的那一天,天氣也是這樣好。 下午第一節(jié)課,是趙老師的班課,昏昏欲睡的下午,趙老師站在講臺上跟班里的同學(xué)分享了一個國外的實驗。 “1954年,生物學(xué)家f.a.brown做過一個研究生物律動的實驗。他從康奈提格的海邊挖走了一些牡蠣,帶到了千里之外的芝加哥水族箱里?!?/br> “起初,這些牡蠣依然按照康奈提格的潮汐規(guī)律起伏:漲潮時,它們張開殼捕捉浮游。退潮時,它們將殼合攏。起居隨著潮水的變化而變化?!?/br> “但是兩個星期之后,牡蠣的生物規(guī)律就發(fā)生了改變。” “它們不再隨著康奈提格的漲潮時間變化,也不跟美國任何一處的潮汐表的漲潮時間復(fù)合?!?/br> “后來brown通過計算,發(fā)現(xiàn)牡蠣的作息規(guī)律是隨著芝加哥的潮汐時間起伏的?!?/br> “可是老師——”有人舉手。 趙芹說:“我知道你要說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