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5 9w t.co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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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宴會廳的地下還有一場宴會。索斯隔著老遠(yuǎn)就聽見了狂歡、尖叫和呻吟聲,空氣里充斥著蠟燭、酒精、汗水和血液的味道。他聞到了人類的氣味,很多人類,幾乎和這里血族的數(shù)量一致。 邁爾斯為他推開房間的門,一瞬間,更加濃郁的各種氣味裹挾著向他撲過來,索斯差一點被這種味道熏得吐出來,很濃重的血腥味,夾雜著人類排泄的氣味,還有體液的腥味,他敢打賭這里死了很多人,那些人死得應(yīng)該都很凄慘。當(dāng)他看清楚屋子內(nèi)的景象的時候,他明白了這種味道的來源。 人類都被關(guān)在了籠子里,就像自助餐廳里的食物一樣,任由血族拿取,而籠子外面對他們而言是地獄一般的存在。一些血族在虐殺人類,他們暴力地將人類撕碎,享受著鮮血飛濺的快感;一些血族在觀看人類為他們表演的節(jié)目,索斯進(jìn)來的時候,一個被蒙著眼睛的男人正哆嗦著手把飛刀往一個孩子的身上扔,那個孩子呈大字型被釘在木板上,雙眼呆滯,顯然已經(jīng)被嚇得失去了神智,男人很快就崩潰了,跪在臺上大哭,立刻被砍斷脖子拖下去了;還有一些血族在跟人類性交,他們身下的不一定是活著的人,不過就算還活著也依舊會被情緒高漲的血族殺死——索斯看見一個女性血族將身下掙扎的男人的心臟生生地挖了出來,胡亂地啃了幾口后就把那團(tuán)rou往旁邊一扔,大笑起來。夲伩首髮站:y u zhaiwu h .xyz 這些人好像都瘋了一樣,索斯從沒有看見過這樣的瘋狂場景,哪怕在雪原這種程度都太過變態(tài)了。 可盡管他厭惡眼前的場景,這種直白的感官刺激依舊讓他產(chǎn)生了興奮的感覺,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地板上的那些斷肢和血液上,幻想著親手捏碎人類頭骨的奇妙觸感,無論是誰來到這里恐怕都會失去理智,索斯想,或許不是他們瘋了,而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瘋狂的——不然為什么在創(chuàng)造出人類后,又要允許捕食人類的血族存在呢? 邁爾斯將索斯帶到籠子前,“這些都是精挑細(xì)選出來的上等貨,您看您是喜歡年齡大的,還是小的,男的,還是女的” 索斯的目光跟著他的介紹掃過籠子里的這些人類。他們最大的可能只有十七八歲,最小的不過十一二歲,他們的身上只披著一塊白色的布,在看見索斯的時候,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他們縮在籠子里的角落里,像一群擠在一起瑟瑟發(fā)抖的雞仔。 索斯看見了一個黑發(fā)黑眼的女孩,少見的東方人面孔讓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邁爾斯立刻命人將那個女孩拉出來,女孩哭喊著掙扎,索斯皺了皺眉,心想要不算了,可他想到自己的任務(wù),又把話咽了下去。 邁爾斯道:“這是從東邊來的稀罕貨,您真有眼光!” 他想到了傳聞里索斯的那個懷了孕的情人,似乎也是一個東方女人,真是少見的癖好。 他不知道,索斯現(xiàn)在心里的想法跟他一樣,他也懷疑塞西這種潔身自好的人會跟卡茜安混在一起是不是因為他對東方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那個黑色頭發(fā)的女孩被拉到他的面前,她害怕地匍匐在地上,瘦小的身體不住地顫抖。她害怕到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fā)出混沌又可憐的嗚咽聲。 索斯蹲了下來,抬起她的臉,撞進(jìn)那雙含著眼淚、充滿了恐懼的黑色瞳眸中。可即便如此害怕,她也絲毫不掙扎,好像她很清楚掙扎毫無用處,只會加快自己的死亡。這種逆來順受的溫順模樣讓索斯聯(lián)想到之前的卡茜安。 予取予奪,完全是一副獻(xiàn)祭的姿態(tài)。 索斯想得入神,邁爾斯見他盯著這個女孩以為他很滿意,于是便揮手讓其他人都退下,他則笑瞇瞇地從懷里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契約,低下頭邊看邊說道:“索斯少爺,在您享用美餐之前,我想您需要先看一下這個——” 話音未落,索斯感覺自己的虎口突然被人咬住,他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就要把她甩開,可女孩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更用力地將牙齒嵌進(jìn)他的血rou里,那股狠勁似乎是想要將他的rou生生地咬下來! 索斯當(dāng)然可以輕易地殺死她,可是看著那張東方人的面孔,他抬起的手遲遲無法動作?;蛟S讓他遲疑的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女孩身上驟然迸發(fā)出來的怨恨情緒,與她之前溫馴的樣子反差太大了,大到令他吃驚。 她很弱小沒有錯,可她在用自己的生命進(jìn)行她最后的反抗,這讓索斯想到了自己曾經(jīng)在雪原的時光。雪原是一個弱rou強食的地方,他跟塞西很努力才在一群窮兇極惡的人里活下來,那些有的是血族,有的是吸血鬼獵人,互相斗毆,廝殺永無止境,弱小的他們只能盡量躲起來遠(yuǎn)離那些致命的紛爭,塞西一直在保護(hù)他。然而躲藏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們終于還是被獵人發(fā)現(xiàn),那個獵人想要獨占功勞,沒有喊任何人來幫忙,單槍匹馬地想要殲滅他們。 塞西盡力了,可他依舊滿身是血地倒下了,那時他們兩個才多大?因為不喝人血所以營養(yǎng)不良的他們兩個人,并不比那個女孩大上幾歲,塞西被那個獵人捏住脖子提了起來,像無生命的木偶,幾乎快死了,他也被踢到角落里,渾身都疼,疼得他都無法扶著墻站起來。耳邊是獵人得意又憎恨的笑聲,他聽著,心中有一團(tuán)火燃燒得越來越旺——他跟塞西從沒有殺害過任何一個人類,而現(xiàn)在他們卻要被一個獵人趕盡殺絕——憑什么?既然吸血鬼和人類注定不能共存,那他們之前為了避開人類所遭受同族的歧視、辱罵和排擠是為了什么呢?他們那不肯喝人血所以在生產(chǎn)時血崩而死的母親又是為了什么呢?!因為人類,他們的母親離群索居,也是因為人類,她早早就拋下了尚且是嬰兒的他們,而現(xiàn)在這些人類卻要殺死他們? 索斯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和怨恨,他不顧一切地向那個獵人沖去,狠狠地咬住那個人的手腕,在人類鮮血涌入他喉嚨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奇妙的力量。 那個獵人的血救活了奄奄一息的塞西,也徹底改變了他們兩個人的命運。 眼前的女孩跟那時候的他很像,索斯心想,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只要能咬下來敵人的一塊rou,那他也贏了。 他不是沒有見過垂死掙扎的人類,但年紀(jì)這樣小的人類身體里居然能有這種力量,非常讓人不可思議。 念完契約的邁爾斯抬起頭,終于發(fā)現(xiàn)了眼前的情況不對勁,他厲聲喝道:“你在做什么!”接著他轉(zhuǎn)頭就要喊護(hù)衛(wèi)過來,索斯手臂上的重量一輕,那個女孩竟然松開了他,朝著邁爾斯撲了過去! 整個房間的氣味和聲音都太過混亂了,關(guān)押人類的籠子就放在角落里,護(hù)衛(wèi)也不上心,因為他們篤定了不可能有人類會從籠子里跑出來,所以女孩的一系列行為都沒有引起別其他人的注意,只有籠子里的那些人類因為太過驚訝所以張大了嘴巴。 索斯看著自己流血不止的右手,耳邊傳來邁爾斯的怒聲:“賤人!” 女孩死死地咬住了邁爾斯的脖子,哪怕她的一只手臂已經(jīng)被他扯斷,她也依舊像水蛭一樣死死地咬住身下的仇人。邁爾斯不得不掐住她的脖子,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體里的血液被吸走,身上那原本軟弱到像一只螞蟻的女孩,已然變?yōu)榱宋膼耗?,她的轉(zhuǎn)變速度太快了,快到讓邁爾斯的心里產(chǎn)生了恐懼,如果失去所有血液,就算是吸血鬼也會死的! 他決心扭斷這個人的脖子,可是迅速轉(zhuǎn)變?yōu)榘胙宓呐⑺纳眢w堅硬得不可思議,邁爾斯額頭上冒出了冷汗——怎么回事?他為什么殺不死這個女孩? 就在這時,他想到了索斯。女孩喝了索斯的血才轉(zhuǎn)化的,而索斯是純血!是等級比他更高的純血! 他下意識地尋找索斯幫忙,下一秒索斯的臉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野當(dāng)中,邁爾斯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神情,然而索斯并沒有如他所想的殺死那個女孩,而是蹲下來將一團(tuán)隨手撕下來的布塞進(jìn)他的嘴里,接著握住他的肩膀毫不猶豫地折斷了他的雙臂! “唔!”邁爾斯的慘叫聲很快就湮滅在了其他血族狂歡的聲音之中,看著他驚疑又痛苦的眼神,索斯很好心地對他解釋他必須死的原因:“父親對你拐賣且偷渡人類的行為很不滿意。” 邁爾斯不甘心地睜大眼睛,憤怒地想要說些什么,可是他的嘴被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索斯能聽到的只有“嗚嗚”聲。 “吸血鬼的心臟。”他對一只眼睛變成紅色的女孩說道,“在右邊?!?/br> 邁爾斯臉上的表情定格在了絕望,女孩用僅剩的一只手掏出了他的心臟,緊接著,索斯出手了,女孩那張沾滿了血污的臉上才剛剛露出笑容,她的頭顱就掉到了地上。笑臉一直滾到了籠子邊上,緩緩?fù)W?,在一兩秒的靜默后,籠子里的人類發(fā)出了驚恐又絕望的尖叫聲,他們歇斯底里地喊著,女孩的笑臉正對著他們,鮮紅的眼睛在滿臉鮮血的映襯下顯得詭譎而滲人。 濃郁的血族鮮血的味道和喊叫的動靜終于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護(hù)衛(wèi)迅速地趕來,只見索斯用被撕裂的衣襟包裹住自己鮮血淋漓的手,他的腳邊是兩具尸體,剛才還見過的邁爾斯死狀凄慘,胸膛血流如注,脖子上也被咬下了一塊rou,兩處傷都是致命傷,所以他很快就死了。 半吸血鬼殺死血族這件事當(dāng)然引起了一陣sao亂,作為唯一活下來的當(dāng)事人,索斯對邁爾斯的死做出了這樣的解釋:“邁爾斯說要送給我一個女孩,我想他是父親的朋友也不好意思拒絕,他就把我?guī)У搅说叵?,從籠子里挑了一個女孩出來,誰知道那個女孩趁著護(hù)衛(wèi)走開的時候襲擊了我,是的,她不是人類,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變成吸血鬼的,我嚇了一跳,接著她又撲向了邁爾斯,可憐的邁爾斯,直接就被挖了心臟,那個女孩還咬下了他的一塊rou,我出手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邁爾斯已經(jīng)死了,可憐的邁爾斯!” 索斯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出了這些話,看起來被嚇得不輕。 “我從沒有想過高貴的血族會被那種低賤的東西殺死,雖然邁爾斯不是純血嗯,我也不清楚他的品級,但是這種事情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她的動作很快,像是被訓(xùn)練過一樣!我覺得她一開始的目標(biāo)就是邁爾斯!會不會是那些獵人研究出來的人rou武器?也不是不可能” 這件事情最終被歸罪于怨恨血族的吸血鬼獵人,當(dāng)然也有一部分人懷疑是索斯殺了邁爾斯,畢竟切斯特公爵跟邁爾斯之間發(fā)生了一點摩擦,他命令自己的兒子殺掉違逆他的人可太正常了,索斯很有可能先后殺了兩個人,再撒謊說死掉的兩個人是互相殘殺。也有人反對這一觀點,因為看起來最像殺人兇手的人往往不是幕后真兇,如果切斯特公爵真的想要殺掉邁爾斯,怎么會讓自己的兒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這太愚蠢了! 索斯雖然完成了切斯特公爵的任務(wù),但他的手法太粗糙了,不僅讓自己成為了嫌疑人,還把整個家族拉下了水,他們的對手很有可能借此大肆抹黑切斯特,這讓公爵感到十分的不滿意。 索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他心想公爵確實是不在乎自己的,如果是塞西的話,他一定可以把這個任務(wù)完成得很漂亮。 可是公爵怎么不想想?他跟塞西來到莊園后就被分開了,他被送到了學(xué)校去學(xué)一些人類才應(yīng)該學(xué)的東西,每天不是背書就是做題,只有在實踐課上他才會感受到自己是血族而不是人類??蓪嵺`課不外乎是一些捕食人類的技巧,像在玩貓鼠游戲,沒有任何的挑戰(zhàn)性。學(xué)校對他而言就像是布置成溫房的牢籠,他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畢業(yè),而他不知道還要在那里待上多久。這種等待漫長而殘酷,他很難不認(rèn)為自己是被父親放棄的那一個,事實也確實如此,塞西才是父親要培養(yǎng)的接班人。 現(xiàn)在他認(rèn)為塞西死了,就要求他去完成本來應(yīng)該屬于塞西的任務(wù)嗎?索斯感到了可笑,他基本沒有跟同族對上過,戰(zhàn)斗經(jīng)驗也寥寥無幾,如果不是那個女孩,他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悄悄地解決掉邁爾斯,公爵可真是高看他了! “你是不服氣嗎?”切斯特公爵顯然發(fā)現(xiàn)了索斯內(nèi)心的不忿,冷笑道:“倘若被人發(fā)現(xiàn)是你動的手,你是想讓我們家族成為眾矢之的嗎?!” “然而并沒有被發(fā)現(xiàn)不是嗎?”索斯大聲地反駁道,“我已經(jīng)盡力了,父親,如果您對我的做法不滿意,那下次請您換一個人去執(zhí)行任務(wù)!畢竟我也不愿意讓自己的雙手沾上同族的鮮血!” 他的態(tài)度是如此囂張,切斯特公爵許久沒有被這樣忤逆過了,因此臉色變得很難看。 “同族?”他嘲諷道,“沒想到你在學(xué)校待了那么多年還沒有舍棄你那些所謂的同族情誼!同族?同族又怎樣?妨礙變強的東西就應(yīng)該被鏟除!只有軟弱的人才會在乎那些虛無縹緲的情感,就因為在乎感情,人類才會那么弱小,真正的強者別說同族了,就算是兄弟、姐妹,甚至于親緣的長輩,該殺的還是要殺!如果你不去殺掉他們,他們就會來殺掉你!你以為你在雪原是怎么活下來的?你以為你們兄弟兩個只被獵人追殺嗎?呵呵,怎么可能?你知道為什么雪原那種鬼地方還會有那么多的血族和獵人嗎?因為傳說中那位大人就死在那里!只要找到他的傳承,不管多么低級的血族都能獲得純血的力量,繼承他的位置!” “除此之外,雪原上還有一個傳言——只要吃掉比自己高等級的吸血鬼,就能不斷增強力量——所以像你們這樣弱小的純血,如果不是我派人幫你們除掉威脅,你以為你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跟我叫板嗎?結(jié)果你現(xiàn)在居然說什么不想沾上同族的血?哈哈哈,真是個笑話!” 索斯震驚于自己剛才聽到的那些話,敏銳地抓住了重點,難以置信地問道:“您的意思是您早就知道我和塞西的存在了?可是您為什么沒有立刻把我們接回莊園,還讓我們在雪原待那么長的時間、受那么多的苦?!” 切斯特公爵冷厲地說道:“你們的母親是被流放到雪原的廢物,如果你們兩個跟她一樣,我為什么要把你們接回來?你不愧是你母親生下的窩囊種,本來我只想要帶走塞西一個人,是他跪下來哀求我,我才大發(fā)慈悲救你一命,這才給了你站在我面前頂撞我的機會!索斯·切斯特,別忘記你姓什么,別忘記你的命是誰給的!現(xiàn)在給我滾出去!” 索斯氣紅了眼睛,可他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最后只能狼狽地逃離這里。 他憤怒于公爵對他和他母親的侮辱,又不斷地想著那句塞西為他下跪求公爵的話,苦澀的情緒在心中蔓延開來。塞西以前是那么好,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定是因為公爵的引導(dǎo),索斯想,他沒想到公爵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獨裁主義者,在他的影響下塞西會疏遠(yuǎn)他是很正常的,是他一直以來誤會塞西了。 他一直以為公爵只對人類冷漠無情,顯然他錯了,或許在公爵的眼里,血族跟人類沒有什么區(qū)別,就連親兒子也是可以被去除的存在,在他的心里只有得失和利益,只有切斯特家族。 索斯感到不寒而栗,他不禁想,自己對待人類的方式,跟公爵對待他的方式,有什么不同呢? 塞西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耳邊:“吸血鬼到底高貴在哪兒?”“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br> 烏鴉振翅飛向高空,發(fā)出凄厲的叫聲。被扭曲的天空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紫色,索斯見慣了這樣的黃昏,獨屬于血族的亙古不變的黃昏,可他此刻卻開始想念人類那邊的蔚藍(lán)天空,雖然太陽很討厭,可陽光下的一切和這里的截然不同。一群黑鴉逐漸成為遠(yuǎn)去的黑點,最終消失在天際,索斯也跟著消失在原地。 他要回去,見一見塞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