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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性寵溺 第87節(jié)

    大船起錨,開向海中。

    黑沉的鐵鏈拖拽出“咔嚓咔嚓”的斷裂聲。

    季庭嶼站在船邊向港口觀望,斟酌兩秒后還是決定向霍華德報備。

    -老將軍,我們現(xiàn)在在克羅地亞港口,行蹤泄露,有威廉余黨企圖混上船被我攔截制伏,但他仍有同伙在岸上,為防再被襲擊我已讓游輪離岸,請將軍指示。

    消息發(fā)出去兩分鐘后,霍華德給他回電。

    -拿好武器,海中待命。

    -收到。

    季庭嶼回復(fù)完這兩個字,轉(zhuǎn)身離開欄桿。

    在他走后,一根長且粗壯的黑色暗影在游輪底部無聲游過,像是某種軟體動物的觸角。

    如果此時有無人機在頭頂高飄,就能發(fā)現(xiàn)整個船底已經(jīng)被彎彎曲曲的暗影團團包裹。

    娃娃臉望著船下,陰惻惻地勾起嘴角。

    離岸越遠,此起彼伏的海浪聲越是嘈雜。

    季庭嶼脫下睡衣,換上行動方便的隊服。

    白襯衣外綁上一套黑色背帶,凡是能放武器的地方全都塞滿短刀和手槍,腿包里塞兩枚手榴彈。

    拿起賀灼的石頭掛在脖子上,隨身攜帶。

    愜意的度假時光轉(zhuǎn)瞬消失,隊員們一個個心情郁悶。

    他安慰了幾句就溜達去廚房,捏了只牛角包塞嘴里,思來想去還是要給賀灼打個電話說明剛才的情況,提醒他萬事小心。

    電話一接通,對面?zhèn)鱽硪魂嚶菪龢霓Z鳴,伴著呼嚎的風(fēng)聲,信號斷斷續(xù)續(xù)的聽不真切。

    季庭嶼喊了好幾聲才和賀灼接上頭。

    “你在哪?。吭趺催@么吵?”

    “停機坪。”

    賀灼和莫里斯站在一片翠綠的草地上,身后停著五六架直升機,飛行員和檢修師在挨個兒測試飛機性能,螺旋槳高速旋轉(zhuǎn)起來,把他們的衣服吹得翻飛。

    賀灼走遠一些,讓他聽得更清。

    “我這個朋友是賣直升機的,有人搞他在他新出的一批飛機里動了手腳,出了人命,我們在幫他調(diào)試?!?/br>
    “那你小心點啊,別自己坐上去調(diào)?!?/br>
    “我知道,你當我傻啊?!?/br>
    賀灼哭笑不得,揮手示意朋友自己接個電話,轉(zhuǎn)身走得更遠些,這下徹底沒了噪音。

    “你那邊怎么樣,無聊嗎?”

    “哈,我這一上午可精彩極了?!?/br>
    季庭嶼叼著牛角包,對著洗手池上的鏡子和他告狀:“送完你我就在港口碰到一只小熊,長得白白嫩嫩特別可愛,說話聲音甜得很,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

    “怎么?”

    “他是威廉的余黨!埋伏好了想要陰我,出手比牲口還猛,白瞎他那張娃娃臉了?!?/br>
    賀灼猛地停住腳:“你說他那張什么?!”

    “唔,娃娃臉???”

    “他本體是什么!”

    “小熊,準確說是懶熊?!?/br>
    “……”

    是那個園丁。

    賀灼呼吸停滯,胸口就像被挖開一樣空蕩,大睜的眼睛里顯出前所未有的慌亂,在那兩三秒里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前世的影像:季庭嶼慘死火中,被打被虐待,被那四個人摜在床上喂泥……

    抬手在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嶼,我、我剛才給你發(fā)了張肖像,你看一下你遇到的娃娃臉是不是他?!?/br>
    季庭嶼能聽出他聲音里的恐慌,不再多問立刻打開照片比對,發(fā)現(xiàn)眉眼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比起照片上那個人,小熊看起來更為單純。

    “應(yīng)該是他,就是現(xiàn)在瘦點,他是——”

    “媽的!”賀灼一拳打在樹上,轉(zhuǎn)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停機坪,邊跑邊問季庭嶼:“你現(xiàn)在在哪?手邊有沒有武器?不要說廢話?!?/br>
    “我在后廚,就我一個人,武器充足?!?/br>
    季庭嶼語速很快,一一應(yīng)答,盡管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依舊全力配合他。

    “好,你將門反鎖,關(guān)上窗戶,仔細回想見到他之后有沒有進口過任何東西,吃喝都算,他是威廉養(yǎng)出來的變態(tài)殺人狂,用毒高手,神不知鬼不覺就能給人下毒?!?/br>
    季庭嶼心尖一緊,暗道壞了。

    “我們吃了早飯,十多人一起吃的,他就在旁邊。”

    話音落下,空氣如同被凍結(jié)般死寂。

    賀灼閉了閉眼,攥著手機的指尖用力到泛青,心臟已然懸到嗓子眼,跑到馬上準備起飛的直升機前一把扯下駕駛員,自己坐上去,連安全帶都不放就要拉動手閘。

    莫里斯嚇一跳:“老哥你干什么!那輛還沒調(diào)試過!”

    賀灼來不及和他解釋,戴上頭盔后通知他們:“我愛人遇襲,調(diào)出所有人去港口和我匯合,一定要快!”

    莫里斯面色凝重起來:“我們這就去!你萬事小心!”

    賀灼在軍校時最好的兩門成績就是遠距離狙擊和空中飛行,當年創(chuàng)下的記錄至今無人打破,檢查一通基礎(chǔ)設(shè)備能用后立刻將飛機起飛。

    季庭嶼聽到螺旋槳的聲音和他跟朋友的對話,急得吼他:“賀灼你瘋啦!別開那個直升機!你趕緊停下,我不一定就中毒了你別瞎冒險!”

    “別管我了?!辟R灼聲音冰冷,帶著命令的意味,讓季庭嶼下意識想要服從。

    “聽著小嶼,我叫了船長過去幫你,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立刻摳喉,手指用力往喉嚨里伸,向上彎曲抵到咽部,把吃進去的東西全吐出來。然后打開消毒柜,拿出一個杯子加滿水放兩勺鹽,一口氣喝進去,喝完繼續(xù)摳喉,這兩件事交替重復(fù)直到吐干凈為止?!?/br>
    他慌而不亂,將每個步驟都交代得清楚。

    季庭嶼立刻放下手機照做,手指剛伸進去一點就感覺到反胃,干嘔一聲后條件反射地往外退,但被賀灼勒令:“繼續(xù),再往里,你承受得住?!?/br>
    為什么他知道自己承受得?。啃∝堉来鸢?,耳尖一紅,狠了狠心一舉將手指懟進去,喉管里立刻感覺到一股向外的氣流猛地從胃里沖了出來。

    賀灼聽到他劇烈的嘔吐聲,又急又心疼。

    “做得很好,小咪,現(xiàn)在去喝鹽水。”

    “嘔……我、我這輩子都不吃油條了……”

    季庭嶼還在吐,怕吐不干凈索性掰過水龍頭對準咽喉猛沖,胃袋里的東西急吼吼地往外沖,嘴巴里又酸又苦,惡心得他腦袋里一片空白,天旋地轉(zhuǎn)得快要站不住。

    但很快季庭嶼就意識到,這不是惡心,是已經(jīng)毒發(fā)。

    因為他在扭曲的鏡面中看到自己嘴唇上多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青色,和羅莎琳的一樣。

    羅莎琳早中毒了,因為她早飯吃得最多。

    那她現(xiàn)在怎么樣?暈倒了還是昏迷了?

    季庭嶼一陣后怕,尤其他留在甲板上看守娃娃臉的隊員大多是一起吃過早安的,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已毒發(fā)。

    他再顧不得自己,弄好一杯鹽水后仰頭大口大口地猛灌進去,交代賀灼:“你路上小心,我去看看他——”

    話沒說完,身后突然傳來一道詭異的腳步聲:“嗒嗒……”

    “誰!”

    季庭嶼驀地扭頭,背后空無一人。

    他皺了皺眉,疑惑地轉(zhuǎn)過身來。

    可不等再次開口,更近的腳步聲就出現(xiàn)在身后,一聲接一聲:“嗒……嗒嗒……”

    季庭嶼渾身僵硬,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陰惻的冷風(fēng)吹拂過他的后頸,好像有人在貼著他呼氣:“呵……呵……”

    他閉上眼,沒有轉(zhuǎn)頭,甚至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沒事人一樣將水杯放下,然后一步步走向長桌盡頭的刀架。

    身后的東西緊跟著他,非常小聲地笑,嘴里說著:“快跑,快點跑啊……”

    “跑你大爺!你當老子嚇大的!”季庭嶼在距離刀架兩米時猛然暴起,像雄獅一樣飛速沖過去,抽出最長的那把砍骨刀掄圓了拼命往身后一砍!

    可刀刃直直落空,沒砍到任何東西,而他轉(zhuǎn)頭的瞬間,卻倉惶地傻了眼。

    一個高大的身影舉著雙刀站在他身后,殷紅的雙眼里燃著兩把火焰,那張完美到極致的臉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是賀灼。

    季庭嶼腳步頓住,右手僵在半空。

    他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這一切,茫然地搖了搖頭。

    可往日對他百般疼寵的人此刻卻滿臉殺機,低吼一聲就舉刀朝他狠劈過來:“去死吧!”

    貓咪無助地退后半步,又突然停下動作,抬起頭一眨不眨地盯著狼王殷紅的眼眸,就在砍骨刀要削掉他腦袋的前一秒,季庭嶼陡然閉上雙眼。

    按照劇情發(fā)展的疼痛并沒有到來。

    一秒之后,他睜開眼睛,面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砍骨刀、賀灼、詭異的腳步聲、拂過后頸的涼氣……這些東西就好像從沒出現(xiàn)過一樣憑空消失了,偌大的廚房里依舊只有他自己。

    季庭嶼劫后余生般呼出一口涼氣。

    緩慢地撤回退后的半只腳,往后一看。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案板上,手里的刀只是手機,而腳跟之后一厘米不到就是一架打開蓋子的內(nèi)嵌式絞rou機,兩層刀片閃著寒光直直向上豎起。

    他剛才只要再后退半步,一條腿就沒了。

    “小嶼?小嶼能聽到嗎!你怎么樣!”

    電話對面賀灼快急瘋了,怎么喊他都沒有回應(yīng),只能把飛機當賽車一樣玩命得開,恨不得再多兩片螺旋槳。

    季庭嶼抹了抹臉,一手的汗,眼睛被汗水刺得蟄痛,癱坐在地上呼呼直喘,和他說沒事。

    “我剛才毒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