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改嫁前夫死對頭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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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連生不是傻子,他知道現(xiàn)在趙青松將自己的不如意全都?xì)w咎于他,他對此很是不屑,只是礙于曾經(jīng)的情分,見面打招呼可以,但事關(guān)小秦同志和豆豆,以及陳老給他安排的工作任務(wù),他都只字不提。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防備? 想著,他皺了皺眉,將閨女架到自己脖子上,開始指著各種動物介紹起來。 小虎也不愿跟在爸爸mama身邊,就抱著二叔的腿,貓著一起聽,“二叔懂得真多!” “講得真好!”不像他爸,什么都不跟他說,也沒這么好的耐心。 洪霞看在眼里,嘴上的笑更是藏都藏不住,“弟媳婦就是有本事,會調(diào).教人?!?/br> “哪有,結(jié)婚嘛,都是互相妥協(xié),互相包容?!?/br> “說來我這小叔子也是苦命人,能遇到你這么個好媳婦,真是他的福氣?!?/br> 老賀頭啥都愿意跟她講,就是很少講他原生家庭和小時候的事,秦艽頓時來了興致,“嫂子快跟我說說,說實話不怕你笑話,我們雖然結(jié)婚快四年了,但我對他了解還真不多。” 洪霞猶豫一下,見兄弟倆帶著小虎走在最前面,這才壓低嗓音說道:“他二叔苦命,父母親緣淡。” 原來,當(dāng)年賀父勉強(qiáng)跟賀母結(jié)婚,單純是因為賀母懷孕了,或許是出于所剩不多的責(zé)任心,或許是怕賀母去單位上鬧壞了前程,這才不得不妥協(xié)的?;楹蟾星橐埠芤话悖臭[是常事,而根源還是在于賀父那遠(yuǎn)在國外的白月光。 出生的第一個孩子,就是賀寶生。 “鬧了好幾年,后來小虎他奶奶也想通了,與其守著他不死不活的,干脆離婚算了。” “可就在離婚的前一天,偏偏又查出懷孕一個多月……后來就,就沒離成?!焙橄家彩悄樕想猛t,兒媳婦講公婆這檔子事兒,真夠丟人的。 秦艽卻忽然明白過來,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賀父不得不再一次妥協(xié),那這個孩子在他心目中就不是孩子,而是阻攔他奔向自由,奔向白月光的絆腳石,甚至是他一生的恥辱! 對于賀母來說,本來已經(jīng)答應(yīng)離婚了,這個孩子的出現(xiàn)卻讓她看見了一絲希望,男人可以為了第一個孩子跟她結(jié)婚,說不定也會為了第二個孩子跟她相愛,她最初也是把這個孩子當(dāng)成自己婚姻的救贖,當(dāng)成生命里的光……然而,事實是,渣男的心不會為她停留。 那么,這個“婚姻救贖”“希望之光”就是一個沒用的東西,就是禍害! 秦艽忽然眼眶一紅,“那后來呢?” “我不說你也能想到,他二叔小時候過的日子,那都……唉,算了,我也不能說公婆的不是,但做人父母的,怎么就不能對自己孩子好點呢?” 她以前曾聽自己丈夫說過,老二小時候過的那都不叫日子,比地主老財家的長工還不如,平時沒吃沒喝挨打挨罵就罷了,就連兩口子吵架也拿他出氣,好像他們婚姻不幸都是這個孩子造成的。卻不想想,沒有他們管不住自己身體,又怎么會有這個孩子? 秦艽也是恨得牙癢癢,這是什么狗屁父母,明明都在鬧離婚了還要做,不發(fā)生關(guān)系是會死還是會死?買個套能讓他們傾家蕩產(chǎn)嗎?做了還留下一個孩子,要真心想離婚,墮胎藥不能買嗎?人流手術(shù)不能做嗎?為什么要把這個孩子帶來這個cao蛋的世界! 在小連生整個童年里,他不斷被父母pua自己是個恥辱,是個廢物,是個累贅,大概一直到他能獨立出去當(dāng)兵,他都感受不到一點善意吧? 這樣的人,你讓他怎么喜歡小孩?怎么期待小孩?怎么相信愛情? 秦艽掐著自己的手,才勉強(qiáng)把喉間的酸澀控制住。 她終于知道,他為什么從一開始就跟自己強(qiáng)調(diào),他沒想好會不會要小孩,因為他自己就不是一個幸福的小孩,他不想再把另一個孩子帶來這個cao蛋的世界。 “謝謝你,嫂子。” 洪霞不明所以,“嗐,謝我干啥,我嫁過來的時候,他二叔已經(jīng)當(dāng)兵去了,我們見面機(jī)會不多,倒是寶生,以前一直說,小時候因為自己身體弱,好幾次沒能護(hù)住弟弟,他很愧疚。” 賀寶生也沒比賀連生大幾歲,他自己都是個孩子,秦艽不會怪他的。再說,看昨天見面場景,老賀對哥哥是有感情的,這說明兄弟倆小時候相處也不錯,父母不疼,但至少還有個哥哥跟他相依為命不是? 秦艽看向那個正馱著閨女,耐心而細(xì)致地介紹每一種動物的男人,心里像被什么塞滿了一樣,酸澀,難受,又慶幸。 “看他對孩子這么有耐心,我和寶生也就放心了,當(dāng)年那件事,我也怕對他留下心理陰影?!?/br> 秦艽心里一突,又有她不知道的事? 洪霞見她神情,幽幽嘆氣,“他沒跟你說吧,他的腿,當(dāng)年在戰(zhàn)場上,其實是為了救一個小孩才誤傷的。那個小孩好像是他們軍區(qū)附近一戶農(nóng)民家的孩子,被敵特收買進(jìn)入演習(xí)重地,連生救他的時候,他一口咬定自己是不小心走進(jìn)山里,連生也就送他回家了,誰知在路上被他騙進(jìn)了獵戶設(shè)的陷阱,他的腿就是被陷阱里的刀頭傷到,陷阱又太深了,他被困了三天兩夜,等爬上來的時候,腿就徹底折了,后來也去大醫(yī)院看過,醫(yī)生都搖頭,說來晚了?!?/br> 秦艽鼻子發(fā)酸。 是啊,被困那么長時間,錯過最佳治療時機(jī),神仙來了也沒辦法治好,自己這幾年每天晚上幫他理療,又加上小針刀紓解,也只是能讓他恢復(fù)正常功能,減少受限而已,骨頭是實打?qū)崅说摹?/br> 秦艽不敢想象,被困的那三天兩夜里,他該是多么的絕望,又是什么讓他堅持著熬出去的。 “那小間諜真他媽不是個東西,咱們龍國的土地生他養(yǎng)他那么多年,他居然被人家?guī)讉€雞蛋就收買了,還專挑咱們的解放軍欺負(fù),他把連生騙過去,其實就是想……想……”讓他死。 洪霞一個文化人都?xì)獾昧R臟話了,她教過那么多孩子,有調(diào)皮的,有愛打鬧的,有熊的,還真沒見過這么壞的。成年人,通常都會對小孩沒什么防備,更何況還是當(dāng)?shù)剞r(nóng)民的孩子,誰也想不到他居然可以那么壞。 難怪那天火車上他會說“有的小孩是魔鬼”,原來是因為這件事。秦艽趕緊問,“那后來呢?” “后來,連生爬出來后,孩子被抓了,才發(fā)現(xiàn)他們村里這樣被收買的小孩不少,但其他人都沒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只有這個壞胚,還真讓他把軍區(qū)內(nèi)部地形圖給畫出來了,再加上連生指認(rèn),他自然是進(jìn)去了,因為這次立功,軍區(qū)領(lǐng)導(dǎo)還說要升他的職,但他卻申請轉(zhuǎn)業(yè)了,我還奇怪呢?!?/br> 其他人不理解,他為什么不趁熱打鐵再往上走走,就連趙青松當(dāng)初都覺得賀連生錯過了翻身的機(jī)會,可只有秦艽知道,他這是失望了吧。 對國家未來的“花朵”失望,子弟兵在前面沖鋒陷陣流血流汗,這些孩子卻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就去做壞事,甚至小小年紀(jì)就敢殺人。 誠然,這有當(dāng)?shù)芈浜?,教育缺失的因素在,但那個時候的他,也鉆進(jìn)了牛角尖,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事實,所以離開了軍營,去海城當(dāng)一名普通的技術(shù)員。 此刻的秦艽,真想抱抱他,視線在人群中找到他,此時他正托著豆豆,挨個介紹籠子里的動物。似乎是感應(yīng)到妻子的目光,他回過頭來,沖她安撫的點點頭,又繼續(xù)跟豆豆說話。 明明他什么都沒說,秦艽就是眼圈泛紅。 豆豆記性好,爸爸介紹過的動物她一遍就能記住,不像哥哥,走一段忽然想不起前面那個動物叫什么了,有時候還會再問一遍,她就會機(jī)靈的搶答,小嘴叭叭特能說。 但她也真是個好奇寶寶,見到啥都要問“這是什么”,逛到最后,小虎哥哥都被她問得耐不住了,但二叔的耐心卻還是那么好。 “二叔真厲害,就沒他不知道的?!?/br> “二叔對meimei真好。” 秦艽好笑,摸摸他頭頂?shù)男齼?,“你爸爸也好,你看他一路幫咱們拎東西,多累啊?!?/br> 賀寶生就是典型的人好話不多類型,幫倆孩子拎著外套和水壺以及裝滿各種吃食的書包,一聲不吭的走在最后,護(hù)著所有人。 下午五點多從動物園出來,六人直奔公婆家。 他們自從北大荒回來后,醫(yī)院也重新給他們分配了宿舍,哪怕跟大兒子家離不遠(yuǎn),他們也不去跟前湊。 秦艽本來出門前是帶了錢的,打算上婆家的時候買點菜和營養(yǎng)品,但今天知道了賀連生小時候的遭遇,她買菜?屁都不想給他們吃! 要不是看在他們還給豆豆寄過幾件衣服和小包被的份上,秦艽今天壓根都不想來這一趟。 * 老兩口住在三樓,秦艽走在最后,豆豆被爸爸和哥哥一邊牽著一只小手,蹦跶著,像個小兔子似的來到門口。 敲了好幾下,門才從里面打開,一張白皙、細(xì)膩、光澤的中年美男子臉露出來。 秦艽以前覺得老賀頭是風(fēng)光霽月、溫潤如玉的美男子,現(xiàn)在看見賀榮才發(fā)現(xiàn),他爹更美! 真的就是那種翩翩公子,陌上人如玉的感覺,即使在農(nóng)村待了這么多年,臉上依然一塊曬斑,一絲皺紋都沒有……難怪,安淑珍當(dāng)年會為了他未婚先孕,又會為了留住他而生孩子。 這樣的美男子,別說女人沒抵抗力,就是男人也不一定能幸免,秦艽這個內(nèi)心已經(jīng)先入為主厭惡他的人,還是被驚艷了一把。 “你是……”賀榮看著眼前這個高高瘦瘦,臉色不太好的年輕人,似乎是從遙遠(yuǎn)的記憶里掘地三尺,終于想起來,“哎呀老二,你都這么大了!” 沉默。 秦艽也不勉強(qiáng)賀連生,自己非常平淡地喊了聲“爸”,又教仰著腦袋的豆豆喊爺爺。 豆豆看了看不張嘴的爸爸,又看看“爺爺”,小腦袋一轉(zhuǎn),專心看墻上小孩亂七八糟的涂鴉。 秦艽心里好笑,這才叫父女連心。 “誒誒,來了,都結(jié)婚有孩子了?!辟R榮訕訕的笑,趕緊向樓下喊安淑珍,全程沒問他們吃飯沒,餓不餓,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當(dāng)然,就連大兒子賀寶生一家三口,也是同樣的待遇。洪霞也是一副早就習(xí)以為常的樣子,叫聲爸就坐著一句話不說,小虎平時多好動的孩子啊,此時也規(guī)規(guī)矩矩坐著,不敢東張西望。 氣氛太過沉悶,賀榮主動跟唯一一個成年人生面孔秦艽說氣話來,問她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估計是在農(nóng)場寂寞久了,也沒幾個人跟他聊天,難得遇上一個這么“開朗健談”的兒媳婦,壓根不懂看個眉高眼低,開始大談特談自己的藝術(shù)造詣。 是的,他現(xiàn)在仍然以新龍國第一批大提琴家自稱,從手型、指法、連弓分弓和音階,談到大衛(wèi)波泊爾,談到《杰奎琳之淚》,最后再感慨一句,大提琴就是他這憂郁、哀傷的生命的真實寫照。 秦艽都快吐出來了,其他人亦是如此。 沒一會兒,終于熬到婆婆安淑珍回來。 安淑珍的個子在女同志里是很高的,清瘦極了,兩頰凹陷,嘴角下垂,法令紋很深,雙眼大而無神,且很明顯兩顆眼珠子高凸,仿佛隨時都會暴怒……能看得出來年輕時候應(yīng)該也是個美女,只不過沒有賀榮那種雌雄莫辨的驚艷。 她深深地看了賀連生一眼,“來了?” “母親。” 然后,她也不再看賀連生,仿佛他只是個符號,反而朝秦艽伸出手,“你好,我是安淑珍,是賀連生的母親?!?/br> 即使語氣很平淡,秦艽也有種她一言不合就會暴怒的錯覺。 中醫(yī)講究望聞問切,看面相其實也能看出病來。 安淑珍雙眼暴凸,鼻根發(fā)青,雙頰不正常的潮紅,嘴唇干焦起皮,以秦艽的經(jīng)驗,這是一個郁郁寡歡卻又性格暴怒的人,一言不合就會歇斯底里那種。 秦艽沒想到,自己跟婆婆的第一次見面居然這么正式,這么機(jī)械。 她仿佛不是個母親,只是一臺運轉(zhuǎn)正常的機(jī)器,倒是看見豆豆,臉上難得笑了笑,想伸手摸摸豆豆那rou嘟嘟的臉頰,又怕手上的老繭弄疼她。 “豆豆乖,這是奶奶,叫奶奶?!?/br> “奶奶?!边@次她叫了,而且叫得十分清楚。 安淑珍再次笑了笑,“好,真好?!?/br> 剩下的時間,就是大眼瞪小眼,為人父母的沒有關(guān)心兒子長途跋涉有沒有吃飯,肚子餓不餓,為人子的,也不喊父親母親,不問他們這幾年過得怎樣。 最后,還是小虎實在忍不住,揉著肚子叫餓,安淑珍這才想起來要去做飯,秦艽和洪霞趕緊起身,說他們回家吃吧,就不打擾兩老清凈了。 安淑珍也沒挽留,最后送到門口,然后趁大家沒注意的時候,給秦艽手里塞了一個小手帕包,“這么多年,是我對不住連生,以后你們好好把日子過起來。” 說完也不等秦艽反應(yīng),她就折回去了,因為人多,秦艽也不好當(dāng)眾打開,一直回到春華胡同,她才悄悄拉著老賀,把手帕包打開。 里面,竟然是一枚戒指。 戒指圈是金色的,即使經(jīng)過多年依然有一層耀眼的金光,顯然成色非常好,上面鑲嵌著一顆小指甲蓋大的祖母綠寶石,十分漂亮,一看就價值不菲。 秦艽頗為震驚,她沒想到婆婆會給她這么好的東西,其實他們自己日子也不好過,她的工作雖然恢復(fù)了,但這么多年的工資一直沒個說法,大概率是沒辦法全給補(bǔ)發(fā)的,至于賀榮,早在去北大荒前就被開除了,沒一毛錢工資,全靠婆婆養(yǎng)著。她剛才去廚房看過一眼,里頭只有兩三斤粗糧,油壺里也沒多少油了。 這個戒指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她要是拿去信托商店或者黑市,至少能賣好幾千塊錢呢! 老賀的眼睛,在看見戒指時閃了閃,沉默半晌后,忽然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只見他長長的嘆口氣,“給你就拿著吧。” 他沒記錯的話,母親這枚戒指,是她剛嫁進(jìn)賀家時,祖母給的,那時候賀家已經(jīng)敗落了,這枚戒指算是最值錢的傳家寶。因為有了這枚戒指,母親以為自己得到賀家上上下下的認(rèn)可,以為只要自己好好孝順公婆,服侍賀榮,撫養(yǎng)子女,她就能收獲美滿婚姻,后來哪怕是兩口子吵得最兇的時候,賀榮逼她交出戒指,她也沒交。 再后來,賀榮被開除,以一家老小沒錢吃飯為由逼迫母親,母親也沒拿出來。 大概,這是她對這段婚姻最后的守護(hù)吧。 秦艽聽了,也是半晌說不出話,誠然,婆婆不是個好母親,但她現(xiàn)在把最值錢的,自己曾經(jīng)最在意的,象征她愛情和尊嚴(yán)的東西給了賀連生,其實也是一種贖罪。 “算了,給了咱就收著吧,以后給豆豆。”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