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天驕(科舉) 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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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縣令點點頭,又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你這樣的天才,我此生從未見過。聰慧之人走了正道,必然名垂青史。但若是移了性情,以這等人的聰慧,便是天下百姓的劫難?!?/br> “你尚且年幼,就受到了賈縣令的迫害。心智未成熟之際,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會被影響。同為縣令,我可以身體力行地告訴你,這世間,從來邪不壓正,乾坤朗朗,你只是運氣不好,碰上了一個壞人?!?/br> 尹縣令的話十分樸實,沒有引經(jīng)據(jù)典,也沒有長篇大論,他只是平靜地告訴蕭景曜,“我只是一個縣令,所以只能教你縣令該做的事情。你的前程遠不止于此,希望他日你身處高位,也別忘了你現(xiàn)在所感嘆的,民生多艱。” 蕭景曜驀地想到了嚴知府的師爺讓自己看戒石坊的事情,腦中豁然開朗,原來大家都在隱晦地關(guān)心愛護他。 看著尹縣令平靜的神情,蕭景曜重重一揖,“謹受教!” 第033章 沒多久, 就到了百姓們交稅的日子。這可是至關(guān)要緊的大事,尹縣令和劉師爺二人忙得腳不沾地,要趕在交稅之前, 先把章程制定下來。 雍州地處南方,以水稻為主食,離京城較遠。大齊規(guī)定, 凡收夏稅,五月開倉, 七月終齊足。秋糧,十一月開倉, 十二月齊足。五百里以外展限一個月。 先前尹縣令帶著蕭景曜下鄉(xiāng), 除了讓蕭景曜知曉民生之艱之外, 還有別的打算?;貋砗?, 尹縣令就和劉師爺商量了好幾個晚上, 為了怎么安排百姓交稅更輕省的事情你來我往爭執(zhí)不斷, 最后差點擼袖子打起來。 蕭景曜負責給他們磨墨,本來吃瓜吃得開心, 時不時還點頭, 心里暗道學到了學到了。沒想到瓜吃到一半,兩個瓜就要動手了,蕭景曜趕緊放下手中的事務(wù),熟練勸架,“尹伯別生氣,劉伯這話并非是對您不敬,只是覺著衙門中的人手不夠。劉伯冷靜, 尹伯肩上壓著一縣百姓之生計,他多費心, 想找出個兩全之美之策,也是人之常情?!?/br> 兩人在蕭景曜的安撫下終于放下了袖子,氣呼呼地坐回原位。蕭景曜又趕緊給他們一人添了杯茶水,讓他們消消氣。 尹縣令和劉師爺對視一眼,余怒未消,又不想在蕭景曜面前真的打起來,同一時間發(fā)出一聲冷哼,而后齊刷刷拿起茶杯,仰頭,噸噸噸噸噸噸,一杯茶喝得一干二凈,還嫌不夠,只覺得心中的小火苗還在呼哧呼哧地往上鉆。 蕭景曜繼續(xù)添茶,二人繼續(xù)咕嘟咕嘟灌茶,連著六杯茶下去,蕭景曜都無奈了,尹縣令和劉師爺也撐不住,僵硬著臉去了趟茅廁,回來后,看著蕭景曜臉上促狹的笑意,兩人也撐不住笑了,再也板不起臉來。 蕭景曜眨眨眼,故意問他們,“可還要添茶?” 尹縣令和劉師爺齊齊瞪了蕭景曜一眼,異口同聲道:“促狹鬼?!?/br> 蕭景曜摸了摸鼻子,十分委屈,“你們先前都快打起來了,我好心勸架,給你們添茶降火,你們反倒結(jié)成同盟來對付我了?沒天理啦,有人欺負小孩子啦!” 尹縣令扶額,忍不住笑著問蕭景曜,“你在家也這樣?” 想了想蕭元青平日里的做派,要是蕭景曜在家也像現(xiàn)在這樣頑皮,尹縣令都忍不住好奇,蕭府還好嗎?不會成天雞飛狗跳地拆房子? 蕭景曜臉上的笑容一僵,訕訕道:“那倒不是,我在家,十分穩(wěn)重。” 不穩(wěn)重不行啊,蕭元青跟個竄天猴似的,還總愛撩著蕭子敬動怒,每天被蕭子敬揮舞著鞋子追著打。他要是加入這個皮皮蝦大家庭,齊氏和師曼娘就可以不用活了。簡直沒有任何指望。 尹縣令聽出了蕭景曜的言外之意,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瞧瞧蕭元青那個不靠譜的爹,都把孩子給逼成什么樣了。蕭景曜年紀最小,反而是祖孫三代中最穩(wěn)重的那一個,這都叫什么事??! 然而看著蕭景曜臉上不自覺露出來的燦爛笑容,尹縣令心中又十分欣慰,知道蕭景曜嘴上雖然抱怨,心里卻十分樂在其中。 一家人有一家人的過法,蕭家人的相處方式只是同尋常人家不大一樣罷了,實則一家人感情極好,對家人都是掏心掏肺,感情真摯得讓人羨慕。 尹縣令想著蕭元青風雨無阻地準時準點送來的飯食,一看就知道是家里精心準備的,補身子的湯湯水水,精致玲瓏的點心果脯rou干,還有新出的小孩兒玩具,哪怕蕭景曜不愛玩玩具,但只要市面上有了新玩具,蕭元青絕對會第一時間買回來給蕭景曜,根本不覺得這是浪費銀錢。 還有每天給三班六房送的酒菜,尹縣令都沒好意思算,蕭景曜跟在他身邊這些日子,蕭家往衙門里花了多少銀子。 蕭景曜對此表示很是淡定,縣令親自授課,還帶著自己親身體會如何當一縣父母官。這等重量級課程,捧著銀子都求不來,現(xiàn)在只要多花點飯錢,自己簡直賺麻了。 蕭景曜對自己的能力再自信,也不會覺得自己踏進官場就直接力壓一眾官場老油條。念書考科舉和當官完全是兩回事,前者只要會讀書寫文章,就能一步一步考上去。后者則要看個人的綜合能力,讀書的能力,占比反倒沒那么重了。 不然的話,朝中重臣,都該是各屆狀元才是。狀元三年一個,大齊建國近百年,狀元們拼拼湊湊,也夠站半個太和殿了。 實際上,在翰林院一待就是一輩子的狀元不在少數(shù),考中狀元已經(jīng)是他們的人生巔峰,之后就是瑣碎再瑣碎的編書之事,徹底泯然眾人。甚至只能看著同科的同進士一路高升,將他們遠遠身后。 蕭景曜有野心,不甘于只做一個尋常的編書小翰林。不是看不起翰林,實際上翰林雖然清貧,但名聲極好,社會地位也高。有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之說。 只不過蕭景曜不想編一輩子書,他骨子里還是有些狂妄和冒險因子在的,想要試試看,自己最終能站到那個品級。 沒辦法,站得不夠高,就要看更多人的臉色。就像之前賈縣令那樣,他人門下的一條狗,都能在蕭景曜面前亂吠。更憋屈的是,蕭景曜還沒辦法當場頂回去,只能回去后再想辦法弄死他。 尹縣令看得很準,蕭景曜確實有些受賈縣令之事的影響。哪怕他當時沒把賈縣令當回事,心里也知道了官與民的地位天差地別,但心里知道和親身經(jīng)歷還是不一樣的。就算為了不讓野狗在自己面前亂吠,蕭景曜也想站得更高一點。 蕭元青對自己成了送飯小哥一事沒有任何不滿,每天開開心心來衙門給蕭景曜送飯,回去后就跟蕭子敬嘚瑟:曜兒好像又肥了一圈,但是你沒見著哈哈哈。 然后又被蕭子敬追著打。 齊氏和師曼娘在一旁拍手叫好,埋怨蕭元青不會說話,曜兒那是胖了嗎?入冬了要穿得厚實些,要是只肥了一圈,說不準曜兒實際上還掉了點rou呢!齊氏和師曼娘很心疼,繼續(xù)琢磨補身子的湯水,鐵了心要在冬季長膘的時候,努力讓蕭景曜圓潤一圈。 入了冬,蕭元青除了送飯食之外,還添了個送炭火的項目。反正就一個原則,絕不能讓蕭景曜餓著冷著,不然的話,蕭元青自己都要抽自己幾巴掌。 尹縣令和劉師爺定完交稅的章程后,三班六房全都動了起來。稅收可是大事,沒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收齊稅的,官員要被杖責,底下的胥吏肯定也沒有好果子吃。 往年都是底下鄉(xiāng)鎮(zhèn)的里正和有名望的族老們挑個日子,領(lǐng)著族人擔著糧食前來縣衙交稅。 有時候人多,來交稅的百姓們的隊伍,從衙門戶房一直排到城門口。人太多,胥吏們忙不過來,心情自然也不大好,沒少訓斥人。 擱后世,胥吏們這種態(tài)度,定然要被人投訴到寫檢討甚至丟工作。而現(xiàn)在,農(nóng)戶們莫名挨了訓斥,也不敢露出任何不滿,還得低頭哈腰對著胥吏們賠笑臉,希望他們能順順利利地將自己的稅額填好。 尹縣令和劉師爺討論后,給南川縣治下的幾個鎮(zhèn)都去了消息,讓他們按照縣衙給他們的排號,到了那天再帶著人過來。 蕭景曜這才知道,現(xiàn)在的稅,都是交實物。種田的交糧食,織布的交布匹,種果樹和養(yǎng)雞鴨的,便折成銀錢交稅,不過這兩類風險較大,比如養(yǎng)雞鴨,一個瘟病,所有雞鴨全部泡湯,百姓們都不愛養(yǎng)。 除此之外,家家戶戶還要交丁銀,商人要交商稅,現(xiàn)在商稅還比較規(guī)范,相比起農(nóng)民的二十稅一,商人們的商稅達到了十稅一,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有錢的多交稅,沒錢的少交稅。 蕭景曜還驚奇地發(fā)現(xiàn),原來大齊還有房產(chǎn)稅和契稅,官府會印發(fā)“戶帖”,百姓的房地田舍都要進行估值納稅,衙役們丈量估值過后,百姓們要從衙役們手中領(lǐng)取“戶帖”,貼在門上,便于稽查。 契稅更是簡單,蕭元青為蕭景曜置辦的那間宅子就交了契稅,稅額較為穩(wěn)定,大約在百分之四左右。 蕭景曜忍不住感慨,房產(chǎn)土地果然是華夏百姓們的命脈,就算再過上千年,房地產(chǎn)照樣是納稅大頭。 除了實物稅之外,老百姓還有徭役這座大山壓在頭上。官府要建東西,挖水渠等事情,都能調(diào)百姓們?nèi)シ嬉郏昴甓加?。有時候建城墻,有時候筑堤壩,全都是重活,還沒有工錢。 委實辛苦。 要是倒霉碰上了大興土木的昏君,那老百姓的日子就更難過,役夫不知何幾,死在路上的也不計其數(shù)。 帝王們喜歡造奇觀,彰顯天子氣魄,卻不知那奇觀之下,盡是累累白骨。 好在如今的正寧帝不是位愛興土木的帝王,百姓們年年服徭役,大多是挖渠造堤之事,有利農(nóng)桑。一年又一年,農(nóng)戶們得了便利,不僅沒有怨言,反而對朝廷感恩戴德,言必稱萬歲圣明。 實在是被前朝皇帝的一系列saocao作給搞怕了。 前朝那位末帝在位時,征發(fā)民夫為他建雄壯的行宮,還要抓壯丁去從軍,為他北征。窒息的是,打贏后,對方遞了降書,猛拍他馬屁,夸他文治武功,德蓋堯舜。這貨高興之下,竟然把對方的領(lǐng)土全部還回去不說,還大力賞賜了對方,賞賜中除了金銀財寶之外,竟還有兵械甲胄。 這種資敵cao作,誰看了不撓頭。 對內(nèi)征民夫建行宮,對外抓壯丁開戰(zhàn),百姓們哪里還有足夠的人手去種地?偏生收稅的官員可不管這個,帝王要享受,國庫銀錢不夠,他們甚至把稅收到了十年后。 自此民怨沸騰,各地都有義士揭竿而起。前朝亡得屬實不冤。 蕭景曜想到前朝那位末帝,就忍不住想呸上一口。 尹縣令見他對前朝的一些舊事感興趣,挑了樁有關(guān)收稅的事情說與蕭景曜聽,“前朝昏君當?shù)?,朝中也皆是衣冠禽獸。上行下效,官吏們滿心貪婪,只想著怎么盤剝百姓。有些地方,只一個小小的收稅的小吏,都能有陰損的在老百姓身上榨油的方法。” ”比如我們雍州百姓多種稻,收稅的小吏卻故意讓百姓交小麥。老百姓無處訴冤,只能想辦法賣了稻,去買小麥。但官吏們已經(jīng)和賣小麥的商家勾結(jié),百姓們只能低價賣了稻,再高價買入小麥交稅?!?/br> 蕭景曜聽得嘆為觀止,對官吏們盤剝百姓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認識。 這真是沒有機會也要創(chuàng)造機會去從老百姓身上榨油,恨不得把老百姓們的骨頭都榨出二兩油出來。 蕭景曜忍不住又感嘆了一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前朝末帝如此暴虐,不將百姓當人看,百姓自然也不拿他當天下之主?!?/br> “臣子亦如此,君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末帝非亡于齊,而亡于他自己?!?/br> 尹縣令欣慰點頭,“你能看到這一點,便可當一地父母官了。” 蕭景曜搖頭,認真看著尹縣令,“學得越多,越覺得自己無知。治民御下之學問,學生還要鉆研許多年,不敢稱能任父母官?!?/br> “只有一片好心是遠遠不夠的,好心亦會辦壞事。愚蠢的好人,甚至比純粹的惡人更讓人如鯁在喉?!?/br> 因為他的出發(fā)點是好的,只是蠢,卻還是害了一堆人。 尹縣令大笑,“所以為官者,既要有菩薩心腸,也該有霹靂手段。” 蕭景曜再次點頭,萬分感謝尹縣令。他待在尹縣令身邊學習的這短短半個月所學到的東西,一些科考完入翰林院進學三年的進士們,都未必能學到。 尹縣令,真是個大好人哇! 蕭景曜第無數(shù)次感慨。 尹縣令治下,倒也沒有那么夸張的剝削百姓的小吏。在百姓們前來縣衙交稅時,蕭景曜跟在喬裝打扮了一番的尹縣令后面,在縣衙對面的酒樓包廂中,冷靜地看著小吏們收稅。 蕭景曜的身量又躥了一截,或許是伙食好,不缺營養(yǎng)的原因,蕭景曜的個子躥得很快,他又不挑食,注重葷素搭配,營養(yǎng)結(jié)合,再加上蕭家祖?zhèn)鞯拇蟾邆€?,F(xiàn)在蕭景曜的個子,已經(jīng)只比尋常男子矮上不到半頭了。 等到蕭景曜真正開始長身體的時候,個子肯定不會低。 現(xiàn)在蕭景曜現(xiàn)在窗戶邊,能十分輕松地看清楚縣衙小吏們收稅的情景。 有當場收下順順利利結(jié)束的,離開時都面帶喜色,也有苦著臉萬般不舍再給胥吏添上幾斗的,離開時很是沮喪。 蕭景曜看著,時不時皺眉。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某個朝代收稅官員們那一腳踢斛尖的本事,蕭景曜又覺得現(xiàn)在這些胥吏竟然做得還不算過分。實在是同行襯托得好。 尹縣令的臉色同樣時好時壞,變了許久后,尹縣令沉了沉心,冷靜下來后繼續(xù)教導蕭景曜,“你只看到他們胡亂讓人添糧,實際上,這里頭同樣有門道?!?/br> 蕭景曜瞬間豎起耳朵認真聽課。 “縣衙的小吏文書,多為當?shù)厝耍羞@樣的機遇,胥吏們都會把自己的絕活藏著掖著,好傳給兒子,讓兒子能接任他的職位。” 蕭景曜點頭,吏和官不一樣,不在朝廷的正式編制之內(nèi),類似后世的合同工,又沒有官員回避制度,多由本地人擔任。 雖說胥吏之流三代不能科考,但相對于普通百姓而言,能在縣衙當個不入流的小吏,已經(jīng)算是實現(xiàn)階級躍升,成為“官”一級,日子自然也比普通百姓好過得多。 縣衙里三班六房那些胥吏捕快,讀書人瞧不上,卻已經(jīng)是老百姓夠不著的位置了。人皆有私心,這樣的好活計,肯定都想留給自己的孩子。 于是一代又一代下來,胥吏們基本成了家傳的活計,就算有意外,也不會太多。這種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很容易讓他們擰成一股繩和新來的縣令博弈。若是縣令的本事不夠,甚至會被他們架空,當個端坐在公堂之上的一座泥菩薩。 這樣的胥吏,膽子也大得很。 大齊朝建立不到百年,現(xiàn)在的正寧帝乃是大齊第四任皇帝,因著前兩任皇帝在位期間邊疆戰(zhàn)事不斷,大動兵戈以至于國庫空虛。正寧帝繼位后采取休養(yǎng)生息政策,輕徭薄賦,哪怕剛登基時讓胡人兵臨京城之下,正寧帝都沒有加賦稅。 只這一點,百姓人人稱他為仁君。 大齊建國時間不長,胥吏們的關(guān)系網(wǎng)還沒有那么盤根錯雜。朝廷對貪官自有一套嚴苛的律法,正寧帝是仁君,也照樣把貪官殺了個人頭滾滾。 所以大齊朝堂中的官員,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大多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手,別多拿東西。當然,賈縣令之流也有,水至清則無魚,沒有哪個朝代能做到所有官員一個都不貪的,大齊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政治清明,海晏河清了。 這種情況下,只要縣令有手段,治下的胥吏們也不敢多伸手。當然,如果縣令本身也是個貪的,那就是整個縣所有百姓的劫難。 蕭景曜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連串念頭,仰頭看著尹縣令,等著他說出更重要的下文。 尹縣令也沒有故意賣關(guān)子,而是問蕭景曜,“你可曾注意方才那幾個被小吏們追討稅糧的農(nóng)戶?” 蕭景曜回想了一下對方的面容,就是普通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因為不斷干農(nóng)活,年年在日頭下暴曬,所以臉色黝黑,還沒到而立之年,就已經(jīng)滿臉溝壑,拿著米斗的手更是粗壯,指節(jié)肥大,全是厚厚的繭子。 就像每一個悶頭干農(nóng)活的農(nóng)人一樣,渾身上下都是勞動的印記。 尹縣令卻道:“那幾人交糧時,顯然同族老關(guān)系更親近些。胥吏們除了一手傳家的本事外,還有一副絕佳的好眼力??闯鲞@些人同族老族長的關(guān)系更親近,按照鄉(xiāng)下的情況,這幾家的日子應(yīng)當比尋常村民更好過一點。所以胥吏們讓他們添糧?!?/br> 蕭景曜瞪大眼睛,表示自己又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