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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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起身喊人,驀地,槅扇木門被人輕輕推開,檐 下夜雨涌入,飄零雨絲落在木地板上。 宋令枝面上怔忪:“賀……” 一語未了,宋令枝先收聲。 他們今日成過親拜過堂,依例,她該喚賀鳴一聲“夫君”才是。 “夫君”二字在唇齒上碾轉(zhuǎn)半晌,宋令枝終還是發(fā)不出聲,她眉眼低垂,雙頰宛若染上胭脂。 宋令枝聲音極輕極輕,似雨落無聲:“夫、夫君?!?/br> 綢緞蓋頭低垂,視野輕掩,宋令枝只能望見一隅的袍衫。 背后羅漢床上灑滿紅棗蓮子,多看一眼,宋令枝都覺得臉紅。 沒有嬤嬤在,宋令枝腦中如亂麻,完全記不清自己該做什么。 透過縫隙瞥見矮幾上的酒盞,宋令枝如釋重負(fù):“是不是、是不是該喝……合巹酒了?” 耳邊落下低低的一聲“嗯”,那聲音極淡,似乎是被人刻意壓低的。 宋令枝沉浸在新婚之夜的緊張中,不曾留意。 三足琺瑯鎏金獸耳香爐燃著熏香,矮幾合巹杯中盛滿酒液,宋令枝挽著男子的手,喜服輕拂空中。 她仰頭,一飲而盡。 合巹酒辛辣嗆人,宋令枝連連咳嗽兩三聲,垂首欲尋榻上的絲帕。 轉(zhuǎn)首之際,那一方絲帕已到了她眼下。 宋令枝伸手接過:“多謝賀哥哥。” 繡著五彩絲線的絲帕紋絲不動,仍停留在男子手中。 宋令枝沒能拽走,她好奇抬眸:“……賀哥哥?” 滿屋寂靜,靜悄無人低語。 宋令枝心中疑慮漸起:“你……” 話猶未了,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廊檐雨聲滴落,賀鳴溫和的笑聲順著雨聲傳來:“都下去罷,這里不用人伺候?!?/br> 喜房宋令枝不用旁人伺候,只留了廊檐下兩個坐更的婆子。那婆子本就困得哈欠連天,聽賀鳴如此說,哪有不愿的道理。 領(lǐng)了賞銀,又說了幾句吉利話,婆子點頭哈腰,福身退下。 喜房內(nèi)。 宋令枝渾身徹骨冰寒,擋在眼前的紅蓋頭不知何時飄落在地。 四目相對。 沈硯眼中平靜淡然,燭光躍動在他眉宇,沈硯面上淡淡,并無多余的情緒。 “你、你……” 惶恐之色堆砌在眉眼,宋令枝眼中滿是慌亂不安,瞪圓的一雙眼睛映著沈硯如青竹的身姿。 前世她曾滿心期待的,在喜房盼了又盼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眼前。 然宋令枝卻只覺得驚恐,如見到地府閻王惡鬼。 沈硯怎么會在這里,不是說京中有事,他不該是…… 瞳孔緊縮。 顫抖的雙手握不住那一方輕盈的絲帕,宋令枝只能眼睜睜看著它飄落在地。 她本就不善酒力,先前又一口悶下整整一杯。 眼前陣陣發(fā)黑,染著鳳仙花汁的長指甲緊掐掌心,宋令枝強(qiáng)撐著穩(wěn)住心神:“你怎么會……” 槅扇木門被人推開半隅,賀鳴的笑聲穿過清寒雨幕,落在宋令枝耳邊。 “宋meimei,我替你取來芙蓉糕,你一日未吃東西,先吃點糕點墊墊。” “……宋meimei、宋meimei?” “你若是不喜歡,我再讓他們送別的來?!?/br> 眼花繚亂,宋令枝身子漸漸撐不住,只覺得頭疼欲裂。 緙絲屏風(fēng)后映出一道長長身影,賀鳴端著漆木茶盤,一步步走近。 不,別進(jìn)來,別…… 視線模糊,宋令枝只依稀望見賀鳴徐徐走來的黑影,以及對方震驚不已的目光:“嚴(yán)公子,你怎么會在……” 銀光閃現(xiàn),利劍出鞘。 劍刃銳利,劃破賀鳴袍衫。 沈硯一劍捅穿了賀鳴肩膀。 “聒噪?!鄙虺幈鋪G下兩個字。 鮮血直流,滿地斑駁刺紅了宋令枝雙眸。 她泛紅著雙目撲過去,卻只能接到滿手的血腥。 賀鳴似斷了線的紙鳶,無力垂落在地。 “賀鳴、賀鳴!來人,快來人——” 窗外一聲驚雷乍起,銀蛇驟現(xiàn),亮白光影映在宋令枝臉上。 身后,沈硯一步步走近,楹花窗子倒映著沈硯頎長身影。 夜風(fēng)拂過沈硯廣袖,他俯身,白凈手指勾起宋令枝下巴。 沈硯低聲一笑。 “枝枝,朕等你……好久了?!?/br> …… ——朕。 雨勢驟急,豆大雨珠敲落在窗欞上,婆娑樹影透過紗屜子,陰潤映在地上。 樹影枝節(jié)盤虬,再往上,是一抹紅色絳紗袍。 沈硯低低垂首,深黑如墨的眸子似笑非笑,陰寒冷冽。 宋令枝猝不及防,跌坐在地,滿目驚恐。 颯颯風(fēng)聲掠過楹花窗子,似女子在低聲嗚咽。 朕,朕。 思緒錯亂不堪,宋令枝腦中空白一片,恍惚間好似又回到了前世沈硯登基前夕,京中叛亂,反兵四起,三皇子府中固然固若金湯,唯有宋令枝院子無侍衛(wèi)防守,只有幾個老弱病殘的婆子坐更。 風(fēng)聲鶴唳,嗚咽哀嚎。 叛軍倉皇出逃,無意闖入宋令枝院中,挾持其做人質(zhì)。 那是成親后,宋令枝第一次見自己院子出現(xiàn)那么多人。 盔甲在身,烏泱泱滿地的侍衛(wèi),團(tuán)團(tuán)將自己圍在中心。 滿院的燭火亮如白晝。 宋令枝聽見秋雁白芷的哭聲,聽見她們跪地求叛軍莫傷了自己,聽見她們求沈硯救人。 廊檐下鐵馬叮當(dāng),沈硯在金吾衛(wèi)的簇?fù)硐拢彶叫谐觥?/br> 寒風(fēng)拂過,月影橫空,沈硯月白衫袍沾上斑駁血跡,紅得刺目,不知是自己還是他人。 那雙如寒潭一般的眸子穿過夜色,漫不經(jīng)心自宋令枝臉上掠過。 叛軍的長劍梗在宋令枝脖頸,尖銳鋒利,在月下泛著銀白亮光。 宋令枝身上穿的還是家常舊衣,冷風(fēng)呼嘯,指尖瑟瑟發(fā)抖,是凍的。 只一張唇,叛軍的劍刃又往前一寸,鮮血淋漓,染紅劍刃。 宋令枝不敢再亂動。 “別過來,再過來,我殺了她!” 風(fēng)聲伴著叛軍的怒吼,在院中久久回響,叛軍雙眼猩紅,語速飛快,“給我準(zhǔn)備車馬!立刻!” 金吾衛(wèi)紋絲不動,弓箭手早就準(zhǔn)備就緒,萬箭朝向叛軍。 叛軍憤怒嘶吼:“沈硯,你讓他們把箭放下,否則我就、我就殺了她!” 長劍鋒利,刺穿宋令枝薄膚,汩汩鮮血往外冒出。 她連話也說不出。 沈硯面上淡淡,宛若謫仙的身影立在院中,剛抬臂。 白芷掙扎著跪在沈硯腳邊,伏首磕頭:“殿下求你救救我家夫人,求你!莫讓他們傷了夫人!” 沈硯視若無睹,只讓岳栩送來自己的弓箭,抬臂拉弓,箭矢對準(zhǔn)叛軍頭顱。 叛軍惱羞成怒,握著劍柄的手指攥緊用力,只需再往前半寸,宋令枝定然性命不保。 “沈硯,你謀逆篡位,你這樣的亂臣賊子,怎配為一國之君!別過來,再過來我就……” 沈硯登基早是板上釘釘?shù)氖?,院外仍有萬千軍馬守候,縱使此刻放叛軍一馬,他也活不出城門。 岳栩滿身盔甲,屈膝跪在沈硯身前:“主子,夫人還在他手上,可要屬下……” “無妨?!?/br> 寒風(fēng)徹骨,沈硯站在院中,清冷眸子沒有半點多余的情緒。 沈硯沉聲:“——放?!?/br> 萬箭齊發(fā),無數(shù)箭矢朝宋令枝飛奔而去,叛軍當(dāng)即舍棄她,縱身滾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