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次看到的離婚協(xié)議書。

    正因為如此，蔡慶心里逐漸泛起疑惑。

    根據(jù)許志遠(yuǎn)透露的態(tài)度來看，謝屹對于佩的態(tài)度應(yīng)該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樣，至少是不討厭于佩的，那離婚協(xié)議書是怎么回事呢？

    蔡慶心里想不明白，又忍不住抬頭瞟向休息室。

    恨不得靈魂出竅，貼在休息室墻壁上聽聽里面的動靜。

    休息室里。

    于佩松開了手，自顧自地往椅子上一坐，姿態(tài)愜意得很。

    謝屹望著自己發(fā)紅的手背，氣笑了。

    這人剛才是用了多大的力？

    “你薅住我的手死死不放，該不會是要營造出一種恩愛的假象吧？沒那個必要?！?/br>
    謝屹回想起工地那群人驚訝的目光，猜不出于佩除了這個用意，還有任何一定要抓住他手的其他必要性。

    “你是不是想多了？”

    于佩盯著他，眨眨無辜的大眼睛，“我就只想單純地和你牽個手而已呀。”

    謝屹：“……”

    謝屹半個字都不信。

    他面無表情走到桌子旁，打開上鎖的抽屜，從文件里面掏出一份，遞給于佩。

    于佩：？

    她眨了半天的眼睛，扮出一副純真無辜的模樣，說著令人臉紅心跳的曖昧話，結(jié)果謝屹無動于衷，反手掏出一份文件？

    他該不會在這個時候還要正兒八經(jīng)地和她討論工作上的事情吧？

    于佩一臉狐疑地接過文件。

    一看，竟然是離婚協(xié)議！

    好哇，謝屹這些天一直躲著她，不見人影，這也就算了，她主動找過來，謝屹竟然第一時間給她遞離婚協(xié)議書？

    她就知道，謝屹這是早就準(zhǔn)備著離婚了！

    瞧瞧，瞧瞧，離婚協(xié)議都備好了，就等她上門呢！

    于佩有點上頭。

    忍住直接把離婚協(xié)議書踩在腳底的沖動，她冷聲質(zhì)問：“你要離婚？”

    虧她還打算采取懷柔政策，手也牽了，曖昧話也講了，謝屹無動于衷，這一套對他壓根沒用，這人就不喜歡她這一款！

    于佩恢復(fù)本色，擺出一副算賬的架勢，撩開兩鬢的碎發(fā)，抱臂望向他，冷冷道：“行，你要離婚，那咱們好好聊聊。第一，我不同意離婚，你執(zhí)意要離，得去起訴離婚，作為律師，我會盡全力周旋，這個婚你不一定能離。”

    “第二，即便能成功，我無明顯過錯，這意味著你的財產(chǎn)將會分給我，作為律師，我也會盡最大努力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所以，請你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沖動行事?！?/br>
    于佩心里清楚，這時候的謝屹并不僅僅只是一個跑工程的小老板，他名下有很多資產(chǎn)，真要離婚，他不是說掉一層皮那么簡單，他得傷筋動骨。

    她賭謝屹不愿意把資產(chǎn)白白送她。

    謝屹盯著態(tài)度驟然翻轉(zhuǎn)的于佩，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雖說這副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不討喜，卻是他熟悉的記憶。

    記憶里，于佩就該是這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默默聽完于佩權(quán)衡利弊的長篇大論，謝屹不置可否。

    良久，他盯著她那雙透亮的眼睛，問：“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嗎？”

    于佩一愣，“什么話？”

    謝屹眸子微沉，似乎想起很遙遠(yuǎn)的記憶，“上一次見面說過的話。”

    上一次見面？

    于佩眉頭微皺，開始思索上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如果她的記憶沒出現(xiàn)問題，謝屹口中的上一次見面，是他倆去民政局領(lǐng)證那一次。

    那天天氣很冷，她在民政局門口等了半天才等到謝屹。

    也不知道那天是什么特殊日子，排隊領(lǐng)證的人有點多，四周成雙成對的情侶挽著手臂親切地交換甜言蜜語。

    她和謝屹中間隔了一米距離，兩人各望一邊，誰也不瞧誰。

    這姿態(tài)在一眾恩愛的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出，惹來周圍不少好奇的目光。

    好不容易輪到他們時，工作人員見兩人陌生得像是被綁架過來，忍不住多問了她幾句是不是自愿的。

    “不自愿”三個字在嘴邊繞了幾圈，被她壓下，生生換成：“我是自愿的?！?/br>
    領(lǐng)證之后，她像是完成一項任務(wù)，心里輕松不少。

    離開時，她隨手指了指旁邊一角，“下次見面，咱們就該在那里。”

    那一角，是辦理離婚的地方。

    思緒回籠，于佩有點震驚。

    當(dāng)時隨口一說，謝屹記了這么久？

    這家伙，怕是也跟之前的她一樣，心心念念想著脫離婚姻的桎梏吧？

    于佩裝傻，“我不記得了?！?/br>
    謝屹失笑。

    當(dāng)初想要離婚的是她，如今不想離婚的也是她。

    在這場婚姻中，他從來沒有主動權(quán)。

    他始終都知道。

    “不離婚也行，你得告訴我理由。”謝屹收起手中的協(xié)議書，看也不看她。

    還能有什么理由，當(dāng)然是不想死??！

    想起劇情，于佩突然有些泄氣。

    仔細(xì)想想，她的一生，被創(chuàng)造出來，只為了配一個早死的結(jié)局嗎？

    她也就剩下幾個月的時間，萬一走即便她選擇不離婚，現(xiàn)實卻沒有根據(jù)番外的if線進行，那她現(xiàn)在的折騰是不是沒沒什么意義？

    不如該吃吃該喝喝，做點想做的事情，好好度過余生。

    面對時日無多的困局，于佩陷入短暫的迷茫。

    這種迷茫只存在片刻，片刻后她立即清醒。

    不對啊，現(xiàn)在她不正是在該吃吃該喝喝，做點想做的事情嗎？

    她想做的事情就是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扭轉(zhuǎn)早死的命運?。?/br>
    “行，我可以告訴你理由?！?/br>
    于佩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我夢見你是主角，我是早死原配，我和你離婚之后，很快完成自己作為早死原配的使命，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但我不想死，想試試另一種可能。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我的理由?！?/br>
    謝屹抬眸靜靜看著她，在她臉上找不到任何破綻。

    最后，只說：“你這種人，不會早死。”

    于佩有些意外。

    她以為謝屹會懷疑，會質(zhì)問，沒想到他什么也沒說，只抓住了一個奇怪的點。

    這么說，謝屹同意不離婚了？

    “怎么不會，”她嗤笑，“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謝屹沒笑。

    他拿了一瓶礦泉水，順手?jǐn)Q開瓶蓋，遞給她，“謹(jǐn)慎到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做出預(yù)備的人，想必不會早死。”

    于佩正好有點渴，順手接過，喝了一口，聽到謝屹這一句，差點噴出來。

    她回眸，一時間不知道謝屹這話是在夸她，還是在貶她。

    未免夜長夢多，于佩決定將這件早點定下來，她放下手中的水，盯著謝屹：“你這兒有筆和紙嗎？”

    謝屹站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一沓材料紙和一支鋼筆，遞給她。

    于佩接過，埋頭開始寫上幾個清秀的楷體。

    “你剛才說過我講了理由你就同意不離婚是吧？那咱們得好好約法三章?！?/br>
    謝屹立在一旁，看著她筆耕不綴，一只手如游龍走鳳，刷刷寫個不停。

    一行，兩行，三行……

    漸漸地，目光從紙面落到白皙分明的手指。

    一路往上，是她那張稍顯清瘦的臉。

    幾年不見，臉上褪了嬰兒肥，顯出幾分女人的韻味。

    也許只有這個時刻，她眉眼才是專注又溫柔的。

    于佩正埋頭投心于筆紙，絲毫沒注意到頂上肆掠的目光，她寫到末尾，一張紙上已布滿鋼筆楷體字。

    收筆，抬頭，對面的謝屹看也沒看她，拿著一疊文件，不知道翻找些什么。

    于佩故意咳了咳，敲敲對面的桌面，將手中的協(xié)議遞給他，“你看看?！?/br>
    謝屹沒接，“這是什么？”

    “咱們既然達成共識，不準(zhǔn)備離婚，那總得出具一些條例，保障能夠配合對方?！庇谂逄谷坏卣f。

    謝屹挑眉，“比如？”

    “比如，我有些場合需要你配合，你得作為一個丈夫出場，同樣的，你需要我配合的場合，我也會盡力配合?！庇谂褰忉?。

    謝屹瞥她一眼，接過協(xié)議，抬手翻看。

    前幾條詳盡的描述了哪些場合可以互相配合，哪些場合不在需要配合的條件之下，他一一掃過，沒有異議，直到看到最后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