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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掌中 第60節(jié)

    姜詞道:“他在北城呢,年底公司事情?多,我?剛剛回來?的時?候他都還在開會,不過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忙完了??!?/br>
    “那他過來?嗎?”

    姜詞道:“應(yīng)該不吧,這么晚了?,而且今晚過節(jié),他們家里有家族聚餐,他估計也走不開。”

    姜奶奶看著孫女,心中有許多的不舍和不放心,蒼老的手握著孫女的手,心疼地看她?很久,輕聲說:“小詞,如果?將來?有一天奶奶不在了?,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人愛你當(dāng)然很好,可即使沒有,你自己也要好好愛自己,知道嗎?”

    姜詞聽奶奶講這些,眼睛一酸,忽然就控制不住地涌出淚水,她?不由得?蹙眉望著奶奶,不解地問:“奶奶,您今晚究竟是怎么了??為什么要說這些?您才八十多,九十歲都不到,我?說過您會長命百歲的,您還會在我?身邊很久很久?!?/br>
    她?忽然感到恐懼,雙手緊握住奶奶的手,哭著求她?,“奶奶,求您別?再說這樣的話?,您別?離開我??!?/br>
    姜奶奶見孫女眼里不停地涌出淚水,心疼得?心都痛了?,急忙給她?抹眼淚,也忍不住哭,自責(zé)道:“你看我?,我?就是這么一說,你別?哭小詞,奶奶不離開你,咱們還要搬到新房子去住呢,你別?哭?!?/br>
    姜詞哭很久,趴在奶奶腿上,雙手牢牢抱住她?,仍然止不住地流淚。

    她?的心忽然被恐懼占滿,晚上十點?,奶奶睡下以后,她?悄悄在屋里找東西,客廳的柜子被她?找遍,她?不放心,又悄悄走進奶奶的房間,蹲在床邊,輕輕拉開奶奶床邊的床頭柜,在奶奶??吹南鄡岳?,她?發(fā)現(xiàn)了?一張檢查報告。

    *

    那晚,北城下了?很大的一場雪,沈聽南坐在老宅的客廳,隔著落地窗望外面的雪,客廳很熱鬧,長輩們在聊天,年輕人在打牌,電視機里的跨年晚會也嘈雜得?很有節(jié)日氛圍。

    可沈聽南卻?只想著姜詞,家里只有她?和奶奶,不知會不會太冷清。

    他低頭看手機,所有前往榕城的飛機都是停飛狀態(tài),他發(fā)信息給秘書,讓他問問航空管理?那邊,私人飛機是否能飛。

    李秘書很快回了?信息過來?:沈總,我?剛剛問過了?,今晚天氣?不好,所有飛機都停飛了?,私人飛機也不行?。

    沈聽南合上手機,抬頭看窗外,大雪仍然持續(xù)在下。

    他拿著手機走到外面去,給姜詞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姜詞的聲音就傳過來?,哭著喊他名字:“沈聽南?!?/br>
    *

    那晚沈聽南開八小時?車從北城到榕城,見到姜詞時?是早上八點?。

    姜詞整晚沒睡,早起下樓幫奶奶買早餐,坐在早餐店里等早餐時?,控制不住地流淚,早餐店老板娘認(rèn)識她?,見她?哭,熱心地給她?遞紙巾,“這是怎么了?姜律師?大過節(jié)的怎么哭了??!?/br>
    姜詞搖頭,接過紙巾擦眼淚,哽咽地回答:“沒事,謝謝。”

    她?努力把眼淚忍回去,起身去拿早點?,付了?錢,她?從早餐店出來?,正好看到沈聽南從車上下來?,他看到了?她?,徑直朝她?走來?。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就將她?抱入懷里。

    那一瞬間,姜詞終于控制不住地哭出來?,沈聽南心疼地抱緊她?,右手掌在她?后頸,他喉嚨口仿佛也堵了?一把沙子,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姜詞。

    姜詞在沈聽南懷里哭了?很久,將壓抑一整晚的恐懼發(fā)泄出來?才終于慢慢止住眼淚,沈聽南抬手給她?擦眼淚,低聲說:“回去再說。”

    姜詞點?下頭,哽咽道:“好?!?/br>
    沈聽南跟姜詞一起回家,快到家門口時?,她?又抬手擦了?擦眼睛,抬頭看向沈聽南,小聲問:“怎么樣?我?看著還好吧?”

    沈聽南心疼地揉揉她?眼尾,輕聲說:“腫得?跟核桃似的。”

    姜詞不想讓奶奶擔(dān)心,皺著眉,“那怎么辦?奶奶會不會看出來??”

    沈聽南道:“沒事,如果?看出來?就說昨晚沒睡好?!?/br>
    姜詞聞言輕輕點?下頭,然后兩人才走到家門口。

    她?摸出鑰匙開門,進屋以后努力露出笑容,“奶奶,聽南來?了??!?/br>
    姜奶奶正坐在沙發(fā)上烤火,回頭看到沈聽南,臉上露出笑容,“聽南來?了?,外面冷吧,快進來?坐?!?/br>
    沈聽南道:“還好,不算很冷。”

    姜奶奶笑道:“榕城肯定比北城好一些,這邊最冷也到不了?零下,以前小詞在北城念書,回來?說北城最冷的時?候能到零下十幾二十度,我?想著那得?多冷呀?!?/br>
    沈聽南坐到奶奶旁邊,笑了?笑,說:“在室外確實很冷,不過到室內(nèi)有暖氣?就好了??!?/br>
    他看著姜詞奶奶,沉默一會兒,忽然開口,“奶奶想去北城看看嗎?北城最近下雪,雪景很美??!?/br>
    姜詞站在桌前擺早餐,聽見沈聽南的話?,微微頓了?下。

    姜奶奶笑著搖搖頭,說:“不去了?,我?年紀(jì)大了?,去哪兒都不太方便,還是在家里待著好。”

    姜詞走過來?,在奶奶面前蹲下,扶住奶奶的膝蓋,望著奶奶說:“奶奶,去吧,北城真的很漂亮,尤其冬天下雪的時?候,特別?美?。正好我?最近要到北城出差,您跟我?一起去,到時?我?帶您四處逛逛?!?/br>
    “這……”姜奶奶有點?猶豫,她?身體不好,怕出門在外反倒拖累了?孫女,想了?下,搖頭說:“算了?,我?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不想到處走,而且你去出差,帶著我?也不方便。”

    “奶奶,我?想帶您去北城看病。”姜詞望著奶奶,忍不住說出來?,“我?看到您的檢查報告了?,這么大的事,您怎么能瞞著我??”

    她?說著就忍不住又掉了?眼淚。

    姜奶奶也忍不住抬手抹眼淚,說:“我?就是不想給你增加負(fù)擔(dān),你已經(jīng)夠苦了?,還要被我?拖累?!?/br>
    姜詞忍著眼淚看著奶奶,“可您知道您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嗎?我?破破碎碎地到您面前,是您把我?的心修修補補,讓我?像個正常小孩一樣長大。我?不能失去你奶奶,我?求您好好保重身體,留在我?身邊?!?/br>
    姜奶奶控制不住地流淚,她?不住擦眼淚,點?頭說:“好,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br>
    決定帶奶奶到北城治病后,姜詞第一件事就是賣掉剛剛裝修好的房子,第二件事就是去向劉晏辭職。

    劉晏聽說姜詞要到北城去,愣了?好半天,問:“為什么?你要跳槽啊小詞!”

    姜詞搖頭,說:“不是的,我?奶奶病了?,我?想帶她?去北城治病?!?/br>
    “要去很久嗎?也不用?辭職吧,這事務(wù)所還有你的股份呢?!?/br>
    姜詞道:“劉晏,我?把股份賣給你吧,我?奶奶治病可能需要很多錢。”

    “不是——”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劉晏都是懵的,他舍不得?姜詞走,說:“小詞,你說你請假都可以,請多久都可以,但你別?走啊,咱們事務(wù)所好不容易發(fā)展起來?,好不容易在榕城有了?名氣?,這中間你可有很大的功勞,你怎么能說走就走呢,這是你的心血啊。”

    “這樣,我?就當(dāng)你請假,基本工資給你照發(fā),年底分紅也照樣打給你,你安心陪你奶奶治病,咱們都等你回來??!?/br>
    “可我?不知道要多久。我?奶奶是癌癥,找醫(yī)生看過情?況很不樂觀,我?不確定要治療多久,我?也不確定我?以后還會不會回來?,總不能讓你一直給我?發(fā)工資,對大家都不公平。”

    劉晏聞言愣住,“我?上次見姜奶奶,她?看著還挺……”

    話?到嘴邊,忽然說不出來?了?。

    他看著姜詞,擔(dān)憂地問道:“那你現(xiàn)在還缺多少錢?要不要我?跟大家說一聲,幫你……”

    “不用?。”姜詞看著劉晏,帶點?請求,說:“你要是方便的話?,我?想把股份賣給你,你就看在這兩年我?對我?們律所也算盡心盡力,能不能……”

    “小詞,”劉晏有點?不高興了?,說:“你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就在這里,這兩年咱們朝夕相處,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我?平時?雖然摳門了?點?,但還不至于無情?無義吧,你的股份我?給你留著,錢我?可以先?借給你,其他的事情?等你奶奶治好病回來?咱們再說?!?/br>
    姜詞見劉晏堅持,只好說:“那好吧?!?/br>
    劉晏問:“那你需要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br>
    姜詞微微笑了?下,感謝道:“不用?,我?剛賣了?房子,現(xiàn)在手里還有點?錢。”

    劉晏道:“那也行?,你什么時?候需要了?說一聲就行??!?/br>
    姜詞微笑著點?下頭,說:“好,那我?去收拾東西了??!?/br>
    “誒,小詞。”劉晏問:“那你到北城是打算自己做,還是進律所呢?”

    姜詞道:“大概會先?投簡歷,我?在北城人生地不熟,自己不好找案源,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說吧?!?/br>
    姜詞東西不多,只簡單收拾了?一只紙箱,同事們知她?要走,都很舍不得?,張馳作為老員工最舍不得?,還紅了?眼睛,問:“小詞,那你以后還回來?嗎?咱們還能再見到你嗎?”

    姜詞微笑,說:“當(dāng)然會見面,如果?以后我?回榕城,一定會來?看你們?!?/br>
    她?端著紙箱到門口,回頭微笑看大家,告別?道:“我?走了?。”

    劉晏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看著姜詞,說:“小詞,不管你以后在哪里發(fā)展,反正你記住,只要你想回來?,咱們啟航的門永遠(yuǎn)為你敞開?!?/br>
    姜詞微笑,感動地點?頭,說:“好,我?記住了??!?/br>
    張馳道:“小詞,別?退群啊,你雖然不在所里了?,但咱們大家沒事兒的時?候也可以在群里聊聊天啊?!?/br>
    姜詞笑道:“好?!?/br>
    她?最后看一眼同事們,說:“我?走了?,再見大家。”

    乘電梯下樓,沈聽南在下面等她?,他過來?幫她?拿紙箱,放進車?yán)?,回頭見姜詞抬著頭望著啟航的辦公室發(fā)呆。

    沈聽南走到她?旁邊,牽住姜詞的手,看著她?,輕聲問:“舍不得??”

    姜詞望著她?座位旁邊的那扇窗,輕輕點?下頭,說:“有點?,畢竟從畢業(yè)就一直在這里。”

    沈聽南道:“等奶奶治好病,以后你什么時?候想回來?,隨時?我?都陪你回來??!?/br>
    姜詞輕輕點?下頭,望著啟航事務(wù)所的牌匾,仍然有些不舍。

    沈聽南攬住她?肩膀,輕聲道:“走吧,奶奶已經(jīng)在機場等我?們。”

    去機場的路上,沈聽南寬闊的手臂將姜詞護在懷中,握著她?的手,輕聲同她?說:“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醫(yī)生,一會兒等我?們到了?北城就先?替奶奶做全面檢查?!?/br>
    姜詞輕輕點?頭,閉著眼睛靠在沈聽南懷中。

    沈聽南低頭能看見她?眼角淚水,心疼得?胸口發(fā)悶,他低頭輕輕吻下姜詞的額頭,輕聲說:“我?問過詹醫(yī)生了?,奶奶的情?況雖然看起來?不太樂觀,但并不是完全沒有治愈的機會,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養(yǎng)好身體,只有你好好的,奶奶才能放心地去和病魔做抗?fàn)??!?/br>
    姜詞喉嚨哽咽,輕輕應(yīng)一聲,“好?!?/br>
    沈聽南心疼,不由得?將姜詞抱得?更緊一點?,低頭替她?擦拭眼角淚水,喉嚨也有點?悶疼,“別?怕小詞,奶奶不會有事?!?/br>
    姜詞“嗯”一聲,她?右手抱住沈聽南的腰,把臉埋進沈聽南懷里。

    她?控制不住地流淚,沈聽南知她?在哭,心疼到喉嚨口仿佛堵了?一把沙子,他右手掌在姜詞的后背上,一下一下溫柔地?fù)崦?/br>
    第40章

    飛機抵達北城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 司機已經(jīng)早早等在機場,上車以后?他們徑直去醫(yī)院,沈聽南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醫(yī)生,第一時間替奶奶做了全面檢查。

    檢查出來的?結(jié)果和在榕城醫(yī)院檢查出來的?結(jié)果一樣, 情況不太樂觀。但因為還算發(fā)現(xiàn)得及時, 癌細(xì)胞還沒有擴散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醫(yī)生嚴(yán)肅地同姜詞說:“姜老太太目前的?情況, 做手術(shù)有一定治愈的機會, 但因為你奶奶年紀(jì)大?了, 風(fēng)險也很大?, 你自己要考慮清楚?!?/br>
    姜詞問:“手術(shù)治愈的?機會有多少?如果不做手術(shù)保守治療我奶奶還能活多?久?”

    醫(yī)生回答說:“手術(shù)成功的機會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如果不做手術(shù), 可能最多?還有半年。”

    姜詞呆呆地坐在那里, 臉色煞白?, 好久都說不出話?。

    沈聽南臉色嚴(yán)肅地看著醫(yī)生, 問道:“有辦法提高手術(shù)治愈率嗎?花多?少錢都無所謂?!?/br>
    詹醫(yī)生道:“沈總, 這?不是?錢的?問題, 我們做醫(yī)生的?當(dāng)然希望能百分百治好病人,但畢竟是?一臺大?手術(shù),誰也不敢保證?!?/br>
    沈聽南問:“如果保守治療, 有辦法延長壽命嗎?”

    詹醫(yī)生搖搖頭,“以目前的?情況來看, 癌細(xì)胞已經(jīng)在擴散, 如果不手術(shù)干預(yù), 再加上姜老太太年紀(jì)大?了, 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