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也是這天。

    顧云合乘坐的由寧圳市起飛直達(dá)意大利的飛機在途徑某片海域時突遇海面強氣流，機艙內(nèi)失壓，飛機側(cè)翼斷裂。

    機艙內(nèi)大人小孩驚慌叫著，頭頂上氧氣面罩下落，空乘人員在廣播中竭力讓大家保持鎮(zhèn)定，機艙內(nèi)慌成一片。

    有人邊哭邊拿出紙筆，寫起了遺書，很快周圍人都同樣效仿起來。

    各種嘈雜慌亂中，顧云合在遺書上一字未落。

    飛機急速下落、俯沖過程中，她始終面無表情。

    直到最后，飛機成功緊急迫降在羅馬機場、負(fù)責(zé)急救的人員圍上來問有沒有感到身體不適的時候——

    這位從起飛到迫降全程冷靜到可怕的女孩終于無可抑制地紅了眼眶。

    在異國他鄉(xiāng)的陌生土地上痛哭失聲。

    也就是從這天開始，顧云合患上了恐機癥，再也坐不了任何飛機。

    第55章 生疏

    ◎抽煙只抽萬寶路，一生不走回頭路◎

    五年時間可以改變的東西太多。

    周邊景, 身邊物。

    還有眼前人。

    周憚?wù)f完就放開了掐著她脖頸的手，轉(zhuǎn)身就要走。

    顧云合皮膚還是同從前那般嬌嫩，即使是在這樣幽暗的環(huán)境下還是白得發(fā)光。

    剛剛周憚就那么一掐，女人脖頸上瞬間泛起了紅痕。

    顧云合毫不在意般。

    她沒有主動追上去, 只是站在原地忽然出聲問：“那個女明星是你現(xiàn)在的女朋友？”

    她是指一路跟著周憚來拍賣廳, 在大廳遇見時親密摟著他手的那個女人。

    周憚腳步頓了頓, 隨即他仿佛聽到什么好笑的話一樣，扭頭看了過來。

    男人眼皮耷拉著, 視線從她泛著紅的脖頸上一掃而過。

    他說出來的每句話都仿佛帶著刺。

    “顧云合，你現(xiàn)在是以什么身份來問我這句話的？”

    他說一句話, 顧云合面色就變白一點。

    “拍賣會的委托人與負(fù)責(zé)人, 剛剛參與競價的對家，曾經(jīng)的校友？”

    周憚手里還拿著煙，他抬手吸了一口，神色寡淡，煙頭火星在黑暗中驟亮。

    “還是五年前談過一小段時間的前男女朋友？”

    顧云合睫毛顫了顫。

    她沒吭聲。

    表情又倔又固執(zhí)，如五年前兩人分手時一模一樣。

    “不管哪一種, 好像你我二人現(xiàn)在都不是可以聊這些的關(guān)系。”

    周憚嗤笑了聲：“沒記錯的話當(dāng)初是你提的分手?！?/br>
    當(dāng)初說要分手, 要走的人是顧云合。

    他擋刀沒能挽回她，最后多次低聲哀求也沒能挽回她。

    甚至是在她走了幾天之后, 他才從別人口中知道了美術(shù)學(xué)院出國交換的名單上有她的名字。

    在那之前，她從來沒告訴過他這件事。

    興許是早就存了要走的心思。

    周憚?wù)f完, 自己都沒忍住自嘲似的笑了笑，在一旁垃圾桶上摁滅了煙，轉(zhuǎn)身走了。

    垃圾桶上, 倒插著的煙頭還在冒著熄滅后的余煙。

    在昏暗的光下緩緩上升。

    那是根萬寶路煙。

    顧云合站在原地, 盯著那煙頭出神, 驀地想起曾經(jīng)有人給她說過關(guān)于抽萬寶路煙的一句俗語。

    ——“抽煙只抽萬寶路，一生不走回頭路。”

    -

    顧云合回去的白佶還正在找她。

    瞧著她回來，白佶猛松了口氣：“顧老師，您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

    他后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還以為什么？”顧云合坐下，問他。

    白佶頓了下，小聲朝某個專屬看臺那邊看了一眼：“我還以為您是那件藍(lán)寶石吊墜沒拍下來，直接去找周總麻煩去了?！?/br>
    他繼續(xù)說，“不過我轉(zhuǎn)念一想，覺得您也不像是那么沖動的人?！?/br>
    顧云合在聽他說完后愣了愣。

    不沖動么。

    她垂眸。

    要是不沖動的話，她也就不會在得知此次《晨鐘》是在lp拍賣的時候突然決定回來了。

    顧云合順著他的視線，往某個專屬看臺那邊看。

    看臺兩側(cè)都立了屏風(fēng)，但透過拍賣會內(nèi)燈光，還是不難看出兩道身影挨得親密。

    她慢慢收回目光，問：“你們這位周總……很了不起嗎？”

    白佶一聽她這么問就瞬間來了勁。

    周氏集團(tuán)的企業(yè)文化看得出來熏陶得相當(dāng)不錯，這位集團(tuán)下員工一提起自家老板那是兩眼放光相當(dāng)自豪。

    “那可不！”

    白佶拍拍胸脯道：“四年前周總大學(xué)畢業(yè)，進(jìn)入集團(tuán)從最基層干起，一路青云直上做到總經(jīng)理，就跟不要命了一樣拼，晝夜顛倒，常年帶著團(tuán)隊四處跑業(yè)務(wù)拉合作，各種酒局應(yīng)接不暇?！?/br>
    “互聯(lián)網(wǎng)、旅游、物流……帶著集團(tuán)吃下了好多在外人看來咱們根本吃不下的蛋糕?！?/br>
    顧云合坐在軟座里靜靜聽他說著。

    她表情平淡，好像就是在聽別人說一件與她無關(guān)的人的往事。

    “不過我還聽集團(tuán)里的前輩說過哈?！卑踪ズ鋈唤档鸵袅?，靠近她，神神秘秘，“顧老師你聽以后別往外說啊，這也是我偷偷打聽來的。”

    顧云合嗯了聲。

    “聽說周總剛進(jìn)集團(tuán)的時候，曾經(jīng)的黎總本來是想在基層多打磨他幾年的，但誰都沒想到周總會這么拼命……”白佶做了個夸張的表情。

    “好幾次周總直接喝到胃出血住院，第二天打著點滴起來又接著熬?！?/br>
    “就好像……就好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命，能活多久算多久一樣?！?/br>
    所以拼到今天，整個周氏集團(tuán)被周憚一人牢牢掌握在手中，他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就連曾經(jīng)的黎總和老周總在董事會上說的話都不管用了。

    顧云合聽完安靜了很久，然后慢慢攤開自己一直扣在腿上的雙手。

    她掌心一片鮮紅。

    不知道什么時候掐出了血。

    白佶往她手心一看，驚呼了聲：“顧老師！您什么時候受傷的！”

    他忙去找消毒水和創(chuàng)口貼。

    顧云合攔住他，說了句不用。

    再過了一件拍品就輪到今晚的壓軸品，也就是此次她負(fù)責(zé)全程拍賣跟進(jìn)的圭拉契諾的《晨鐘》。

    此次回國她不僅需要全程參與拍賣跟進(jìn)，還要負(fù)責(zé)油畫后續(xù)一系列的權(quán)屬移交以及一個月時間內(nèi)的瑕疵修繕。

    按照之前拍賣會這邊給她的反饋，說是在看過圖錄之后很多老板都這幅畫作感興趣。

    所以等《晨鐘》最終被展示上臺后，臺下大家的拍賣熱情確實都很高。

    拍賣師在上面介紹完，又補充了句：“此次《晨鐘》拍賣由圭拉契諾大師名下徒弟顧云合顧小姐全程跟進(jìn)，另還附贈一個月內(nèi)的畫作修繕?！?/br>
    意思就是在拍賣完后的一個月時間內(nèi)，油畫無論有什么問題，都可以找顧云合解決。

    顧云合起身，走到看臺上朝大家笑了笑。

    沒想到作為意大利國寶級油畫家的圭拉契諾大師有位中國籍的徒弟，還是位如此年輕淡雅的女人。

    不少人在看見顧云合的臉后都暗自驚訝了片刻。

    臺下大家向她鼓掌以示歡迎。

    《晨鐘》起拍價為一千萬，很快就飆升至一億。

    不少競拍人望而退卻，只有剩下幾位老板還在競拍，其中有一看起來就對字畫古玩頗為在行的，也有大腹便便妄圖以此來提升自身逼格的。

    當(dāng)然。

    也不乏有在看見顧云合的臉后起了小心思的。

    最后一錘定音，一位江南來的老板以三億元的價格買下《晨鐘》。

    拍賣會結(jié)束，白佶領(lǐng)著顧云合往后臺走，進(jìn)行最后的委托手續(xù)的完成，以及和那位江南老板的交接，好完成日后一個月的修繕日期。

    走到一半，顧云合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看著上面方一可的名字，顧云合一愣。

    在意大利這五年，她幾乎是斷了同國內(nèi)好友們聯(lián)系的一切方式，每個月也只是定期往顧母和顧云昌的卡里打一次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