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桃報你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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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靈真后悔當時沒多買一張,陪她一起去。 現在看她這幅樣子,真是不放心。 以桃檢票進站,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面包服,帶著棉線帽,背著書包,回頭對唐靈擺了擺手,獨自踏上了火車。 - 季福來給四爺送文件,喬冉在外面等著。 “以桃小姐去西溪了?!?/br> 季宗良坐在書桌前,低頭翻閱著手中的文件,沒說話。 過了會兒,全部處理完,又把喬冉喊進來,吩咐了一些事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小院暖氣不好,往往每年冬天最冷的時候,季宗良是要回溪水湖畔住的。 外加這些年的身體…… 喬冉忍不住說:“四爺,你多注意身子啊?!?/br> 說完,和季福悄悄對視一眼,季福搖了搖頭。 季宗良向后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抬手揉捏著鼻骨,一臉倦容。 他身上穿著一件質感妥帖的羊絨毛衣,有些寬松,顯人更加清瘦。 季福:“四爺,以桃小姐……” “她想去,就去吧。”季宗良出聲打斷他。 他微側過身,望著窗外簌簌下落的雪花,像是對他們,又像是對自己說:“有些事,她早晚會想明白?!?/br> # 以桃出了火車站,到外面去坐車。 雪地靴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fā)出吱吱的聲音。 西溪比北城更冷。 英蟬家住在西溪下面某個鎮(zhèn)子上的一個小村莊,以桃輾轉又坐了兩個小時的大巴,最后千辛萬苦才找到地方。 進了村口,就遇到一位熱心大叔,親自領她來到英蟬家門前。 以桃怯怯地,越靠近,心里卻是忐忑,路過一間間破舊的小平房,最終緊張駐足在一棟灰白色的二層小樓前。 “這是……” “這就是你說的,老英家呀!諾,氣派吧?” 以桃呆望著這座小樓,一時有些無言,直到從門里走出一個個頭很高的男孩,那男孩看了她一眼,“你是誰?。俊?/br> “我……我找你mama,她在嗎?” “哦?!蹦泻⒒仡^,朝里大喊,“媽!有人找你!” 不一會兒,從里面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以桃望著女人那張和英蟬九分相似的臉,眼框一熱,聲音哽咽道,“阿姨您好,我是英蟬的朋友……” 那女人恍然大悟,忙招待她進屋。 客廳里有些亂,沙發(fā)上亂七八糟地扔著書本和玩具,女人一邊收拾一邊說著氣話,“臭小子整天不叫人省心!瞧瞧弄的亂七八糟。” 收拾好,忙請她坐下。 女人給以桃倒了水,“您是……” 以桃想著英蟬mama也在三太身邊做過十幾年的幫傭,便也沒有隱瞞。 女人聽后驚道:“您還親自跑一趟,這……” “英蟬對我很好,我來是應該的?!币蕴翌D了頓,對她說,“阿姨,您節(jié)哀順變……” “想得開,想得開……人死不能復生?!迸酥粐@氣,“怪只怪這傻丫頭自己沒福氣……” “您……不怪三太嗎?” “怪三太?三太對咱們這么好!作啥要怪?你是不知道,俺家這棟小別墅都是三太出錢蓋的勒!” 以桃心里,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女人又說:“說來也是怪事,三太之前已經給俺打來一筆英蟬的安葬費了,可就在昨日,俺家的戶頭上又多了一大筆,也是北城那邊打來的……” “親娘勒,足足這個數!俺家這輩子吃喝都不愁了喲!”女人笑著對以桃比劃了一下,嘴里還在嘀嘀咕咕,“也不知是不是三太打錯了……” 以桃震驚地看著她。 看她對這筆從天而降的“巨款”所流露出的笑容。 這時屋里又沖進來兩個男孩,手里拉扯著一只桃紅色的行李箱。 以桃認出那是英蟬的箱子,那里面,不就是英蟬的遺物? “我先找到就是我的!” “我的!” “我的我的!” “是我的!” 女人走過去呵斥,“搶啥子搶!都是jiejie的!都放下!” “jiejie都死了留著也沒用,我想要!” “我也要!” 以桃認出他們此刻正爭奪著的那條項鏈,她記得那是三太送給英蟬的,英蟬一直不舍得戴,只在七夕那天賞花燈的時候戴過一次。 搶著搶著,只聽哐當一聲,箱子倒在地上,里面的衣物全都撒了出來,其中還有一個摔開的首飾盒。 女人從地上撿起一串紅色的瑪瑙手鏈,給了其中一個男孩,“瞧瞧,好玩意這不有的是,非要和弟弟搶一個!” 另一個一看,就不干了,“這個好看,我也要這個,要這個!” “這是媽給我的,就是我的東西了!” “我就要!” 以桃呆愣在原地,猝不及防看著眼前這幕,直到那串紅瑪瑙手鏈在爭搶中突然蹦斷,珠子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腦海霎間閃過英蟬蓋著白布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的那個畫面。 洶涌的淚水奪眶而出。 以桃放下杯子,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不知不覺跑到了河邊,有個老頭在冰窟窿旁邊釣魚。 以桃坐在石頭上號啕大哭,老頭扭頭看她一眼,問她怎么了。 以桃問:“大爺,您知道這附近的公墓在哪嗎?” 老頭說有是有,不過很遠,而且墓地收錢的,“俺們村可沒人往那埋?!?/br> “那家里要是有人去世,埋在哪?” 老頭指了指河對面的一片小樹林,“那后面,挖個坑省事兒?!?/br> 想了想,老頭又勸以桃,“姑娘家家的,少去那種地方,陰氣重!” 以桃還是跑到了對面的小樹林。 站在陰森森的入口處,突然間,她膽怯了。 可這世上,還有什么比人心更可怕的? 以桃夜深探尋了數不清的墳頭,終于在一棵小樹旁,找到了一座被白雪覆蓋的新墳。 立在后背的碑面上寫著英蟬的名字。 以桃把書包摘掉放在一邊,從脖子上摘下圍巾,當作抹布,掃去了墳上的積雪。 把墓碑擦干凈。 “英蟬,我來看你了?!?/br> “你別怕。” 以桃想了想,從書包里翻出一個有些陳舊的香包,那個香包還是外婆送給她的,里面放的是干花花瓣和許多她和外婆一起收集的種子。 她摸了摸腳邊的土壤,找了一塊適合植物生長的地方,徒手挖了個小坑,挑了幾顆種子埋了下去。 做好這一切,手已經凍的通紅,腿也麻得幾乎站不起來了。 但她卻開心地笑出了聲。 “不要怕,英蟬,來年開春,會有花和蝴蝶一起陪你?!?/br> “我也會一直陪著你?!?/br> 以桃在西溪只呆了一天就回去了。 回程的火車上,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擦干了眼淚,拿出筆記本,鄭重其事地寫下了一篇日記。 后來,很多很多年過去后,以桃坐在巴黎灑滿陽光的咖啡館門口,在偶爾繁忙的工作閑暇之余總會想起那個性格開朗、單純善良、笑起來嘴角墜著兩顆梨渦的女孩。 她或許遺忘了當初的眼淚是為什么流。 但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表面看似無憂無慮的傻丫頭實則悲劇的一生。 也許她的眼淚里飽含著愧疚、痛惜和自責。 也許是為了兩個女孩子之間那短暫的友情。 但也許,是為了和英蟬一樣同樣身為女孩且本質上毫無區(qū)別的自己。 英蟬一生都在為別人活,為給mama掙錢,供弟弟上學,為家里蓋大房子。 被命運推著走進她無法選擇的人生,進牢籠,做下人,當牛馬,最后淪為棋子,被丟棄。 沒人關心她的死。 也沒人在意她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