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包容度不是很高的社會里，是否一定要挑明說清，的確是一個讓人糾結(jié)的問題。

    可是……

    溫黎只覺得心口有什么紛繁雜亂，繞成一團。

    原本一個勁往外撞的勇氣與決心，現(xiàn)在失了方向，像只無頭蒼蠅一般在體內(nèi)胡亂沖撞。

    對于李言風(fēng)來說，他是需要考慮的。

    是一個選擇，也有可能被放棄。

    冬天在此刻真正來臨，溫黎如墜寒窖，在教室凍得手腳冰涼。

    他有些怪自己自視清高，又有點沒有自知之明，想來那些熱血上頭可能是一廂情愿，就突然對李言風(fēng)充滿怨恨。

    “你怎么了？”同桌歪著腦袋問道，“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br>
    溫黎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他：“沒事?！?/br>
    他說話幾乎不過腦子，整個人像丟了魂。

    同桌忍不住靠近一些，把臉湊過來：“你和李言風(fēng)……”

    “咔擦——”

    光是聽見這三個字，溫黎就覺得自己的大腦碎掉一半。

    臨上課沒幾分鐘，教室里亂哄哄的，充斥著校門外小攤上的各種飯香。

    其中參雜著炒面的孜然味、飯團的海苔味，以及紅燒牛rou面。

    溫黎聞著想吐，或許跟他最近腸胃炎有關(guān)系。

    突然，靠門邊的同學(xué)喊道：“溫黎，有人找。”

    溫黎抬了視線，看見教室后門外站著一道纖長的身影。

    或許是察覺到了他透過取得目光，那人稍稍頃了些身子，是李言風(fēng)沒錯。

    “啊，果然是李言風(fēng)，”同桌好似早有預(yù)料，“你們哥倆又吵架了？”

    溫黎隨便敷衍了一個“嗯”，按著桌邊往外走去。

    有不少二班的同學(xué)被李言風(fēng)吸引，路過時忍不住瞥一眼過去。

    眼見著就要上課，溫黎打算長話短說。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被李言風(fēng)握住手臂：“我們下去說?！?/br>
    溫黎：“……”

    他被拉上樓梯，這才反應(yīng)過來，磕磕巴巴地說要上課了。

    “嗯，”李言風(fēng)頭也不回，“曠了，我可能要說很久。”

    很久？安慰他嗎？

    溫黎心里無比悲愴地想。

    “李言風(fēng)，你不用這樣，”他咬了口下唇，心里的委屈快要滿溢出來，“我都知道，也能理解?！?/br>
    李言風(fēng)不解地回頭：“什么？”

    兩人出了教學(xué)樓，停在了cao場后的綠化帶旁。

    這里人少，也安靜，周圍有茂密的樹叢做遮擋，也不容被老師發(fā)現(xiàn)。

    “你說你要考慮，我就已經(jīng)不在意結(jié)果了?！?/br>
    溫黎別扭地從李言風(fēng)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

    他有點難受，低著頭，不想看對方的眼睛。

    “我是需要考慮的，但我從來沒有把你放在需要考慮的位置上，我們一點都不對等，你可能只是怕離開我?！?/br>
    就像當(dāng)初溫黎自欺欺人一般把對李言風(fēng)的感情視作親情，眼下李言風(fēng)也錯誤地將對他的感情視作/愛情。

    就連昨晚他們互相擁抱時說的話一樣，李言風(fēng)只是怕溫黎離開。

    想到這，溫黎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挫敗感。

    他干脆又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臂把膝蓋一抱，開始沉浸于自我封閉似的郁悶。

    “我不需要被考慮，我需要的是……”

    是絕對堅定的選擇。

    “還不如不說?！彼÷曕止局?/br>
    還不如就當(dāng)哥哥弟弟算了，最起碼相處的時候也不會這么尷尬。

    短暫地沉默后，李言風(fēng)蹲在了溫黎面前。

    他摘下自己的圍巾，系在了溫黎的脖子上。

    費勁地從對方掌心中掰出來幾根手指，輕輕握著。

    “我想你誤會了?！?/br>
    溫黎訕訕地抬起頭。

    “我……”李言風(fēng)深吸一口氣，低頭看著自己揉搓著的溫黎的手指，“我是……”

    他似乎有些難以開口，喉結(jié)上下一滾，又重新抬起目光。

    突然，上課鈴響徹校園。

    “我是喜歡你?！?/br>
    溫黎：“……”

    他的耳朵似乎有點不太好使，便趁著腦袋，問道：“你說什么？”

    李言風(fēng)唇角一勾，竟然笑了出來。

    “我喜歡你”

    溫黎重心往后，把整個屁股給坐結(jié)實了。

    不久前才冷掉的心緒又開始在他體內(nèi)肆意生長起來。

    李言風(fēng)很少笑，或者說，他很少會有表情。

    溫黎似乎是第一次見他眼睛笑彎了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愛。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指腹觸及到溫?zé)岬钠つw，像被火燎似的，又猛地收回去。

    李言風(fēng)握住他的手腕，拇指抵著柔軟的掌心，自己將臉重新貼上去。

    “我在考慮要不要說出來，是因為……這條路很難走?！?/br>
    他還帶著低燒，臉頰的溫度高于溫黎的手指。

    像是格外依賴一般，李言風(fēng)閉上眼睛。

    “你不像我，你有家人，我不敢保證會沒有被發(fā)現(xiàn)的一天，到時候——”

    溫黎抱住了李言風(fēng)。

    厚重的圍巾隔在兩人之間，針線中藏著彼此呼吸出來的溫?zé)帷?/br>
    “我不怕?！?/br>
    溫黎把垂在胸前的圍巾繞上李言風(fēng)的頸后，抵著對方的額頭，語氣堅定的重復(fù)：“李言風(fēng)，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