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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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家,姥姥的臉色明顯沒中午那么好。 她先是把溫黎前前后后拍了一遍,沒用多大力氣,就做個樣子,嘴里念叨著“除除晦氣”,順帶掃一眼李言風,把他放在旁邊干晾著。 “自己家的墳都沒上明白呢,還跑去給別人燒紙?” 溫黎咬了下唇瓣,往后退了些:“姥姥,我餓了?!?/br> 老人家可聽不得這話,趕緊拉著溫黎進來吃飯。 溫黎吃少了怕姥姥不高興,吃久了又擔心李言風太拘謹。 他捧著碗,用了自己這輩子最快的吃飯速度狼吞虎咽,悶頭干完了滿滿一大碗冒尖的米飯。 “我飽了?!睖乩枭踔吝€特別應景地打了個飽嗝。 姥姥眉開眼笑:“喜歡的話姥姥明天還做給你吃?!?/br> 溫黎動了動唇,瞥見李言風還在場,決定暫時先不說回家的事。 飯后,溫黎堅持和李言風一起收拾。 姥姥拉了半天也沒把溫黎單獨拉走,只好把兩個孩子都給攔了下來,自己端著碗去了廚房。 “別這樣,”李言風對溫黎說,“不能什么都不做。” 溫黎耷拉著腦袋,覺得李言風說的可能有點道理,但好像又有些不對。 “我不想你一個人做,”他聲音低低的,“我去幫姥姥?!?/br> 小小的廚房里,溫黎過來幫忙,姥姥不讓他手上沾水,他就用干抹布擦干凈碗碟。 “姥姥,”溫黎在悶著聲,“我明天回去一趟?!?/br> 姥姥停了手里的動作:“什么?回哪去?” 溫黎抿了抿唇,艱難開口:“回南淮。” 姥姥眼睛一瞪:“今天來明天就要走?不成!” “我還會再過來的!”溫黎連忙解釋,“等過年就來?!?/br> “不成!”姥姥眉頭一皺,“你暈車暈那么厲害,來來回回折騰什么?” 溫黎和姥姥說不通,但已經(jīng)下定決心讓李言風回去。 他干脆閉嘴把最后一個碟子放進碗櫥,丟下一句“沒關系”就往外跑。 姥姥攥住他的手臂,往溫黎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是不是那個?” 她說著,往客廳那邊努努嘴:“他讓你走的?!” 溫黎順著方向一看,李言風正坐那兒呢。 “不是!”溫黎有點著急上火,還有點氣急敗壞,“你們干嘛這樣看他?他很好,也懂事,他還勸我留下來呢。是我想回去,我就不想他在這被村里人說?!?/br> “說說怎么了?說他幾句身上能掉塊rou嗎?” 溫黎默念三百遍“和氣生財”,決定不和姥姥爭一時痛快。 逃似的出了廚房客廳,又拽著李言風回到臥室。 溫黎悶一肚子氣,拎起李言風的書包想收拾行李,卻發(fā)現(xiàn)對方壓根就沒拿出來什么東西。 他泄氣似的一屁股坐在床上。 “明天你必須走,”溫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坐最早的車,什么都別說了!” 他態(tài)度堅決,李言風也沒說什么,只是在溫黎后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自己看書去了。 溫黎先進了被窩,把李言風的生物書拿到床上看。 他怕冷,姥姥特地新打了一床棉花被,厚厚的,還似乎剛被太陽曬過,暖和極了。 姥姥肯定也很高興他回來,是他不孝順,顧不上她老人家。 溫黎心里窩著難受。 “吱”一聲,房門被推開,李言風和溫黎同時看過去,姥姥見倆小孩都在看書,登時沒了話,又把門給關上了。 溫黎揉揉眼睛,看了眼李言風。 對方正掐點刷題,他不好打擾。 南淮一中一直有李言風的傳聞,說他時常曠課,不見人影,但偏偏成績優(yōu)異,考試常年穩(wěn)居前三。 是天賦異稟還是晚上蒙著被子偷偷學習,誰也不知道。 只是人們喜歡塑造神話,往往越是離奇就越吸引人的耳朵。 所以風言風語傳了一個高一,大部分學生都愿意相信前者。 畢竟靠努力取得成功太沒看頭,以訛傳訛者更是希望李言風從娘胎里蹦出來就會背九九乘法表。 那終歸不現(xiàn)實。 溫黎六歲認識李言風,九歲看他被魏伯送進自己的班級。 第一次考試突破學校最低分,班主任以為他故意搗亂不愿意做卷子,還狠狠訓斥了他一頓。 李言風那時已經(jīng)沒了在李家村傻里傻氣的模樣,雖然整個人還是臟臟的丑丑的,但話少了,也不笑了,老師說什么他就點頭,像個沒靈魂的小傻子。 也的確是個小傻子。 是溫黎一點一點把他教起來,教他一二三四,教他橫平豎直。 溫黎一直努力學習,主要是想討李拂曉的喜歡,對于寫不完的漢字和算不完的題目,內心多是抵觸的。 但李言風不同,他對于學習如饑似渴。 以前那么跳脫的一個人,現(xiàn)在能安安靜靜地在教室里坐上一天。 溫黎有時也會驚訝李言風的改變,說不清好或不好。 后來還是長大一些,他同魏伯閑來無事聊了會兒天。 魏伯從溫黎嘴里得知李言風上上學那小半年,驚訝地沒比他少:“我就想讓他認個字?!?/br> 是了,這個社會對文盲的包容性還是挺低的。 魏伯看中李言風這沒爹沒媽的小孩,想讓他識點字長大了跟著他干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