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身體又很好，從不感冒、從不發(fā)燒，晚上洗好澡進被窩里也是暖烘烘的，小火爐一樣烤著人。

    “怎么下來了？”李言風問。

    溫黎走在李言風的左邊，抬頭看他。

    腦子在那一瞬間卡了殼，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嗯…”

    他習慣性拖長聲音，想了想，摘掉掛在脖子上的一只手套，拉過李言風搭在車把上的左手。

    “看看?！?/br>
    李言風下意識地展開五指，手心朝上給他看。

    溫黎攏著他的手背，把他的手指重新攥了回去。

    兩人十指相錯，溫黎另一只戴著手套覆蓋住他的掌心：“不冷嗎？”

    “還好?！?/br>
    李言風的手很大，也很涼，指節(jié)修長，指腹上的繭子很厚，摸上去有些粗糙。

    他的指甲剪得短短的，皮膚干燥紋路很重，靠近小拇指處有幾處陳舊的凍瘡疤痕，比膚色要深一些，黑黢黢的。

    “你又起凍瘡了?！睖乩璧椭^，把李言風的手捧到眼前仔細摸了摸那一處傷口，“就不能戴手套嗎？”

    李言風答應地倒挺干脆：“下次戴?！?/br>
    溫黎皺著眉，把李言風的手塞進自己的手套里：“你才不會戴。”

    李言風在學校沒必要戴手套，干活時又臟，不想戴手套。

    身上懶得多一個物件，再說左右就這一雙手，這么多年再凍也壞不到哪去。

    溫黎威脅他：“以后你不戴我也不戴了?！?/br>
    李言風瞥他一眼，隔著手套在溫黎后脖頸掐了一道。

    涼颼颼的。

    到家后溫黎終于從一堆衣服帽子里解放出來。

    因為裹得太嚴實，他的額頭甚至冒了一層薄薄的毛汗。

    溫黎對此頗為興奮，趁著那點濕意還在，小跑到衛(wèi)生間給李言風炫耀。

    “你摸摸我的頭，出汗了！”

    李言風正在上廁所，即便如此，也回頭看了眼溫黎。

    溫黎卡在門框處有些尷尬，剛才那股子興奮勁“唰”一下全收了回去。

    “我以為…你在洗手?！?/br>
    李言風面不改色地沖了水，腰上的褲繩沒系，一長一短垂下某處關鍵部位。

    他洗了手，擦干凈。

    溫黎的視線蜻蜓點水般從上面掠過，心虛地在衛(wèi)生間上空來回飄蕩。

    都是男的，這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又把目光定格在了李言風的臉上。

    “看我，出汗了?！?/br>
    李言風走近一些，溫黎微微踮腳，企圖讓自己腦門上的那點汗再清晰一點。

    “嗯，”李言風指尖撥了撥他的劉海，“以后不能這樣了。”

    什么?。?/br>
    溫黎腳跟瞬間踩實回去。

    “我又不是多脆弱，吹一下冷風就會死?！?/br>
    他側身錯開李言風，進衛(wèi)生間洗手。

    冷水澆在溫黎手上，冰扎似的涼。

    李言風握住他的手腕：“我看著冷，可以嗎？”

    梯子遞到腳底，溫黎也不好意思繼續(xù)矯情。

    他悶悶地“哦”了一下：“也的確…有點涼?！?/br>
    夜深了，溫黎洗漱后就上了床。

    李言風提前開了電熱毯，被窩里暖烘烘的。

    “明天我可以去學校嗎？”溫黎問。

    “休息一天?！崩钛燥L坐在床邊，擰開噴霧。

    溫黎的五官瞬間擰成了一團：“這個也能休息一天嗎？”

    李言風：“張嘴。”

    溫黎：“……”

    痛苦地吸完一口，溫黎摟著李言風的腰不給他走，李言風站了好幾次都沒站起來，到最后也沒舍得撕下這個賴在他身上的牛皮糖。

    “怎么了？”

    溫黎把臉悶在他的鎖骨，一聲不吭。

    李言風放下手上的噴霧，攏了攏他身側的被子，盡量把人包?。骸皼]有生你的氣。”

    靜了片刻，溫黎艱難地開口：“我是不是很麻煩？”

    李言風攬過他的后背，輕輕揉揉后腦勺：“不是?！?/br>
    “我去魏伯那他都不能抽煙了?！?/br>
    溫黎慢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想起來自己跳下自行車是為了什么。

    “我連自行車都跳不好，”他繼續(xù)說，“還差點摔倒了?！?/br>
    溫黎有時也覺得自己很沒用，不僅不能替李言風分憂，還一個勁的扯他的后腿。

    “我下次不亂跑了，要是又發(fā)燒還得花錢買吊針。”

    他放開李言風，話中帶了點鼻音，

    像個蝸牛似的一點一點縮回被子里，像縮回他的殼中，自己一個人繼續(xù)emo。

    李言風揉揉他散在枕頭上的碎發(fā)，曬好衣服進了被窩。

    溫黎賭氣似的背對著他，李言風撈著溫黎的一條手臂，把人掰過來抱進懷里。

    “你生氣了？”李言風覺得好笑。

    “嗯，”溫黎垂著眸，聲音低低的，“我生我自己的氣。”

    “別氣了?！?/br>
    “就氣。”

    可能是這個行為太傻太幼稚，李言風沉默片刻，嘆出一聲笑來。

    溫黎“唰”一下就把頭給抬起來了。

    他睜大眼睛，不可思議：“你笑了？”

    李言風閉了一下眼睛：“嗯?！?/br>
    溫黎：“我都沒看見?！?/br>
    李言風勾了勾唇。

    明顯敷衍他，溫黎又頹了回去：“哪里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