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師尊!親一下 第49節(jié)
“還要嗎?” 黃離抬起眸子,眸色發(fā)亮,先是搖了搖頭,又緊跟著點了點頭。 周穆寒無奈起身,讓她在這里等著,又下手做了兩碗面,都放在黃離面前。 這次湯面上的兩朵蘿卜花,都和前面那朵形狀相異。 黃離盯著噴香四溢的湯面,眸光更盛。 周穆寒差點沒忍住,將笑意憋于眼底。他扣手敲了敲桌面,目色柔和,瞧著她那大快朵頤的饞貓樣兒。 這大概是他唯一的慰藉了。 小黃離看不見的,是為她做了三碗面的青年,衣衫之下,有多少刺目的傷痕。 窗邊,不知何時被人無聲放上了一支盛放的桃花。 黃離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眼眶有突然上涌的濕潤。 第45章 桃枝明(二) “吃飽了嗎?” 周穆寒低頭看著捧著碗的小黃離, 如冰的眉目有一瞬的柔軟。 仿佛堅硬的冰遇到了屬于自己的文火,慢燉之下也變成了柔軟而甘甜的雪。 月光從窗欞鉆進來,順著他的白發(fā)一瀉而下, 蔓延到他的全身, 爬到他雪白的衣角, 泛出漣漪一般的銀白光華。 堆霜的睫毛也被月色吻過,輕眨間綴上光點。 窗外的月波如海, 而三兩只的春桃猶如濤浪,清風(fēng)浮過,便是桃浪千層,月卷輕漣。 小黃離掏出巾帕擦擦嘴角,平常沒什么表情的小臉為他展現(xiàn)出笑意:“飽了!” 周穆寒輕笑了下,起身準(zhǔn)備去洗碗。 明明可以直接使用凈塵術(shù), 他卻依舊執(zhí)拗一般地要親自洗。 可他剛準(zhǔn)備起身拿起碗, 就被溫軟的身體撲了個滿懷。 小黃離踮著腳尖, 抱住了他的腰。小臉兒抬起, 水銀丸般的雙眼靈靈看著他,仿佛只有看向他的時候, 平時的木訥與死氣才會褪去。 她眨眼看了看他, 又將頭埋了下去。 抱著他腰上的手絞了絞他身上的雪衣, 語氣低落, 黏住了一層又一層的依賴:“師尊, 我好想你?!?/br> 周穆寒愣了愣。 他嘴角輕輕一勾, 心里產(chǎn)生了某種奇怪的、自黃離在身邊開始才會偶爾出現(xiàn)的情緒。 歸宿感。 世上人大多有歸宿, 故鄉(xiāng)、兄弟、親人, 或者三千洲連鎖酒館的一杯忘憂酒,亦或是名滿四方的琴上亦花樓。又或者是珍愛的一匹珍珠馬, 當(dāng)然也可以是心上人種下的茱萸洲。 當(dāng)一人要遠行,要出征,必當(dāng)有所顧慮。一是為自己,二是為歸宿。 凡間將士出征,需告慰家中。 血拼戰(zhàn)場,或許也會有所顧忌。 “我還有妻兒。他們需要我的照顧和陪伴?!?/br> 朝間陰謀陽謀,步步為營。 身處高位者,亦或有弱點。 “子恩于我同窗二十載,一同鄉(xiāng)試、會試、殿試,一同為官,一同革新,吾二人互奉為知交。吾寧污吾之名,不可污其之清名?!?/br> 而周穆寒自八歲起,就沒有歸宿了。 一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在自己這個徒弟身上,找到這種感覺。 周穆寒任由這種情緒在自己心中生根發(fā)芽,未知的種子在時間的助力下破開冰封的土壤,種下纏繞的因果,生長出來的枝丫和果實帶著周穆寒熟悉又新奇卻又無法抵抗的感覺。 無根之線有所牽繞,便擺脫了凌蕩的命運。 他對這種感覺感到陌生和溫暖,怔在那里讓小黃離抱了片刻。 他不出聲,小黃離也不放手。 窗外的黃離驀地笑了下。 先前的記憶有些久遠了,如同遠海的霧氣一般,渺渺淡淡的,又帶著一股潮濕之感。 原來自己小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 怪不得師尊對這件事格外沒脾氣且寬容呢。 好像也抱抱師尊啊。 他身上還有傷。 即使這只是畫卷之中。 周穆寒揉了揉她的頭,低聲道:“乖,讓我去洗碗?!?/br> 小黃離倒是比現(xiàn)在的乖覺些,眨巴眨巴眼睛,松開了手。 “師尊。” 正在洗碗的周穆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走了?” “......?” “你這樣突然走,我總感覺這里很難受,做什么事都少了些什么,不能好好做了?!逼匠T挷欢嗟男↑S離語出驚人,用手在胸口的位置比劃著,一雙眼在月光之下被襯得極亮,“師尊讓我把三部經(jīng)書的前五卷看完,如果師尊在身邊,我能看完;但是師尊什么不說就突然跑掉了,我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使勁看葉看不下去,就只看了第一部 經(jīng)書的前三卷?!?/br> “......!”周穆寒握著碗的手僵住,不知覺間指尖因用力而發(fā)白。因洗碗而往下垂的雪色眼眸睜大,似乎不可思議一般看向手中的碗。 “知道了?!?/br> “以后我去哪兒,都會先告訴你?!?/br> 見黃離還直勾勾地盯著他,他抿住唇,末了,他補充了一句, “都不會去太長時間的?!?/br> 黃離這才多了些笑意,安安靜靜地趴在一邊,打了個哈欠,困困地看著他洗碗。 -- 周穆寒睜開眼。 他......睡著了? 面前的少女,宛如夢境一般,已然長大。 長發(fā)飄墜,眉目靈秀。 看向他的雙眼猶如溫茶,繾綣又柔和,細(xì)水長流般地將他一點點浸透。 感覺,不一樣了。 窗外飄落的花瓣落到她的發(fā)上,一切美得都不似真境。 少女身材修長,已然不是那個當(dāng)年需要踮起腳才能夠到他腰那個小小姑娘。 她站在他面前,手捧一花環(huán)。 好似是夜半折來的新枝,還沾著帶著晚間獨特氣息的濃露,編織而成。 柳枝做周,以明桃綴色。 “師尊?!?/br> 修長的窈窕身影和瘦小的身軀在他眼前生出重影。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花冠就放在了他頭上。 雪發(fā)如霜,花色明艷。 晚風(fēng)勾起低垂的白發(fā),柳葉與花也發(fā)出低低的輕簌聲。 “......” 兩人四目相接,一時謐而無語。 “果然很漂亮?!?/br> 少女看著他輕笑道,“我編的時候就知道,師尊戴上一定很好看。” 周穆寒還沒從驚訝里回過頭來,愣愣地抬起頭接著她盈滿笑意的目光。 她淺淡又溫暖的笑意像是海,連岸邊拍打著的波浪也是暖的,一層一層裹向他,只要他稍微一不留心,就能被拉進海中。 少女不知道從哪里弄出來個鏡子,擺到他跟前。 鏡子里的青年一身白,白發(fā)、白睫、白瞳、白衣,白得像雪山千年不化之雪,像永凍涯萬年不移之冰,像人間風(fēng)雪千山不過半紙功名的一張雪白之紙,亦像重重輪回間一現(xiàn)又一現(xiàn)的淡色曇花。 而如今,這百年不變的白,被染上了別的顏色。 不只是柳葉的綠、桃瓣的紅,還有一旁巧笑嫣然的少女。 “師尊,看?!?/br> 頭上的花冠不知為何有些歪了,她輕輕將其扶正。 手指擦過他冰涼的發(fā),為其渡上溫色。 周穆寒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瞧。 而黃離,卻低下了頭。 帶著柔軟溫度的唇瓣,虔誠印在了他額頭上。 猶如波濤撞海,船錨裂碎。 她的指腹捧了捧他的臉,在下顎處劃過微癢的弧度。 “師尊,好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