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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老二次元不能結(jié)婚! 第92節(jié)

    男人拋棄,嬰兒哭鬧,她那么窮,甚至都沒聽說過心理醫(yī)生,也不知道這是種病,她是生病了。

    在毫無干預(yù),甚至持續(xù)惡化的環(huán)境下,短暫的產(chǎn)后抑郁癥會成為長期的精神疾病,而她只覺得痛苦,不知道怎么自救。

    說來可笑,這樣的生活竟是被時章的父親改變的。

    時章磕磕絆絆地上了小學(xué)之后,有天放學(xué)后,極少出現(xiàn)在家里的父親突然出現(xiàn)。

    他西裝筆挺,和他們破敗窄小的小屋格格不入。

    非婚生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一般歸母親,但父親這時出現(xiàn),領(lǐng)養(yǎng)了時章,從此在法律上,時章就是他時正霖的兒子。

    然而時正霖沒有讓時章跟他回時家,而是仍然將他留在了這條巷子里。

    父親給了母子倆一大筆錢,后來母親用這筆錢離開了這個地獄般的地方,好像是出了國。

    于是就剩下時章一個人,他只有每個月足夠支付生活的撫養(yǎng)費(fèi),和偶爾前來視察的父親。

    也是在很后來,時章才知道為什么父親突然在法律上認(rèn)了自己這個兒子——

    因為那年時正霖的妻子生產(chǎn),生出來的是個女兒,時妍。

    很荒謬很丑陋的經(jīng)歷,從一開始就是錯誤。

    像是最劣質(zhì)的庸俗小說里都懶得去描述的身世,就這樣輕飄飄地降落在時章生命里。

    時章盡量講得簡明扼要,拿去所有修飾詞,言語間也不帶感情,但他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宋拂之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腳都變得冰涼。

    于是講到時妍的出生,時章就沒有再繼續(xù)往下說。

    時章后悔了,他還是不應(yīng)該說的,宋拂之沒必要聽他說這些陳舊而不堪的破事,他是家庭幸福的孩子,應(yīng)該一直快樂,不應(yīng)該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沒事了,就這樣?!?/br>
    反而是時章安撫般地吻了吻宋拂之,蓋住他單薄顫動的睫毛,輕聲哄他,“睡覺吧,你就當(dāng)你做了一個噩夢。”

    宋拂之沒說話,按著時章的腦袋,讓他轉(zhuǎn)了個方向。

    于是變成了時章面朝墻側(cè)躺,宋拂之從身后抱著他。

    “睡了?。俊睍r章想回頭問他,又被宋拂之摁著腦袋推了回去。

    宋拂之的額頭抵在時章后背,很輕地“嗯”了一聲。

    房間陷入沉寂,淺淡的月色薄薄地籠在兩人身上。

    過了很久很久,好像冰川都融化,太陽都墜落,時章才感到,肩胛骨那塊的皮膚上漸漸滲入一片沉默的濕意。

    宋拂之閉著眼屏息,許久許久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微微發(fā)著顫。

    心尖被猛地一掐,時章一動不動,鼻頭卻突然很酸。

    -

    兩人一起睡到了將近第二天中午,太陽直烈烈地照在兩人身上。

    門外傳來王老師和老宋隱隱約約的講話聲,還有廚房里叮叮梆梆的聲音。

    “他們怎么還不起啊?”

    老宋擔(dān)憂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宋拂之一下子清醒了,和同樣睜開眼的時章對上了視線。

    兩人很默契,飛快地起身,穿衣服穿褲子,活像做賊。

    房間里還一片混亂,兩人飛快撿起地板上散落的東西們,像特種兵一樣潛伏到門口,悄無聲息地扔進(jìn)垃圾桶里,然后打了個結(jié)。

    王老師在外頭埋怨:“你甭管他們,又不用上學(xué),好不容易周末睡懶覺,叫什么叫?”

    “但是他們睡太久啦?!崩纤温犉饋磉€是很擔(dān)心,“會不會睡傻啊。”

    屋里兩人無聲地笑起來,勁兒一下子松了。

    “會不會睡傻了啊?”宋拂之看著時章,笑著輕聲問他。

    時章本來也是帶著笑的,他端詳了幾秒宋拂之的臉,這笑容又慢慢消失了。

    宋拂之臉上的表情很輕松,眼皮卻有點腫,紅紅的。

    這昨晚是哭了多久。

    “……”

    時章無聲地嘆了口氣,圈住宋拂之的腰,輕輕吻他顫抖的眼皮。

    他不想再看到宋老師這么難過的樣子了。

    “但是你看,我現(xiàn)在很厲害,對不對?”

    時章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么句。

    宋拂之一愣,幾秒之后,聽懂了。

    “我有工作,有工資,還有一位這么這么好的先生?!睍r章說。

    “我就是全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哭什么?”

    宋拂之有點掛不住,別過臉去,悶悶地說:“我就是眼皮子薄,哭一小會兒就腫,跟你沒關(guān)系。”

    “好?!睍r章笑笑。

    兩人又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出房門,剛開門就對上滿面愁容的宋大夫。

    老宋差點要拍大腿:“我的孩子們吶,你們可算是睡醒了?!?/br>
    說完他又很擔(dān)心地追問:“是不是平時工作太累了,總是熬夜,睡不夠???哎,身體才是本錢,請個假休息一陣子……”

    宋拂之嗯嗯啊啊地敷衍著,很不厚道地留下時章一個人微笑著聆聽教誨。

    他提著房間里的垃圾袋溜出門去,被王女士叫住了。

    “今天怎么這么勤快,主動倒垃圾?”王女士指了指廚房里的垃圾袋,“順便把這個也給倒了?!?/br>
    宋拂之可算是練出來了,面不改色地提起垃圾袋,領(lǐng)命而去。

    中午嘗了老宋新做的兩道菜,時章幫忙收拾了碗筷,宋拂之被王女士招呼過去,要他幫忙攪合rou餡,她打算包點餃子。

    于是在悠閑的下午,一家四口站在桌邊包餃子,分工明確,效率挺高。

    時章會做菜,但在面食這方面是個瞎子,包了好幾個都造型稀爛,宋拂之很不客氣地大聲嘲笑了很久。

    老宋不怒自威地瞪了兒子一眼:“你以為自己包的有多好看?”

    宋拂之站著包了四個餃子就覺得腰有點累,腿也不舒服,于是很自然地勾了個凳子過來坐下了。

    坐得有點急,宋拂之臉色稍變,很輕地抽了口氣,左右挪了挪。

    時章默默看在眼里,滿眼抱歉。

    王女士淡淡瞥他一眼:“才幾分鐘就站不住了?懶的?!?/br>
    宋拂之有苦說不出,更何況有一大半苦是他自己討著吃的。

    坐著蹲起很考驗體力,他連著鍛煉了那么久,弄到最后也不知是酸還是痛,反正都被劈頭蓋臉的快意沖刷走了。

    這么鍛煉,第二天能站得久就出鬼了。

    老宋偏偏還慢悠悠地嘮叨:“宋同學(xué),平時要多加鍛煉,整天坐辦公室寫粉筆字,跟學(xué)生們一起跑跑步,做做cao……”

    宋拂之無奈地點頭,澄清著“我平時鍛煉很勤的”,時章在一旁偷偷彎起嘴角。

    笑,罪魁禍?zhǔn)仔κ裁葱?。宋拂之腹誹,時章這么搞,也就他可以了,換個稍微缺少點鍛煉的人都不行。

    啊呸!

    換個屁啊換,宋拂之在心里狂揍自己,糾正道——也不可能換別人了,時章這輩子都?xì)w他騎了。

    “這餃子餡兒是不是拌得有點多?”老宋問。

    “不多?!蓖跖亢喍痰?,“包起來沒多少的。”

    老宋認(rèn)真道:“是嗎,我感覺可以吃到過年了?!?/br>
    “過年也沒多久了,就三四個月?!蓖跖客蝗灰庾R到,“誒,兒子你生日要到了?!?/br>
    宋拂之還在想鍛煉的事兒,聞言愣了愣,笑道:“年底呢,這不還早嗎?”

    “這不快了嗎?”王女士道,“這學(xué)期一結(jié)束就到了?!?/br>
    其實宋拂之小時候,爸爸mama不常給他過生日,因為都忙。

    他記得很清楚,他十三歲那年的生日很想吃蛋糕店新出的藍(lán)莓蛋糕,想了很久了,也很早就和mama說了。王老師答應(yīng)了給他買,結(jié)果那天她在學(xué)校加班到深夜,最后還是雙手空空地回了家。

    宋拂之沒哭也沒鬧,但心里不舒服了很長時間。

    他那時默默埋怨mama心里只有別的孩子,沒有自己的孩子。后來長大了,也當(dāng)了老師,才明白mama也很辛苦。

    她那么忙,只是因為一心想要學(xué)生們變得更好。

    王女士后來每一年都記得宋拂之的生日,會給他準(zhǔn)備禮物和蛋糕,反而讓宋拂之有點不好意思了。

    生日是mama的受難日,應(yīng)該是宋拂之給mama買蛋糕才是。

    宋拂之猛然意識到,自己的生日要到了,這意味著——時章的生日也快了。

    他們結(jié)婚的領(lǐng)證的那天看過對方的證件,時章的生日正好在宋拂之前一天,他比自己年長整整兩歲零一天。

    當(dāng)時他們一起掏出身份證,看到對方的出生日期,都挺驚訝。

    宋拂之還開了玩笑來著:“這就是緣分嗎。”

    時章也笑著說:“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br>
    后來回想起來,宋拂之還是覺得一切都太巧了。

    但現(xiàn)在,宋拂之心里卻有點不舒服。

    他們出生的日期就差了一天,卻生在了兩個氛圍完全不同的家庭里。

    宋拂之包完一個餃子,說:“時章生日比我早一天,我們一起過?!?/br>
    “這么巧呀?!崩纤我残χf,“真有緣?!?/br>
    時章想了想,問:“咱們家過生日有什么傳統(tǒng)嗎?要不要表演節(jié)目什么的?”

    大家笑起來,宋拂之笑著笑著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