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差 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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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們找錯人了。我姐也是……” “就算你是偷出來的?!逼盍链驍嗔怂脑?,“這些東西她還能隨時再找齊一份。你姐是冤大頭嗎?為這點(diǎn)事給你五百萬?” “我姐愿意給我錢,也礙著你們的事了?”周駿似乎是早有準(zhǔn)備,立刻就用話堵了回來。 “東西呢?” “燒了?!敝茯E說道,“我姐讓我燒的?!?/br> 墻角黃色的指示燈開始閃爍,祁亮和戴瑤對視一眼,結(jié)束了這場審訊。 天臺上陽光溫暖,戴瑤和祁亮并排坐在折疊椅上,兩人中間放著一個裝著咖啡的紙袋。 “他說林瓏是九點(diǎn)離開家的。”祁亮忽然說道,“他看到林瓏出來后去了林瓏家,然后十點(diǎn)離開?!?/br> “你是想問他在林瓏家呆那么長時間在干什么嗎?” 戴瑤從紙袋里挑出那杯全糖的拿鐵咖啡,一邊喝一邊看著天上一團(tuán)被太陽曬得發(fā)亮的蓬松的白云。 “如果你去偷偷進(jìn)了別人家,能呆這么長時間嗎?”祁亮問道。 戴瑤立刻搖了搖頭:“我的第一感覺,他在等林瓏回來。” “等她回來?”祁亮看著戴瑤,“等她回來殺她嗎?” “結(jié)果她室友帶著個男人回來,所以他的計劃落空了。”戴瑤喝了一口咖啡?!暗诙N可能,他在找王甜的東西,但是一直沒找到,耽誤了時間。” “我覺得是第一種?!逼盍琳f道,“他找到的那些東西林瓏隨時都能再湊齊一套,所以就算他拿走也沒用。解決這個問題的唯一辦法就是殺了林瓏滅口?;蛘咔靥婚_始就要滅口?!?/br> “我也覺得是這樣?!贝鳜廃c(diǎn)頭道,“但秦太是不會承認(rèn)的。就像她不會承認(rèn)自己殺了王甜,她永遠(yuǎn)都會說我只是輕輕打了她一下。” 祁亮沉默了片刻,說道:“他們永遠(yuǎn)不在乎給別人造成的傷害,也永遠(yuǎn)不會真正內(nèi)疚。法律在他們看來,只有對他們有用的部分才是法律?!?/br> 戴瑤拍了拍祁亮的肩膀,把另一杯無糖咖啡遞給了他。 胡永平喝了一大口濃茶。這兩年精神越來越不濟(jì),每天下午都得瞇一會兒,不然就得用濃茶頂住這股越來越難以抵御的困倦。 人不服老不行啊。他悲傷地想著,忽然開始羨慕起謝征。這時候給他個公園派出所所長,他絕對立刻收拾東西走人。 “我們,嗯,找到了個新證據(jù)?!泵摰舴雷o(hù)服的李組長說話也拘謹(jǐn)了起來。 他直接把旅行箱的照片投到幕布上,旅行箱是打開的。 “我們在旅行箱的側(cè)壁和正面都發(fā)現(xiàn)了血跡,根據(jù)血跡的形態(tài)和位置,我們認(rèn)為這是死者王甜在箱子里撓出來?!崩罱M長深吸了一口氣,“也就是說,她被封在箱子里的時候還沒死。” 胡永平放下茶杯,剛才烏云壓頂一般的困意瞬間消散了。 “活埋了?”胡永平問道。 “嗯?!崩罱M長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沒看錯吧?”胡永平又問道。 “嗯?!?/br> “她們娘倆不是說死了才裝箱的嗎?”胡永平皺眉道,“這可不是過失殺人了?!?/br> “也不一定。”李組長說道,“有時候人在昏迷之后的呼吸和脈搏都很微弱,沒有專業(yè)技能的人誤判成死亡也是有可能的。但不管怎么說,王甜是被活埋的,這個絕對錯不了?!?/br> “你們什么意見?”胡永平看著戴瑤問道。 “王甜的尸體上沒有被捆住手腳,嘴里也沒有塞東西?!贝鳜幷f道,“如果她是在被埋之前就醒過來應(yīng)該會發(fā)出一些動靜。在這種情況下,秦煜會不會繼續(xù)埋她?還是把她放出來,及時終止他母親犯下的重罪?!?/br> 胡永平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向祁亮。 祁亮說道:“還一種可能性。就是他在埋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王甜還沒死。這時候他想到屬于自己的百億家產(chǎn)都要被這個女人的兒子搶走,他會怎么做?這就是一念之間的事。但是我覺得秦太這些年對他的教育和熏陶,決定了他的選擇。而且,因為王甜是秦榮的情人,我認(rèn)為秦煜對她的恨意比秦太可能還要大?!?/br> “為什么?”胡永平問道。 “因為孩子對家庭破裂的反應(yīng)要遠(yuǎn)比大人激烈得多,只不過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家庭破裂的時候孩子還小,沒有能力做出什么事?!逼盍琳f道,“還有一點(diǎn),秦太可能會理智面對丈夫出軌,但秦煜可能不會理智面對母親被羞辱,還是被一個破壞他家庭、搶走他財產(chǎn)的女人羞辱?!?/br> “他是為母報仇?” “這只是一種可能。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秦太沒有約王甜見面,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逼盍镣nD了片刻說道,“直到有一天,秦煜知道了這件事。他也會殺了王甜。” 戴瑤把印著下水管道廣告的停車墩兒挪到一邊,指揮祁亮把車停到路邊。 烤串店老板從門簾里探出頭來,看到是戴瑤,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把頭縮了回去。 戴瑤看著對面熟悉的大門,深吸了口氣,快步走過去。 還沒到下班高峰,小區(qū)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個小孩子像麻雀一樣,排著隊從這頭跑到那頭,然后尖叫著跑回來。在樓和樓夾縫中的陽光里,看孩子的大媽們圍坐在一起擇菜。 她一路低頭快走,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我那兒媳婦,你們不知道!真是一點(diǎn)規(guī)矩都沒有。剛來我們家那會兒,老戴還活著呢。她可好,洗完腳就把腳丫子晾在茶幾上。哎喲!我這話我都不好意思說,我結(jié)婚多少年了,我洗腳都背著我老公公。真是……” “現(xiàn)在小姑娘不都這樣嘛?!?/br> “是啊,我看慧雯還挺好的,人也會過日子的,挺孝順的。” “會過?你可拉倒吧!就她每天那快遞,盒子都夠賣錢了!掙這仨瓜倆棗的還不夠她自己買這買那呢!她孝順?那還用我每個月把房租和退休金都給她還貸款???” “您說這話虧心不虧心!” 所有大媽都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看到了一臉寒霜的戴瑤。 mama立刻撲上來,抓住戴瑤的手腕,要把她拽走。但是戴瑤輕輕一甩,就把手腕從mama的手心里抽出來。 “您的房租和退休金可都是給戴信的!人家慧雯花的每一分錢都是人家自己掙的!”戴瑤高聲說道。 “那有什么不一樣!都是兩口子!”mama一邊說一邊又去抓戴瑤的胳膊。 “這時候說兩口子了?那您還背后說人壞話!” 戴瑤往后退了一步,轉(zhuǎn)頭往家里的方向快步走去。 她不想讓mama看到自己的厭惡,她只想趕緊收拾好東西,永遠(yuǎn)離開這個地方。 所以她不僅把冬季的衣服裝好了,還把夏季的衣服拿出來,可是行李箱很快就裝滿了。 她氣惱地把衣服扔到床上,轉(zhuǎn)身沖到客廳里。 “您為什么這么說慧雯!是你兒子出軌好不好!” “是又怎么了?”mama坐在沙發(fā)上喊道,“那是我兒子,我還不能替他說話了!你瞪什么眼,哪天你有事,我也一樣替你說話!哪個當(dāng)媽的不這樣!王姨女兒一年結(jié)兩次婚,第二次結(jié)婚都大著肚子了。誰看不出來是婚內(nèi)出軌。王姨說人家前一個不行,她怎么說我們就怎么聽唄。我這說的就不算難聽的了好嗎?” “行!您愛說說去,我管不了。”她翻了個白眼,“我要賣房,過幾天就賣。” “你賣什么房?你賣了房你住哪兒!” “我租房住啊!” “你吃飽了撐的!”mama叫了起來,“你們是不是都想氣死我!” “我賣不賣我的房,跟您有什么關(guān)系?這房您掏一毛錢了嗎?” “先不說掏不掏錢的事。這房子是你的資產(chǎn),以后等你老了,還能指著它生活。要不然等你老了你住哪兒?你難道還要租一輩子?” 戴瑤原本也沒打算賣房,聽mama這么說,也沒再還口。 “再說了,你要是一輩子不結(jié)婚,以后這個房子還能……”mama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立刻停了下來。 她抬起頭,看向女兒。 戴瑤氣得渾身發(fā)抖,感覺臉上一陣發(fā)冷一陣發(fā)燙,問道:“還能什么?給您孫子留著是嗎?” mama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還在爭辯著:“你要是結(jié)婚生孩子了,當(dāng)然就給你孩子留著了?!?/br> 戴瑤轉(zhuǎn)身回到臥室,把夏天的衣服扔回衣柜,拖著行李箱出來。 “您有兩套房,一套給戴信住,一套租出去貼補(bǔ)他,那是您的事?!贝鳜幰豢跉庹f道,“您養(yǎng)育了我,法律規(guī)定的贍養(yǎng)費(fèi)我一分不會少您的。但是我的房子您就別想了,他就更別想了?!?/br> 甩下這些話,她拖著行李箱走了。 祁亮看到戴瑤怒氣沖沖地走過來,立刻下車打開后備箱,把她的行李箱抬進(jìn)后備箱里。 他蓋上后備箱蓋,看戴瑤還在瞪著小區(qū)大門,于是走過去把她拽進(jìn)車?yán)铩?/br> 車開出去好久,戴瑤終于開口了。 “《民法典》是怎么規(guī)定的?” “啊?”祁亮看了一眼戴瑤。 “遺產(chǎn)繼承?!贝鳜幙粗盍琳f道,“我要是不想把我的遺產(chǎn)給我弟,是不是還得立遺囑?” 祁亮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戴瑤又問道:“你不是過了法考了嗎?你給我講講?!?/br> “現(xiàn)在說這個還早吧?!?/br> “萬一我明天就出意外死了呢?” 祁亮又看了一眼戴瑤,她緊繃著臉,眼睛里噙著眼淚。 “那你想把遺產(chǎn)給誰?” “無所謂?!贝鳜幰е勒f道,“給老謝?!?/br> “那你覺得,就算你死在他前面,他會拿著你的遺囑去要那套房嗎?” 戴瑤狠狠地瞪著祁亮,好象這樣就能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看。”祁亮雙手扶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小心地解釋道,“如果老謝放棄繼承權(quán),你的房還是會由你mama繼承。我覺得他百分之百會放棄。” “那怎么辦?我就是不想白給我弟?!贝鳜幒莺莸爻槌鰞蓮埣?,一邊擦眼角一邊說道,“今天要不是我媽說漏嘴了,我都沒想到我身上還有這么個事!我媽在我家里跟我說等我死了把房留給她孫子,真是氣死我了!” 祁亮忽然又嘆了口氣。 “怎么了?” “我想起了林松?!逼盍量戳丝创鳜帲八茉缇桶逊孔舆^給林瓏了。” 提到林松,戴瑤的火氣下去了一點(diǎn)。 “所以我在想,其實咱們焦慮的不是把遺產(chǎn)給誰?!逼盍量聪虼鳜?,“而是咱們沒有在意的人?!?/br> 戴瑤愣了好久,終于翻了個白眼,抱怨道:“你這么一說我更難受了!” 祁亮笑了笑,說道:“對了,剛才上海給我打了個電話?!?/br> “催你過去嗎?” “不是,他們說讓我別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