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 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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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干脆轉(zhuǎn)移話題,主動說起了文先生的賞花宴,還邀請他:“洪大公子相約,我說到時候會和你一起去。你有空嗎?” 第104章 元允中下頜微揚(yáng),冷傲地道:“到時候再說吧!” 他說著,拿了裝著玲瓏球的錦盒:“正好,我那里缺個壓簾腳的?!?/br> 遇到大風(fēng),門簾子容易被吹得亂飄,講究點(diǎn)的人家就會在簾角綴上有些重量的小物件,既能壓著簾角不被風(fēng)吹起來,還能當(dāng)裝飾。 可金銀都比較軟,磕碰幾下就會變形不說,更何況它們還都是空心的。 宋積云不由道:“會不會太輕?” 元允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道:“你不會是舍不得吧?” 宋積云想到自己曾經(jīng)許諾給他的十萬兩銀子……相對之金銀玲瓏球,小巫見大巫。 她干脆攤了攤手,道:“您覺得適合就行!” 元允中斜睨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宋積云客氣地送他出了花廳,站在屋檐下,準(zhǔn)備目送他離開。 誰知道他也跟著停下了腳步,突兀地道:“那賞花宴什么章程?” 宋積云心中一喜。 他這是同意了? “我也是剛聽說?!彼龑暮槲跄抢镏赖南⒏嬖V了他,還道,“既不知道具體的時間,也沒有接到請柬。我正準(zhǔn)備派人去打聽。” 元允中模棱兩可地“嗯”了一聲,閑庭信步地走了。 宋積云看著秋日暖陽自花枝樹影間漏下,落在他一塵不染的肩上,抿著嘴笑了笑,站在屋檐下,目送他離開。過了一會才喊了鄭全,讓他去打聽賞花宴的事。 鄭全很快就打聽到消息。 “時間就定在明天。”他的臉色有些不太好,“說是只請了二十幾個人。拿到請柬的才能赴宴,沒有請柬的,就算是登門也不會接待?!?/br> 他最后還頓了頓,補(bǔ)充道:“宋家只有九太爺接到了請柬。” 宋積云頓時心里沉甸甸的。 像這樣的宴請,通常都會提前好幾天下帖子,送帖子的人還會將當(dāng)天的行程告知參加宴請的人,參加宴請的人也好提前準(zhǔn)備衣飾、打賞錢物之類的。 她這個時候還沒有拿到請柬,顯然這次的東道主沒有打算請她。 關(guān)鍵是,她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都沒有聽到。 宋積云沉默良久,去請了鄭嬤嬤過來,把這件事告訴了她,并道:“你立刻備了厚禮,去王主簿家一趟,說我想去拜訪王主簿,看王太太怎么說?” 梁縣有“鐵打的主簿,流水的縣令”之說。 這件事,恐怕還得求助于王主簿。 鄭嬤嬤知道事關(guān)重大,迭聲應(yīng)“是”,立馬坐著轎子去了王家,一個時辰之后才回來。 “大小姐,”她興奮地道,“王太太說,王主簿用過晚飯之后有空見您?!?/br> 宋積云松了口氣,算著時間去了王主簿家。 王主簿家就住在縣衙的后街,離文思樓不過一射的距離。 宋積云路過時,看見文思樓人聲鼎沸,七、八個小伙計正搭著梯子在掛大紅燈籠,還有幾個老嫗用水清洗門前的青磚,看樣子是在為明天的宴請做準(zhǔn)備。 她放下轎簾,安靜地進(jìn)了王家。 王太太是個年約四旬的婦人,中等身材,白白胖胖的,笑容親切。 宋又良在世的時候,宋積云陪著錢氏參加紅白喜事的時候,曾經(jīng)和她見過好幾次。 看見宋積云,王太太沒等她行禮,就淚眼婆娑地拉了她的手:“好孩子,真是難為你了!” 錢氏不擅長交際,王主簿雖然和宋又良關(guān)系不錯,可王太太和錢氏卻沒深交。 她這么說,不管是真心還是應(yīng)酬,宋積云都紅了眼睛,執(zhí)意給王太太行了個福禮,道:“我有什么為難的?我們家能有今天,全仗著您和王大人給我們作主。我和母親嘴里沒說,可這心里都明白著呢!這不,我遇到事就又觍著臉來找您了?!?/br> 王太太暗訝,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眼帶悲哀,緊繃的下頜卻透著堅毅,如經(jīng)霜?dú)v雪依舊盛放的山茶花,妍麗逼人,卻也讓人覺得安心、穩(wěn)當(dāng)。 這孩子,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她心里立刻冒出這樣的念頭。 再看宋積云,她的態(tài)度下意識的就鄭重了幾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們不幫你幫誰?” 兩個人親親熱熱地說著話,喝了兩盞茶,王主簿才回來。 王太太將宋積云引見給了王主簿,找了個借口退了下去。 王主簿身材瘦小,穿著綠色繡鵪鶉補(bǔ)子的官服,眉間有深深的川字紋,留著山羊胡子,面相頗為嚴(yán)肅。 宋積云行了禮,委婉地表明了來意。 王主簿捏著山羊胡子,為難地道:“宋家也是梁縣有頭有臉的人家,可你畢竟是女流之輩,江大人又是第一次在梁縣露面,我們都不知道他的秉性,恐有所閃失,文先生這才沒有請你的?!?/br> “這樣?。 彼畏e云失望地道著,并沒有過多的糾結(jié),反而拿出了一個錦盒,道,“除了這件事,我還有件事請您給我拿個主意?!?/br> 她說著,打開了錦盒。 錦盒里并排放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白瓷細(xì)頸梅瓶,卻一個像象牙,質(zhì)樸凝重;一個像玉石,晶瑩潤澤。 王主簿心中一跳。 宋家窯廠燒出了新瓷,因瑩澤如白糖而取名“甜白瓷”,他是聽說過的。 他不禁上前幾步,拿了其中釉色瑩潤的細(xì)頸梅瓶,失聲道:“這,這難道就是那‘甜白瓷’?” “大人好眼力?!彼畏e云笑著,“我特意帶了一個過來,請您幫著瞧瞧怎么樣?” 王主簿忍不住對著燈光觀賞。 薄薄的胎體,能看到他指影。 宋積云在旁邊娓娓道:“既然有了新瓷,從前的舊瓷肯定就用不上了。我就尋思著,能不能跟萬公公商量商量,把從前的舊瓷用來燒民間祭祀用的瓷器?!?/br> 王主簿拿著梅瓶的手頓了頓。 宋積云繼續(xù)道:“可您也知道,萬公公位高權(quán)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他面前說得上話的?!?/br> 王主簿放下了手中的梅瓶。 “放眼整個梁縣,也只有您能當(dāng)這個中間人了。我想勞煩您幫我們家在萬公公面前說說話?!彼畏e云語氣一頓,朝王主簿福了福,“可正如您剛才所說,我畢竟是女流之輩,管理窯廠我在行,可像文先生主辦的賞花會這樣的交際應(yīng)酬,就只能請您這樣的世伯幫著提攜、照應(yīng)了?!?/br> 王主簿背著手,看著她的視線漸漸銳利起來。 宋積云在他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笑著將另一個梅瓶拿出來,放在了甜白瓷梅瓶的旁邊。 王主簿看著兩個梅瓶,沉默良久,喊了貼身的長隨,道:“給宋小姐拿一張文思樓的請柬?!?/br> 第105章 宋積云身姿筆直地邁出了王府的側(cè)門。 屋檐下掛著的大紅燈籠照在青石臺階上,泛著油潤的光團(tuán)。 一直等在門外的鄭全忙迎上前來,聲音有些緊繃地低聲道:“大小姐,王主簿怎么說?” 宋積云眨著眼睛揮了揮手中大紅灑金的請柬,嘴角綻出個淺淺的笑:“成了!” 鄭全長吁一口氣,眼底跟著流露出笑意來,撩了轎簾,服侍宋積云上了轎子。 王府的花廳里,燈火通明,樹影隔著潔白高麗紙,婆娑起舞。 王太太快步從雞翅木絹繡屏風(fēng)后面走了出來,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焦慮地道:“老爺,宋家大姑娘這是什么意思?您怎么就這樣輕易地給了她一張請柬?這要是讓文先生他們知道了,會不會覺得您偏袒宋家?于您的聲譽(yù)有礙?” 王主簿輕輕地?fù)u了搖頭,沒有說話,而是走到了茶幾旁,拿起宋積云留下來的那個由玉泥燒制而成的梅瓶,對著落地?zé)糇屑?xì)地打量起來。 王太太的目光不禁也落在了那長頸梅瓶上。 細(xì)膩的釉面,優(yōu)美的細(xì)細(xì)長頸,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沉靜雅致。 她失聲道:“這,這不是宋家給御窯廠燒的貢瓷嗎?” 王主簿笑著抬頭,問她:“你覺得這梅瓶能賣多少錢?” 御窯廠的圖樣都是皇家御用,其他人根本不能用。 王太太剛要開口,卻發(fā)現(xiàn)這梅瓶的瓶身上素凈如紙,什么花樣都沒有。 常言說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梁縣的,靠著景德鎮(zhèn),誰不做點(diǎn)瓷器買賣。 她心頭一熱,情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道:“老爺?shù)囊馑际???/br> 王主簿笑道:“宋家燒出了新的祭白瓷,這舊的工藝,御窯廠肯定不用了。這萬公公又上下打點(diǎn)著想回京城,江大人新來乍到,連梁縣長什么樣都沒看清楚,宋家也沒個男嗣支應(yīng)門庭的……” 正好趁著大家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和宋家聯(lián)手,做這白瓷生意。 王太太想想就心頭火熱,道:“既是幫了宋家,也是能給家里的親戚朋友搭個線?!?/br> 按律,這官宦人家是不能做生意的。 王家的生意,都掛在親戚名下。 王主簿贊賞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件事,還得有勞太太和宋家從中說項(xiàng)才是。” 王太太滿臉笑容地應(yīng)“是”,腦子飛快地轉(zhuǎn)了起來:“這都下半年了,若是安排得當(dāng),正好可以趁著十月初一和春節(jié)出一批貨。我明天,不,明天宋家大姑娘要參加文思樓的賞花宴,我后天再去?!?/br> 王主簿捋著胡子,笑道:“要稱宋家大小姐了。畢竟是宋家窯廠的當(dāng)家人了,可不能再稱宋家大姑娘了?!?/br> 王太太用帕子捂著嘴笑。 * 宋積云坐在搖搖晃晃的轎子里,也在想著這次王府之行。 朝廷有人好辦事。她想在生意場站住腳,不僅要借助王主簿的力量,最好還是能借著王主簿和新來的父母官江大人也攀上交情才好。也免得像今天文思樓的賞花宴似的,被梁縣的那些鄉(xiāng)紳和景德鎮(zhèn)的窯廠排斥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