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冰雪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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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告訴你。”渡靈燈改換說辭。 卿晏懷疑地看著她:“你真知道嗎?” 渡靈燈當(dāng)然知道。元神受損,沒有任何外用的藥材對這個管用,除了自己調(diào)息,慢慢恢復(fù),另一種能快速奏效的方法就是雙修。 擇一個可信可靠的人,進(jìn)入傷者的靈臺之中,替他養(yǎng)息元神。 這知識的基礎(chǔ)程度,幾乎修真界人人都知道,只有卿晏這個外來的不知道。 渡靈燈沒有細(xì)究他為什么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只當(dāng)他是從前太不學(xué)無術(shù)了,此刻倒是很感激他從前上課不認(rèn)真。要是告訴了卿晏,以他的性子,肯定義不容辭。 渡靈燈一點(diǎn)兒也不想讓卿晏跟這人扯上任何關(guān)系。這人修為高到深不可測,渡靈燈面對他的時候,能感受到那種最原始的靈力壓制,就像見了老虎的兔子,畏懼和不適是本能的。 更不用提那一身血煞氣了。津哥跟卿晏提過他殺孽深重,可沒跟渡靈燈提過,但她不是傻子,能看出來,只有卿晏這個傻子看不出來。 之前說好了只在這待一段時間的,到了時間不肯走,這次又跟這人在外面待了一夜,渡靈燈現(xiàn)在的心情就像是發(fā)現(xiàn)娘親想跟野男人跑路二婚的可憐小孩。 她絕不同意卿晏找這個人當(dāng)?shù)纻H! 越想越氣,渡靈燈不吃卿晏的激將法,恨恨道:“我絕對不會告訴你的!” 她一扭頭,飛走了。 卿晏失笑,沒管她,垂眼搖了搖頭再次揭開藥罐蓋子。他沒用什么激將法,只是覺得渡靈燈在鬧脾氣,像個為了吸引長輩注意胡說八道的小孩。 反正氣一會兒就好了,氣總會消的。 雞湯燉得差不多了,卿晏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捧進(jìn)去。 屏風(fēng)之后十分寂靜,他一看,津哥端正地在榻上打坐調(diào)息,濃睫靜垂,閉目不語,面容蒼白清冷,即使只穿著一身素淡白衣,并無任何華飾,坐在這簡陋的山間小屋之中,但卻仿佛一尊高坐蓮臺、淡漠悲憫的神祇。 卿晏手一抖,不知道這時候是不是不該打擾,想原路返回,差點(diǎn)撞到屏風(fēng)上。 動靜不大,但津哥立刻睜開了眼,點(diǎn)漆般的眼眸看向了略顯窘迫的卿晏,啟唇溫聲問道:“手里拿著什么?” 他一開口,那股難以接近的漠然氣質(zhì)便散了個干干凈凈,如同春風(fēng)吹開山雪,變成了個風(fēng)度翩翩的溫柔公子。 卿晏老實(shí)地答:“雞湯?!?/br> “你要不要嘗嘗?” “好?!鼻潢瘫緛硪詾閷Ψ接锌赡軙芙^,畢竟辟谷慣了,沒想到津哥一口氣答應(yīng)下來,拂衣起身。 “哎哎哎,”卿晏連忙叫道,“你別起來?!?/br> 他像陪床的家屬,給病人把飯端到床前,就差喂到嘴邊了。 “你做的?”津哥垂目看了眼瓷白湯碗,唇邊有笑意。 “嗯?!鼻潢痰吐暢姓J(rèn),見對方認(rèn)真打量的樣子,忽然覺得拿不出手,“我第一次做,味道不好的話你多擔(dān)待點(diǎn)……我知道你辟谷,可你昨天流了那么多血,該多補(bǔ)一補(bǔ)?!?/br> 雖然津哥本來就生得很白,但現(xiàn)在更蒼白了,連一線薄唇都沒有顏色。 津哥“嗯”了一聲,喝了一口,說:“味道很好?!?/br> 卿晏懷疑這是客氣話,因?yàn)樗麆偛抛约阂矅L過,不算難喝,但也很難說好喝。 這不能完全怪他,這里什么調(diào)味料都沒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再說他是第一次自己生火做飯,能把東西弄熟了就很不錯了。 “你自己去打獵了?”津哥喝著湯,又問。 卿晏“啊”了一聲。這話有點(diǎn)像老師choucha作業(yè),卿晏沒有把功勞攬?jiān)谧约荷砩系囊馑?,?shí)話實(shí)說了,這些都是他撿的現(xiàn)成便宜。 津哥托著碗,漆黑眼眸深處浮出明顯笑意,如同冰層破碎,從海面上悠悠浮起。 被這眼神看著,卿晏突然覺得不自在,他倏地撇開眼,感覺自己得趕緊說點(diǎn)什么緩解尷尬,他干巴巴道:“津哥,今晚你睡床上吧?!?/br> “那你呢?” “你受了傷,該好好休息。”卿晏說,“我們換換,我去外間。” 津哥道:“外頭冷。” “我沒關(guān)系的。”卿晏搖搖頭,“我現(xiàn)在沒那么怕冷了。而且,我剛才會捏生火訣了,剛才燉湯就是這么生的火?!?/br> 要是冷,他可以自己再給自己弄個炭盆烤烤。 津哥忽然道:“這張床可以睡得下兩個人?!?/br> 誠然是如此。卿晏愣了一下,為對方提議的方案而感到略微驚悚,道:“……不了?!?/br> 津哥挑了挑眉,問道:“你不是要照顧我?” 誠然也是如此。卿晏說:“我晚上不會睡太死,你有什么需要叫我一聲就行?!?/br> 在醫(yī)院徹夜陪床,也沒有陪到一張床上去的。 “……” 沉默須臾,津哥沒再提出什么異議,算是默認(rèn)了這個方案。卿晏轉(zhuǎn)開臉,換了個話題,說:“最近北原沒有之前那么冷了,春天應(yīng)該快到了吧。”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卿晏只知道跟著北行的馬隊(duì)離開千鶴門的時候大約是冬日,這么長時間過去了,也沒計(jì)算過究竟過去了多少天,不知春日什么時候到來,在這深山之中,也無歷書可以查看,只能憑借溫度和體感變化猜測。 “十日。”津哥忽然說。 卿晏抬頭,看到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嗯?” “還有十日,便到立春?!?/br> 卿晏感嘆:“你連這個都知道啊?!?/br> 津哥道:“在北原住得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卿晏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句話,好半晌,才“嗯”了一聲,他扭頭看向窗外,樹梢上的冰凌不知何時悄然融化了,水珠凝聚成形,啪嗒啪嗒地向下滴落。 第40章 因?yàn)榻蚋缡軅木壒? 卿晏徹底沒了指導(dǎo)練劍的老師,好像學(xué)校放了寒暑假似的。但他不是那種一沒了老師監(jiān)督就放縱瘋狂的學(xué)生,卿晏挺自律, 每天都去雪陣內(nèi)自己練習(xí)。 他這么自覺,還有一個原因, 就是在這山里沒有電子產(chǎn)品, 沒有別的娛樂,他不去練劍, 就只能整天待在小屋里, 悶都要悶死了。 除了練劍,卿晏還每天都出去打獵。除了第一日是撿漏的,其他時間他都是靠自己實(shí)力吃上的rou。 之前卿晏從沒殺傷過任何一個活物, 雪樁、雪陣, 哪怕是會動會耍小脾氣的雪人,都不是真正的活物, 而這一次是來真的。覆地劍第一次見血開刃, 殺了一只正在吃草的雪兔。 兔兔很可愛, 兔兔很好吃。那紅眼睛在雪地里分外鮮明,小嘴一動一動的, 咀嚼的速度很快, 隔著這么遠(yuǎn)的距離,都仿佛能聽到咔哧咔哧的聲音。卿晏催動劍訣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的猶豫, 再回神定睛一看時, 兔兔已經(jīng)被覆地劍釘在石頭上了。 卿晏把雪兔拎回小屋,心情頗有些復(fù)雜。 雪兔的紅眼睛已經(jīng)沒了光彩, 他抓著兔耳朵, 能感覺兔子的體溫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流失, 變得冰冷僵硬。 親手奪去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這滋味不好受。哪怕是平日天天吃rou,并無什么泛濫過度的慈悲之心,但和親手殺生還是有很大的區(qū)別。 卿晏不禁想起了津哥所說的殺孽。 一個人,要?dú)⒍嗌偃?,才會被稱為“孽”?才會讓天道都震怒,降下神罰天譴? 他殺一只兔子,心里都不好過,津哥殺那些人的時候,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不得而知,但卿晏覺得肯定不會是快意。雖然津哥一貫面無表情,但他每次提起“殺孽”的時候,語氣總是低沉的,雖然未見明顯的沉痛,但有種漫不經(jīng)心的哀傷。 為什么要?dú)⑷??卿晏又不禁在心里胡亂猜測,他殺的是什么人?是無辜之人,還是該死之輩? 謎團(tuán)太多,津哥這個人本身就充滿了神秘,卿晏也不是很了解,也沒法問。 他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把兔子的皮剝了,烤到滋滋流油的程度,很有分享意識地拿進(jìn)去邀請津哥一起吃。 這幾天打獵的人換成了卿晏,他不光負(fù)責(zé)填飽自己的肚子,還把津哥也算上,像他之前投喂自己那樣投喂他,給這個流了好多血的人各種補(bǔ)。 津哥的救命之恩,加上傳道授業(yè)、幫他度過情熱期的恩情,是還不清了,在這種小事上,卿晏就能還一點(diǎn)兒是一點(diǎn)。 作為被照顧的病人,津哥一點(diǎn)兒也沒矯情客氣,安之若素,對卿晏的殷勤照單全收,也沒再說自己辟谷,給什么吃什么。 渡靈燈說他傷在元神,卿晏覺得大約確實(shí)如此,因?yàn)樗诮蚋鐡Q衣時看了兩眼,那疤痕早已結(jié)痂,快要愈合了,恢復(fù)的速度飛快,但卿晏瞧著津哥蒼白的臉色,總覺得病容猶在,那一貫散漫的情態(tài)之中總有幾分懨懨。 卿晏也沒什么別的辦法,幫不上什么別的,只能多獵點(diǎn)進(jìn)補(bǔ)的野味回來。 那一日,他在林中看見了一頭鹿,趕著追著獵那頭鹿,一不留神就不知道跟著鹿跑到哪里去了,卿晏一抬頭,就發(fā)現(xiàn)四處都是陌生景色。 小須彌山很大,卿晏就算在這里住了這么久,也有很多地方?jīng)]有去過,他到目前為止,認(rèn)識的也只有小屋附近以及去往雪陣的那幾條路。 此刻,眼看著太陽也快下山了,真的是兩眼一抹黑。 卿晏捻訣捏了個掌心焰——現(xiàn)在他做這個已經(jīng)是信手拈來,非常熟練了——然后借著火光打量四周。 環(huán)顧一圈,他確定了,自己真的不認(rèn)識這是哪。 就這樣,卿晏迷路了。 雖然亂走可能會走到更遠(yuǎn)的地方,但是待在原地更不是辦法,卿晏只能嘗試著選一條路走一走,看能不能走得通,走到自己熟悉的道路上去。 結(jié)果,走了半晌,他不知怎么地回到了原地,根本沒進(jìn)展,在原地繞圈。 “……” 這可怎么辦?卿晏有些發(fā)愁。 他在原地蹲下,拿覆地劍在泥土地上戳戳畫畫,憑借自己的記憶,畫了個粗略版的地圖,分析自己剛才走過的路線。 他看著覆地劍,心想要是覆地劍跟渡靈燈一樣,修出了靈體的話,就能讓劍靈帶他回去了。 不對。很快,卿晏又在心里自我否定,想道,覆地劍修出靈體,說不定那劍靈跟他一樣,也是個路癡。 別無辦法,卿晏提劍起身,正準(zhǔn)備換個方向再走走試試。正在這時,他指尖的掌心焰滅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以卿晏現(xiàn)在的靈力,無法讓掌心焰維持太久,這都快要一個時辰了,火苗漸小,終于支撐不住地滅了。 卿晏很心累,此時也沒有再捏一次訣的打算,只迎著林間稀疏的月光,試探著往前走。 忽然一陣風(fēng)起,卿晏瞇了下眼,見一道雪白身影穿林而來,叫了聲:“卿晏?!?/br> 聽到熟悉的聲音,卿晏抬頭一看,見那人緩緩抬步踩著枯葉走到他面前,卿晏眼睛一亮,叫道:“津哥,你怎么來了?” “這么晚了還不回去,我來找你?!苯蚋绲馈?/br> 卿晏把自己迷路的事說了,有些丟臉地垂下頭。 “嗯。”津哥沒嘲笑他,只是點(diǎn)了下頭,淡淡道,“回去吧?!?/br> 當(dāng)下,津哥什么也沒說,領(lǐng)著卿晏回到小屋,一夜無話。只是次日卿晏出門時,被他叫住了:“等等。” “嗯?”卿晏聽話地停下腳步,“怎么了,津哥?” 津哥走到他面前,問:“今天再迷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