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謀 第195節(jié)
邵蕓瑯坐在柜臺前撥弄著算盤,店里這時進來了一名少年,穿藍色布衫,戴黑色紗帽,低著頭看不清臉。 他進門后直接到柜臺前說:“掌柜,給我拿十刀紙,三支太湖筆,和十支松煙墨?!?/br> 他聲音沙啞,聽起來有些怪,但又是男孩子都會經(jīng)歷的階段—變聲期。 靳掌柜給他拿東西,那少年瞧見邵蕓瑯坐在柜臺前,不好意思地退到一邊,用扇子遮住臉。 邵蕓瑯原本沒多想,但他的動作有些多余,有些做作,一種熟悉感油然而生,她倏然站起,震驚地說道:“蔡晨!沒想到故人是你啊!” 少年放下扇子,朝她走了過來,算算時間,他們已經(jīng)一年 多沒見過了。 男孩子這個年紀長得尤其快,蔡晨身材拔高了許多,也進入變聲期了,又把臉遮住,還真不容易認出是他。 蔡晨喊了聲“姐”,被拍了下腦袋,聽邵蕓瑯訓(xùn)道:“你還挺會玩?!?/br> 蔡晨往外瞥了一眼,低聲說:“姐,這里有后門嗎?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br> 邵蕓瑯目光一變,朝靈犀使了個眼色,然后帶著蔡晨上樓。 文軒閣的二樓不對外開放,只是休息室,也不可能隔墻有耳。 等關(guān)上門,邵蕓瑯皺眉問道:“怎么回事?難道有人跟蹤你?” 蔡晨將外衣脫了,露出染血的繃帶,以及一個油紙包。 “誰傷的你?” 蔡晨擺擺手,并不在意身上的傷勢,將油紙包遞給她,“這個您收著,我得趕緊離開這里,否則會連累您?!?/br> 邵蕓瑯拉住他,不悅地問:“把話說清楚再走,你的傷,還有遇到的事,都一一告訴我。” 蔡晨站不穩(wěn)了,扶著桌子坐下來,捂著傷口說:“那好,我……咳咳,我簡單說說?!?/br> 邵蕓瑯給他倒了杯水,又盯著他的傷,這個位置的傷,恐怕是九死一生才活下來的。 “年底要參加鄉(xiāng)試,所以我結(jié)束了書院的課就收拾行李回來了,本來一路順利,可在運河途徑鎮(zhèn)江一帶時,我們的船被匪寇圍了?!?/br> “這一條運河乃是漕運護著的,什么匪寇敢明目張膽地出沒?” “原本我不知,但后來我們船上的人被殺的 殺,抓的抓,與我同行的小廝護衛(wèi)全都死了,只有我因為年紀小又手無縛雞之力被抓了起來。 我以為自己是倒霉的遇到了土匪,還好金銀都在京城換成了產(chǎn)業(yè),身上帶的一些金銀被搜走了,但縫在每一層衣裳里的銀票還在,只要他們不殺我,我就不怕的。 但被帶入賊窩后,我漸漸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地方,他們這群匪寇似乎并不普通,除了幾個能說大慶話外,其余說的都是外族語言?!?/br> 邵蕓瑯邊聽邊拆開油紙包,里面是幾張紙和一些家常用的東西,看得出來是隨手順來的。 “姐,能看出這些東西是屬于什么民族的嗎?” 邵蕓瑯嘴唇緊抿,目光兇狠,“我當然知道,可太知道了,這些倭人原來這么早就在大慶境內(nèi)活動了,藏的可真深啊。” 那幾張紙上的文字是屬于倭人的,常用的物品雖然與大慶百姓日常用的東西差不多,但有塊布上頭的花紋不是大慶的手藝,而她正巧見過相似的圖案。 第337章 驚險 “你是如何逃出來的?既然是倭人的據(jù)點,防守肯定很嚴密,你冒著這么大的風險跑出來就不怕嗎?” “咳咳……我是假死脫身的,那日那群倭人又出去了,回來時帶了幾名女人孩子,我實在看不下去他們的禽獸行為,便雞蛋碰石頭,上前阻攔,結(jié)果被刺了一刀。 那些人以為我死了,就將我丟在了山里,好在我認識幾味止血的藥材,簡單包扎后就跑下山了。 到了山腳,我在官道旁躺了許久才遇到一輛牛車,拿出銀票想搭車,結(jié)果被當成了瘋子?!?/br> 蔡晨苦笑起來,“我這才意識到銀票在百姓面前根本一文不值,因為他們不可能相信那是真的。 后來我走了一段,暈倒在路上,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好心人救了,但身上的衣服也被脫光了,那人嫌棄我衣裳上都是血,丟進火堆里燒了?!?/br> 邵蕓瑯聽到這里已經(jīng)忍不住同情他來了,想也知道后面的那點路他走的有多艱難。 “鎮(zhèn)江離姑蘇雖然不遠,但要順利過來也不容易吧?你何時從京城回來的?怎么沒給我寫信?” 蔡晨一陣劇烈地喘息,靠在椅背上說:“六月底,我想給jiejie一個驚喜來著?!?/br> 結(jié)果驚喜沒有,驚嚇倒是足足的,還差點讓自己命喪途中。 邵蕓瑯瞪了他一眼,“接著說?!?/br> 蔡晨細細訴說了他這九死一生的旅途。 被人救了后,他見對方也是貧苦人家,不敢將自己被賊寇擄走的 事情告知,只說走山路時遇到了搶劫的,所以不僅受了傷還身無分文。 對方信了他的話,因為蔡晨瞧著就是個精細養(yǎng)著的小少爺,可撿到他時他身上什么也沒有。 這附近也沒個村子,根本不可能有人什么都不帶出門。 對方也無錢給他買藥,只是每天給他傷口上敷上草藥,能不能活全憑蔡晨的造化。 好在他體質(zhì)不錯,年少身體好,恢復(fù)的很快,沒幾天功夫就能下地了。 某天夜里,他聽到那戶人家偷偷商量,要留下他做童養(yǎng)夫,嚇得蔡晨連夜逃跑,走了一天一夜才進了一座小鎮(zhèn)。 他身無分文,連能換洗的衣物都沒有,穿著打補丁的汗衫,看起來與小乞丐無異。 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京城時,從人販子手里逃出來的時候。 只是這一回,他沒有幸運地遇到好心的大jiejie和厲害的大哥哥,但此時的他也不再是當初年少無知的他了。 他懂得摸魚打獵摘果子,懂得去鋪子里刷盤子賺一口吃的,也替人寫過家書賺一兩文錢。 就這樣邊走邊干活,短短幾天的路程愣是走了一個月。 “到了姑蘇后,我不敢貿(mào)然上謝府尋你,便讓小乞丐送了一張紙條?!?/br> 邵蕓瑯十分不淡定,訓(xùn)道:“你那模棱兩可的一句話就不怕我不來?甚至我還可能將你當成惡人,又不是見不得人,做什么遮遮掩掩?” 蔡晨羞紅了臉,他如今也算半大小子了,貿(mào)然送信給邵蕓 瑯,怕對她名聲有礙。 這樣的方式,別人只會以為是找麻煩的。 他高興地說:“到了姑蘇我便不怕了,我在這里還有幾個好友,這衣裳也是他們借的,還借了幾兩碎銀度日。 這文軒閣和臨淵閣都是jiejie的鋪子,我守在這里總能見到你的?!?/br> 不等邵蕓瑯問,他主動解釋說:“我并非故意遮掩,若是讓蔡家族人知道我與你的關(guān)系,怕是會給jiejie帶來麻煩。” “我不怕麻煩。”邵蕓瑯冷嗤一聲道:“從前你那些舊怨,最后一并收拾了,免得將來你風光時,他們跑出來從中作梗?!?/br> 邵蕓瑯見他面色發(fā)白,身型瘦弱,這么久了傷口竟然還未痊愈,心疼地說:“先不說這些,我請個郎中上門給你治傷。” 邵蕓瑯下樓打發(fā)人去請郎中,又讓靳管事先把鋪門關(guān)了,免得人來人往吵到蔡晨休息。 可她不知道,隔壁的楊掌柜等人格外關(guān)注她,見到一男子進了店里沒出來,此時又關(guān)了鋪門,能聯(lián)想的事情可就多了。 “咋辦?這事情要告訴少爺嗎?”長戈心虛地問。 長戟比他老實,想的事情少,“靳掌柜不是還在鋪子里嗎,能有什么事?” “你傻啊,總要有人把風啊?!?/br> 長戟平靜地說:“你若實在擔心,偷偷去看看不就好了?” “有道理?!遍L戈還真去了,結(jié)果還沒上屋頂就被靈犀攔下了,長戈以為靈犀還是自己派去的眼線,直接問:“剛才進 去的那小子是誰?” 靈犀搖頭說不知道。 “那他和三夫人在做什么?” 靈犀繼續(xù)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會去看看嗎?你到底還是不是楊家的人?” 靈犀理直氣壯地說:“不是,我現(xiàn)在是夫人的丫鬟,少爺親口說的。” “你……那你也不能背叛少爺啊,那位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嗎?” 靈犀一板一眼地說:“夫人做事哪用得著我們插手,她有分寸?!?/br> “她有屁分寸,她可是連……”長戈連忙住嘴,許多事情外人不知道,他還是能猜到一二的。 邵蕓瑯是聰明,可膽子也大,萬一她就看上別的小白臉了呢? 等郎中被帶進鋪子,長戈才松了口氣,看樣子確實不是那檔子事。 郎中解開蔡晨胸前的繃帶,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這傷口多久了?怎么爛成這樣了?” 蔡晨一頭冷汗,冷靜地說:“個把月了,好了又裂開,反反復(fù)復(fù)就成這樣了?!?/br> “你……你真是瘋了,不要命了嗎?這種傷口稍不注意就會要了你的命,你還能活到現(xiàn)在實在幸運?!?/br> 邵蕓瑯讓丫鬟回府取好藥,等郎中給他換過藥留下藥方,直接說:“我給你買了宅子,地址你是知道的,這就送你過去?!?/br> 蔡晨早去那邊轉(zhuǎn)悠過了,可門上上了鎖,他還沒拿到鑰匙,連自個家都進不去。 出門后,邵蕓瑯立即派人去官府請徐衍,倭寇的事情還是得盡早通知官府。 蔡晨不敢報 官,是因為他一個少年口說無憑,而且身體也不允許,萬一被哪個庸官打了,他這半條命就真的沒了。 第338章 剿匪 “這里比較偏,適合你安心讀書,三進的院子,足夠你和下人們住了,不過你如今孤身一人,我先撥幾個丫鬟小廝給你用。” 邵蕓瑯打開這座掛著“鄙舍”牌匾的宅子,入戶就是一座小花園,有天井有影壁,四四方方的格局,看著并不像久無人住的樣子。 “這宅子以前的主人去外地了,買下時留了兩個老奴看門,前陣子二人回鄉(xiāng)下去了,這里才空置下來?!?/br> 蔡晨是被人抬進來的,第一次回家就用這種方式,也夠別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