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272節(jié)
“早知道有人容不下岑昭儀,”皇上沉聲說道,“朕想女人間爭風吃醋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誰想你竟然將主意打到太后身上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崔家人在朝堂之上百般攻訐岑家,卻不想自家女兒是這般大逆不道!” 皇上這些日子一直忍受著前朝大臣們的爭吵,窩著一肚子火。 此時終于有了發(fā)泄的端口,殺心早就起了。 崔瑞妃知道自己完了,所以也不求情。 本來皇上對她的情就已經沒有多少,此時只剩下了恨和厭惡。 和岑云初的爭斗就好比是一場賭局,她運氣不好,輸了。 那就只好認輸,沒什么可說的。 她當然也知道自己這樣做連累了全家,那又怎么樣? 一點都不反抗,等著被岑家收拾掉嗎?那還不是早晚的事? 注定不會相安無事,注定只能你死我活。 寧鳴而生,不默而死,也不算窩囊! 和崔瑞妃相比,韓昭儀腸子都要悔青了。 可是她也不敢求情,皇上正值盛怒,說得越多錯得越多。 她現(xiàn)在只希望皇上能夠對自己稍稍憐憫一些,畢竟她不是主謀,也不是真的想要害岑云初。 “皇后,依你來看應該如何處置???”皇上問皇后。 “她們做出這樣的事來確實糊涂,也不怪圣上動怒。”皇后說,“律法上寫得明白,臣妾沒什么可說的?!?/br> 皇上聽了點點頭,說:“皇后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吧?皇后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崔瑞妃徹底癱倒了,雖然她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可畢竟是血rou之軀,難免承受不住。 韓昭儀則哭得不能自已,她想要認命,可又心有不甘。 三公主和四公主跪在宮門外,替她們的生母韓昭儀求情。 可皇上卻不許放她們進來。 “都押下去,看好了,聽后發(fā)落吧!”皇上說。 對于她們的處置,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況且也必須要昭告天下。 皇上去了岑云初的寢宮,此時夜已深了,而岑云初還沒睡。 “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皇上見了她多少煩惱都沒了。 “臣妾知道皇上會來,”岑云初捧了參茶給皇上,“皇上太辛苦了?!?/br> “海德殿的事,你想要怎么發(fā)落?”皇上問她。 “皇上意欲何為?”岑云初問。 “我問了皇后,她說按律法處置。崔瑞妃和韓昭儀都要被處死,崔韓兩家男子處死,女子官賣?!被噬险f。 “皇上,臣妾想向你求個人情?!贬瞥跽f。 “跟朕何必這么客氣,你只管說就是?!被噬仙焓职阉龜堖M懷里,“況且這次受委屈的是你?!?/br> “皇上對崔家的處置我沒有意見,但韓昭儀還是應該從寬?!贬瞥跽f,“一來她是半受脅迫,崔瑞妃找到她,她不敢不答應。 二來還有三公主和四公主,她們是皇上的女兒,雖貴為天家女,可一旦做了沒娘的孩子,也未免太可憐了。” “你對她仁慈,萬一日后她還朝你下手……” “如果真是那樣,我就絕不再留情了?!贬瞥跽f,“我并非有意要當好人,只是覺得她還算得上情有可原。 她位分不高,長久攀附于崔瑞妃和皇后,這是她身不由己的地方。 皇上姑且給她一次機會,若她識相,自然知道今后該聽誰的話。 況且皇上一向知道恩威并舉方為御下之術,臣妾也是跟著您現(xiàn)學現(xiàn)賣呢!” “好個現(xiàn)學現(xiàn)賣!”皇上笑了,捧著岑云初的臉說,“愛妃,你如今愿意和朕撒嬌了,這是好事。既然你開了口,那朕就替你收買一回人心吧!” 兩日后,圣旨下。 崔瑞妃褻瀆太后靈位,嫁禍他人,其行可恥,其心當誅。 褫奪其封號,降為宮人,賜死。 崔家結黨營私,誣陷忠臣,削職奪爵,男處死,女官賣。 韓昭儀本為同犯,念其不知詳情,且受其脅迫,其情可宥,降為才人,罰俸一年,禁足百日以思過。 有人說這崔家倒臺得也太快了,昨日還看著巍巍赫赫,一轉眼便被抄了家。 不過他們崔家也的確實做了太多見不得人的勾當,魚rou百姓,作為作福,他們家出了事,有不少人都叫好。 身為人臣本該謹慎克己,他們家的確是太張狂了些。 一轉眼到了七月,天氣開始轉涼。 姜暖也從城外的莊子回到了城里,這一日和徐春君約好了到街上逛逛。 車子走到半路,就聽外頭有人哭鬧喊叫。 打開車簾一看,竟是幾個人在把一個年輕女子往勾欄院里拖。 看到女子的穿著打扮,應該是這里的官妓,不知怎么跑了出來。 “你還當你自己是千金小姐呢?!”妓院的老鴇手里拿著湘竹骨的扇子,一邊敲打著那女子一邊罵,“就你這幾分姿色,還容得你挑揀客人?! 告訴你,老老實實地給我接客,把客人哄高興了,我就不打你!要不然把你的皮揭了再糊上!看老娘有沒有這手段?!” “mama!mama!我求求你,別讓我再接待他了!他把人往死里弄??!”那女子哭求著,似乎對那客人怕極了。 “徐jiejie!這聲音……不是崔明珠嗎?!”姜暖說著又仔細看了看,的確就是她。 崔明珠如今成了官妓,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信勇公府的四小姐。 崔明珠最終還是被拖了進去,姜暖她們的馬車繼續(xù)向前。 “徐jiejie,你還記得當初咱們剛來京城嗎?崔明珠那個時候處處欺負咱們?!背聊嗽S久,姜暖才開口。 “是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毙齑壕睦锖螄L不感慨? 這才幾年的功夫,她們之間已如云泥。 第426章 又一程 崔家倒臺之后,朝堂上安靜了許多。 非但如此,就連后宮也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沒有人再提起被賜死的崔氏,哪怕是一向嘴碎,且和崔氏走得甚近的馮昭儀,仿佛宮中從未有過這個人一般。 皇后又重新閉門修佛,將宮里的事交給了高惠妃。 岑云初依舊圣寵無二,越來越多的人向她示好,只有水昭儀淡淡的。 “娘娘,這是新采的蓮蓬,”臨溪笑微微地托著個剔紅盤子,里頭放著幾只翠綠的蓮蓬,“奴婢給您剝蓮子吃。” 岑云初也剛梳妝完畢,螺髻高聳,淡著胭脂,美得不可方物。 扶嵐也凈了手,和臨溪一起剝蓮子。 臨溪說:“剛才我在外頭遇見了項總管,他常到宮外去買辦。問咱們宮里有什么需要的,他好給弄進來。 我說不必了,沒什么缺的,若有管他們要就是了?!?/br> “這項內使一向對咱們還不錯,何況他和鄭家有往來?!狈鰨挂舱f,“說起來,鄭大娘子和霍夫人有些日子沒進宮來了。” 她們兩個說著話,岑云初總像沒聽見似的。 “娘娘想什么呢?”臨溪問,“嘗嘗這蓮子,怪鮮嫩的?!?/br> “這些日子常想著,你們兩個年紀也不小了,”岑云初拈起一顆蓮子卻沒有吃,“該尋個合適的人家嫁了,否則就把青春耽誤了?!?/br> 臨溪和扶嵐一聽,立刻跪了下去:“娘娘,這是怎么了?奴婢哪里做得不好,您罵也罵得,罰也罰得。只是別趕我們走?!?/br> “你們跟著我許多年,何嘗有哪里不好?”岑云初讓她們起來,“只是想著讓你們各自成家,過自己的好日子。放心,有我做媒,絕不會讓你們受委屈?!?/br> 以岑云初如今的身份地位,扶嵐和臨溪雖然只是她的侍女,卻也一樣能嫁得好。 甚至她跟皇上撒個嬌,就能讓皇上給她的兩個侍女賜婚,這可是莫大的榮耀。 可扶嵐臨溪說什么也不愿離開她。 “娘娘,您在這宮里身邊沒有可靠的人不成,我們兩個雖然不夠聰明,但勝在夠忠心,”扶嵐說,“娘娘往后的路還長著,奴婢要一直陪著您?!?/br> “是啊,娘娘,我和扶嵐jiejie早就已經商量好了,這輩子就在你身邊服侍著,絕不嫁人?!迸R溪也說,“求娘娘一定成全我們?!?/br> “可是這樣對你們太不公平,”岑云初搖頭,“你們跟了我一場,我想讓你們有個好歸宿?!?/br> “娘娘,你就別替我們cao心了。能伺候您是我們一輩子的福分,若真讓我們出宮去,到什么時候我們也不能安心。”扶嵐說,“我和臨溪只想一輩子都侍奉您,求娘娘別再說讓我們離開的話?!?/br> “是啊,娘娘,奴婢寧愿愿意一頭碰死,也不要嫁人?!迸R溪哭著說。 岑云初見她們兩個如此堅決,只好說:“那就姑且先放一放,往后再說吧?!?/br> 朝中的變化讓姜印之多多少少有些惴惴不安。 跟孟氏說:“前幾年咱們和崔家走動的得有些頻繁,如今他們家倒了臺,該不會有人趁機參我一本吧?” “應該還不至于,不管怎么說咱們和霍家宗家都是姻親,有誰會不長眼地拿你來做文章?” “說的是,說的是,打狗還得看主人呢?!苯≈挥X得心里一松,也不管這句話好聽不好聽了。 “老爺且放寬心吧,咱們不會有事的?!泵鲜险f著又嘆了口氣,“比起這個,我倒是更擔心阿晴。自從天保去了之后,她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 前些時候宗家夫婦也甚悲痛,我想著把她接回來,又覺得不妥,身為媳婦總要侍奉公婆才行。 如今天保過世已經百日,我想把阿晴接過來住上些日子。” 提起女兒,姜印之也是連聲哀嘆,說道:“接回來吧!讓她在家養(yǎng)些日子,也平復平復心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