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240節(jié)
因為她聽霍恬說越是勇猛的鷹隼越難馴服,而且它們終身只認一個主人,絕不侍二主。 所以那些抓了鷹要賣的人,往往并不訓鷹。 他們通常都蒙住鷹的眼睛,飼養(yǎng)著它們。 買主把鷹買到手里之后再開始熬,直到訓練得聽話。 “那鳥若是真好,我就要了?!苯f。 “夫人,我那紫鷂可不便宜,”那人連忙說,“須得三十兩金子?!?/br> “只要它值這個價,我就買下來。”姜暖不耐煩跟他啰嗦,“你現(xiàn)在帶我去看,看中了咱們當場交易?!?/br> “哎呦夫人,您可真是個痛快人,我今兒算是遇上大主顧了!”那人眉開眼笑,“不知貴府是哪一家?我好去拿了那鷹到您府上請您過目?!?/br> 姜暖卻不想讓別人知道她送給霍恬什么禮物,就說:“還是我跟著你去看吧!你住在哪里?” “哎呦,小人住得可有點兒遠?!蹦侨擞行殡y地說,“得西市再往西呢!再說也太偏僻,不是您這樣尊貴的人去的地方,不如叫這位隨從去吧!” 姜暖卻覺得那隨從也未必能做得了主,畢竟三十兩金子呢,況且這是自己要送給霍恬的禮物,總得自己親自過目才是。 “這沒什么,你只管帶路就是了。若那鷹真的好,我絕不還價。”姜暖本身也不是脫泥帶水的性子,更何況是為了霍恬呢! 那人于是前面帶路,領著姜暖他們幾個往西邊去了。 最先回府的,是被打發(fā)去買棗糕的那個隨從。 他還以為夫人早到家了,誰想門房卻問他:“你小子怎么先跑回來了?當心公爺知道了挨訓?!?/br> “夫人應該比我早回來呀!”那個隨從奇怪道,“我在那兒等了半天呢!” “多半是路上耽擱了,遇見了相熟的人,或是又買什么東西去了。”門房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兒。 這光天化日的,又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能有什么事? “得了,我把棗糕先送進去,回頭再去找一找。”隨從是個謹慎的,“是我跟著出去的,還得我跟著回來。” 從余含英家到霍家就那么一條路,隨從以為迎著走上去,肯定就能碰見。 誰想到這一路上竟然不見姜暖座的馬車,來回找了兩遍還是沒有。 隨從就想著或許半路又想起什么事兒來走到別的街上去了,可他又不知道走的是哪條路,又想著或許姜暖此時已經(jīng)回到府里了,于是又從原路折返,回到了定北公府。 “找到夫人了?”門房問他。 “夫人沒回來嗎?”隨從反問。 “我順著路走過去了,沒見到啊?!彪S從不免有點著慌。 “你先別慌,街上不是太平嗎?多半是夫人去買別的東西了,再等一等,說不定就回來了?!遍T房還勸他。 要說姜暖也的確有可能臨時起意,叫車夫把車趕到別的路上去。 誰知左等右等也不見蹤影,門房也跟著慌了。 “進去跟管家說一聲吧,多派些人手找一找,起碼得知道夫人在哪兒。” 冬日天短,這時候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 霍恬也快要回來了,他每次進府問的第一件事就是夫人在哪兒。 今天他們怎么說呢?說不知道? 管家親自帶了人到街上去找,路邊有做買賣的,認得姜暖的馬車,說是往西去了。 管家?guī)е艘宦反蚵?,一路追,終于在西市西邊的一處破爛窩棚外頭看到了姜暖坐的馬車。 只是馬車雖在,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別說是姜暖了,就連丫鬟和趕車的也通通不見了。 “快散開找!仔細找!”管家一看這情形就覺得不對,別的不說,車夫是從來都不能離開馬車的。 霍恬府里的人不少都是行伍出身,比一般人要迅捷仔細。 他們把這一片地方仔細查看過了,發(fā)現(xiàn)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耳環(huán)好像是鈴鐺的?!庇腥藦牡厣蠐斓搅艘恢欢h(huán),認出是姜暖身邊的鈴鐺戴的。 管家看了,心里更是打鼓,心里的預感更壞了。 “你們幾個留下守在這里別動,看看有沒有人回來。你們幾個兩兩結伴,沿著四條路找下去,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而管家自己則要回府向霍恬稟報,夫人失蹤非同小可,他可不敢耽擱。 霍恬今日回來得有些晚,路上還特意給姜暖買了新出鍋的紅糖燒餅,她最近偏愛吃甜的。 剛到府下了馬,管家也趕回來了。 “公爺,夫人不見了……”管家把事情一五一十跟霍恬說了。 霍恬顧不上責問,只說:“把府里人都叫上,在西市周邊挨家挨戶問,一點兒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只怕此刻已經(jīng)不在城中,我?guī)Я巳顺龀侨フ摇!?/br> 他現(xiàn)在知道姜暖多半已經(jīng)被人控制住了,只是不知道這人是為了求財還是報仇。 他一邊策馬疾馳,一邊思索著誰有可能朝姜暖下手。 結果一個又一個的人被他想起,又一個接一個地被否定。 以他現(xiàn)在所處的地位和朝廷的形式,那些人應該不敢做出這么過分的事,因為還不至于和他魚死網(wǎng)破。 敢動姜暖,那就是觸他的逆鱗,霍恬絕不會輕饒。 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人挖出來。 那到底是誰呢? 第377章 老朋友 姜暖看著坐在對面的女子,身材高挑肌膚微黑,有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和高高在上的神態(tài)。 那女子也在反反復復地打量著姜暖。 她眼中的神色很是復雜,有不解,有輕蔑,還有嫉妒和惱恨。 姜暖一開始是恐慌的,她沒想到賣鷹隼的那人竟是個細作。 也后悔自己怎么這么不小心,想著這次必然又給霍恬惹麻煩了。 但被帶到這里后,她反倒平靜下來了。 也許是想到徐春君和岑云初也有過類似的遭遇,也許是明白,即便是害怕也不頂用了。 又或者是出于對霍恬的信任,知道他一定會來救自己。 “哼!”那女子身上穿著華貴的皮毛衣裳,起身走近姜暖,“最討厭你們漢人女子!像豆腐一樣,又嬌氣又軟弱!” 姜暖也看出來了,她不是中原女子。 “你抓我來做什么?”姜暖問她,“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和你有什么過節(jié)。” “是我要抓你來嗎?是你自己送上門的!”那女子說著到姜暖臉上擰了一下,她就想看看這么酥酪一樣白嫩嫩的臉,是不是碰一下就會破皮? 姜暖毫不客氣地拍開她的手:“你別胡說八道,我是要買鷹隼,哪是送上門讓你抓的?” “哈哈,早聽說蒙格塔娶了個蠢女人,如今看還真是的!”那女子看著姜暖的臉真被自己掐紅了,后悔自己剛才沒有更用力。 “你弄錯人了。”姜暖瞪大了眼睛,“我不認得什么蒙格塔,我丈夫是霍恬。” “說你蠢你就是蠢,蒙格塔就是霍恬!”那女子嫌棄地看著姜暖,“你不知道他在大漠待了多少年嗎?” “那你又是誰?”姜暖問她。 “我嘛,是霍恬的老朋友?!迸油嫖兜匦πΓ拔覀兊年P系可非同一般呢!”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到我們家去?”姜暖不解,“干嘛把我綁到這里來?可見你不是公爺?shù)呐笥??!?/br> “你……”那女子被她噎了一下,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一個后來的知道什么?霍恬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當然沒臉見我。” “你胡說!”姜暖立刻為丈夫辯護,“我家公爺才不會欺負女人!” “你知道些什么?!霍恬在你們這里是定北公,在我們那邊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奴隸,如果沒有我,他早死了!”女子咬牙切齒。 “你為了一個小小的奴隸,跑了幾千里路來綁架他老婆?”姜暖立刻反問,“這個奴隸在你心里那么重要嗎?” “呵,你也不算蠢到家嘛!”女子冷哼一聲,“他騙了我!說好了要和我私奔的,半路上卻丟下我自己跑了?!?/br> 她們異族女子可不像中原的女子那么含蓄謹慎,什么情啊愛啊,都不敢說出口。 她連私奔這種事都能大大方方地說出來,并且絲毫不覺得丟臉。 姜暖看著她不說話。 那女子不由得得意,繼續(xù)說道:“你現(xiàn)在知道啦,霍恬就是個騙子!他騙走了我的心,我當然要找他算賬!本來我是想讓人騙他上鉤的,誰知道跑來的竟然是你。不過也沒關系,有你在,他一定會找來的?!?/br> “所以你抓我,就是為了讓他來,對嗎?”姜暖問。 “當然了,我要問問他,為什么要騙我?還要問問他,為什么是你不是我?”女子生氣地說。 “他心里必也是愧疚的,”姜暖輕嘆,“但他也一定是不喜歡你的,否則他會給你個交代。 你也知道他身不由己,總得用些手段才能逃出來。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不會對你做什么出格的事?!?/br> “還要多出格?他騙了我的心還不夠嗎?!”女子氣憤地質(zhì)問姜暖,“如果換成是你呢?你恨不恨?!” “我當然會氣,也會質(zhì)問他?!苯鐚嵒卮?,“所以我沒怪你。我只是說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代他向你道歉吧!” 在姜暖看來,不管怎么樣,霍恬能夠從漠北活下來,逃出來,都離不開這女子的幫助。 她從漠北追到京城,必定是把霍恬看得極為重要,才會這樣做。 “你……我不喜歡你充好人!”女子忽然間變得更加惱怒,“我和他之間的事,不需要你過問!” “可你現(xiàn)在把我抓來了呀,”姜暖無辜地說,“我們現(xiàn)在是夫妻,他的事就是我的事?!?/br> “你們中原女子真是討厭!花言巧語,詭計多端!你一定就是這樣扮豬吃老虎,把他拿得死死的!”那女子惡狠狠看著姜暖,“信不信我殺了你?!” 她說著從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抵住了姜暖的下巴。 “你當然能殺了我,”姜暖不怕,怕也沒用,“只是他會恨你一輩子,而且也絕不會放過你?!?/br> “能讓他恨一輩子也不錯,起碼記得我。”女子的眼神忽然就黯淡了,“他把這個都給了你,可見是真的愛你?!?/br>